做了鬼判的不说,岩冲这种在阳世行走的鬼判,只要手里还拿着令牌一天,就一直是不老不死的。
而木牌上原有的监视也撤掉了。
岩冲感觉到了久违的畅快和自在,至于洞庭龙君以“接下来收费”和“不该由我来告诉你”为借口拒绝回答的问题,既然任何时候都对他如今的生活都没有造成不好的影响,岩冲懒得再追根究
底下去。
正如洞庭龙君所言:没用还增加烦恼的答案。
非得知道它干嘛呢。
两个男人,一个是上司,一个是下属,目光相接的时候,似乎达成了某种心领神会的共识。
接下来会是一个新的阶段,新的开始。
岩冲懒洋洋的想。
…… ……
可惜他这种愉快的情绪只保持了不到两个时辰。
当他和岩青站在家门前看着原本被称为“家”的地方变成了一片还冒着烟的废墟时,若不是顾忌围观他们并且不停嘀咕“这兄弟俩真可怜”之类同情话语的群众,岩冲真的忍不住想把几尺之外胆战心惊的重复“我可以解释”的夏长庚挫成细绳子然后再打个蝴蝶结。
“小生只是想试一试新学的驭火术……”等岩冲的脸色好了一些,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们找客栈的夏长庚才敢弱弱的解释,“结果不知道哪里弄错了,‘砰’的一声……就爆炸了。”夏长庚小心翼翼的形容着当时的危急情况。
他们所有的家当都在房子里,而且那块据说功用神奇的药玉也在房间里放着,现在全没了。
“老夏,干得好。”岩冲咬牙切齿,“老狐的婚礼你死活不去参加也不肯告诉我们理由老子不跟你计较,你说留在家里看房子我信你,谁教你练习驭火术还呆房子里的?满屋子都是易燃物你就不能找个空旷安全的地方?哪怕就在院子里也成啊!”岩冲越说越激动,恨不得把夏长庚的脑袋扒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都被之乎者也的圣贤书给堵死了,在房间里玩儿什么驭火术也罢了,你看看他挑的是哪个房间?柴房!
“兄长。”岩青拉拉他的手,把走哪儿都戴着的钱庄钥匙给岩冲看,“钥匙还在,没关系的,银子没了还能去钱庄取,老夏没事就好啦,身外之物不用太在意的。”
夏长庚点头,没错,身外之物没了还能回来,小生要是被炸的混飞魄散了就回不来了,大人您都不知道关心一下小生。
老夏有点小小的受伤,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
他心里想着,不知不觉就说了出来,岩冲本来被岩青安抚之后已经平静下来,闻言顿时怒了:“没看老子以为你被炸成灰大冬天惊出一脑门的汗吗?!”
夏长庚弱弱道:“可大人你一见我没事就没给过我好脸色。”
岩冲吼:“你特么的让老子怎么给你好脸色看!没老狐指点你也敢乱用法术,这次幸运只是房子被炸飞了……对了!四小鬼呢!”岩冲猛地想起来老狐赠送的四只隐形小鬼仆人,急忙问夏长庚。
“呃……”夏长庚悻悻道,“他们倒是没事,只是现了原型,觉得相貌有碍瞻观,不敢见大人,暂时躲起来了,过两日恢复了就能回来。”
岩青好奇的问:“他们原型是什么?”
“袜子。”
岩青:“……”
岩冲:“……”
最终两人没能住成客栈,掌柜问他们要押金的时候,兄弟俩才悲催的发现谁身上都没有带银子,而钱庄这时候早就关门了,又不能去庙里跟乞丐挤,老狐和玄于成亲第一天他们就去借住更不像样子,思来想去,唯有城里一处据说闹鬼的鬼屋能给他们住。
原本以为除了他们兄弟知道鬼屋传闻的百姓不会接近这里,但当他们到了蛛网密布的鬼屋时,却发现已经有了一伙书生比他们更先到此处。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兄弟两个进门的时候,书生们围着火堆席地而坐,正在一个挨着一个的讲故事。
鬼故事。
真是无聊透顶的读书人。
岩冲眼睛转了转,计上心来,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悄声对夏长庚道:“老夏,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去外面现出身形再过来。”
……
房子被火烧了,身无分文,又无处落脚,是值得同情的遭遇。
鬼宅荒废已久,空房间是有的,不归任何人管,书生们和兄弟俩打了招呼后,请他们兄弟自便,又接着轮流讲“吓人”的怪力乱神的故事。
“幺儿,你在这儿等着,哥去看看能不能借床被子过来,先对付过去这一夜再说。”
“哦。”岩青的注意力在书生们所讲的鬼故事上,睁圆眼睛安安静静的听,对兄长大人有些敷衍了事,岩冲不满,见那些书生尤被缺乏想象力的鬼怪故事吸引,掰过岩青的脑袋,低头在他唇上啃了一口,叹道,“好长时间没亲热了。”
岩青慌张起来,见似乎没有人看到刚才的一幕,松了口气,生气道:“兄长!你……唔……”
岩冲趁机堵住了他的嘴,飞快的离开,在岩青炸毛之前笑着离开,岩青只能看着他的背影干瞪眼,却没什么心思听书生们讲故事了,向门外张望着,纳闷儿的想,长庚怎么去了那么久?
他正想着夏长庚,外头又走进来一个衣着单薄的书生,乍一看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似的,仔细一瞧又很陌生,岩青正在打量书生,对方扭头往他这里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来,岩青险些叫出声:
长庚!
那一定是长庚!但模样不一样了!怎么回事?岩青:(⊙_⊙)
变了模样的夏长庚朝着书生们走过去,说了两句客气话后坐了下来,那些书生的表情好似听过夏
长庚这个人一般,见怪不怪的吗,岩青还听到有人说了句:“原来是张兄。”
夏长庚微笑着听他们说话,等到一名书生的故事结束后,他道:“小生也来讲一个吧。”
其他人称好,夏长庚等到众人都安静了下来,收敛了笑容,低下头看着地面,面容由于光线和视角的缘故显得模糊不清,他所讲的故事和书生们带着“美女鬼和书生”的另类“才子佳人”的鬼故事不同,而是真正的恐怖故事,岩青即使下过地府,了解所谓的鬼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了夏长庚编造的故事也有些毛骨悚然,一股让他头皮发麻的寒意顺着脊梁往上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岩青总觉得火堆的火好像小了一些,房间里的光线也变暗了一些,温度也下降了。
那些书生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一个个胆小的缩起了脖子,明明被夏长庚的故事吓到了,却还睁大了眼睛听他往下将。
因为比起鬼怪版的“才子佳人”,夏长庚真真正正的鬼故事虽然很吓人,却让听故事的人情不自禁的被情节吸引,有想要听下去知道结局的。
故事讲完了,室内一片寂静,夏长庚不声不响的低着头,给人的感觉挺渗人的。
不知谁为了壮胆强撑着说了句:这世上根本没有鬼。
其他胆小鬼们纷纷附和,并且极力用连他们自己也不信的“唯物主义”证明着第一个胆小鬼的论点,只有夏长庚一个人说真的有鬼。
于是,鬼故事座谈会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座谈会,刚才始终萦绕在周围的那种阴森气氛在书生们的争执中消散了一些,岩青看着夏长庚激动的和一群书生辩论的背影,忽然觉得势单力薄的老夏有些可怜。
一张嘴争执不过好几张嘴的夏长庚面上渐渐染了薄怒,忽然站起来,阴森森的望着惊讶的看着他的书生们,冷笑一声,阴测测的说道:“谁说世上没有鬼,小生不就是吗?”
☆、第43章 别闹了兄长
夏长庚说完这句话,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抬手往脸上一抹,那原本清秀干净的面容顿时变得血淋淋的,狰狞可怖的显露在众人面前。
书生们惊恐大叫起来,一个个吓的屁滚尿流、狼狈逃窜,不过片刻的功夫,屋子里头就只剩下了一脸血的夏长庚和一脸惊悚加茫然表情的岩青。
岩青瞪大眼睛,只能看到夏长庚背影的他压根就搞不明白那些书生为什么会吓成这个样子,心里毛毛的,忍不住小声喊:
“长庚。”
夏长庚一动不动的站着,没有说话。
岩青打了个冷颤,结结巴巴的唤道:“长、长庚?”
夏长庚缓缓地转过身来,“啊”了一声,露出令人不能直视的一脸血,忽然憨厚的一笑,摸摸后脑勺,“二少。”
岩青狠狠的哆嗦了一下,急忙闭上眼睛,惊悚道:“别、别对我笑!”
“哟!”正在这时,岩冲抱着大大的一团被褥从外头走进来,看见夏长庚的造型后咧开嘴嘿嘿直乐,表情坏透了,“都吓跑了啊,干得不错呐老夏!”
夏长庚摸了摸脸,恢复了正常,嘟嘟囔囔的说道:“下次这样不厚道的事情,大人还是自己来做吧。”
岩冲:“哪里不厚道了?!大半夜的不回家睡觉在这儿讲鬼故事才不正常行不行!”他理直气壮的说道,“本大人这是为了他们的身体健康着想!还有,老夏!”岩冲嘿嘿冷笑,“把房子烧掉让我们无家可归的鬼没有选择的权利和发表意见的权利哟!”
夏长庚顿时萎了。
岩冲哈哈笑:“幺儿,这是干嘛呢,不想看到哥?”
岩青捂着眼睛:“兄长你快让长庚变回来,我看到他的脸睡不着了。”
“傻小子。”岩冲乐呵,“松手吧,没事了,快过来帮忙,哥好不容易从龙宫借来的被子。”
岩青:“……”居然跑龙宫去了。= =
岩冲指挥着岩青把火堆移开,地面处理干净,确认没有火星之后把稻草摊开铺在热乎乎的地面上,最后才把被褥铺到稻草上面。
“天色不早啦,老夏,晚安。”岩冲笑眯眯的赶人。
夏长庚迟疑道:“大人,不用小生在外面守着?”
岩冲流氓似的笑道:“你愿意在外头守着就守着吧,哥是不介意的,对吧,幺儿?”他抬抬下巴,冲正在往被褥里钻的弟弟投去一个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媚眼”。
一阵冷风过后,夏长庚瞬间跑的没影了。
岩青嘴角抽抽,把鞋袜整整齐齐的摆放好,垫高稻草堆当做枕头用,淡定道:“别闹了,兄长,快来睡觉吧,明日要到钱庄取钱,我们的家被大火烧干净了,还得重建……总之,有好多事情要做。”
岩冲笑笑,脱了鞋子外衣,也跟着钻了进去。
虽然身处到处都是蜘蛛网的鬼宅里,连床都没有,但因为下面铺了稻草和褥子,而且地面被火烧的暖烘烘的,在这样陌生还带有一点点恐怖气氛的环境下,兄弟相拥而眠,附近是噼里啪啦轻响的火堆,两人不但没有丝毫的无奈苦逼之类的反面情绪,反而有种别样的新鲜稀奇的感觉。
岩青忽然不想睡了:“兄长,我们说说话吧。”
“嗯,说什么?”岩冲的声音也很精神,没有丝毫的睡意。
“天上的神仙,像老狐和玄于这种的,男子和男子之间成婚,大家不会觉得奇怪吗?”岩青故意做出一副若无其事,“我只是随便问问”的不经意语气,其实心里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如果是在人间的话,一定会被浸猪笼的。”
“傻小子。”岩冲用力胡撸了一下弟弟的脑袋,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眼睛里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笑意,模样看起来很愉快。
岩青羞赧,不是被兄长察觉了吧?他心里直犯嘀咕,又希望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从兄长口中听到自己想要听的话,于是强撑着小声反驳:“我怎么傻了……那两个男神仙到底能不能成亲?”
“你说能不能?”岩冲乐呵,“我们今天去干什么了,这么快就忘记了?”
“那怎么能一样。”岩青道,“洞庭龙君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来的神仙对他都好客气的,如果是普通的男神仙,说不定会被王母……玉帝怪罪。”他故意说反话,“所以,只是普通神仙的话,恐怕不能的吧。”
“能不能,你要不要试试?”岩冲低笑。
岩青装傻:“怎么试?”
“哥娶你啊。”岩冲在他耳边哈热气,手指头不老实的从他衣服下摆伸了进去,在青年腰眼上打着转。
岩青心脏扑通扑通乱跳着,脑子热的发晕:“娶、娶……”他咽了口唾沫,“兄长,你跟我开玩笑的吗?”
岩冲自然不是开玩笑的,他不带□意味在青年身体上轻缓的抚摸着,神情很温和:“你想想都要请谁过来,哥认识的人也不多,但要办的话,自然要办的热热闹闹。”
岩青鼻头发酸,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涌上了眼眶,他轻声问:“真的啊?”
“真的。”岩冲靠过去,亲吻他的嘴唇,细致的舔舐、吮吸,就像是在品尝天上人间绝无仅有的琼浆玉液,舍不得一下子全部喝到肚子里头,而是宝贝的抿上一小口,尽可能的让它在舌尖上多停留一会儿,好延长那种甘醇的滋味带来的美妙享受。
岩青的情绪在这个充满了安抚意味的亲吻中平静了下来,他安心的躺在兄长怀中,唇边挂着一抹满足心安的浅笑。
“嘿嘿。”
气氛难得安静而温馨,岩冲正在感叹自己感性一把不容易,冷不防听到怀里的青年听起来傻兮兮的一声“嘿嘿”,脑门儿上挂下一排黑线。
“傻乐什么。”
“我高兴。”岩青的脑袋在他怀里不安分的乱蹭,在从被子里钻出来的时候脑袋犹如狂风过境的草地,青年却好像没意识到一样,仰着脸嘿嘿的傻乐,“兄长……那你那个……打算什么时候……”他哼哼唧唧的问,很不好意思,眼睛却闪着光,目不转睛的盯着岩冲,等着他回答。
岩冲乐:“总得挑个黄道吉日吧,还要把房子盖起来,哥现在除了钱庄里的存款可什么都没有啊,有工作没错但上司不给发工钱,干了也是白干。”岩冲说着,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这么一说我还挺没出息的……嗯,要不然咱明天开始在家门口挂个牌子:捉鬼除妖,价格公道,欢迎光临。你看怎么样?”
“好啊!”岩青道,“我才更没出息,要兄长养着。”他眨眨眼睛,“捉鬼除妖我不会,但从明天开始,兄长,我也要出去找活干,替兄长分担!”
“有志气,不愧是我家幺儿!”岩冲乐呵呵的夸奖。
若夏长庚在场一定会忍不住吐槽,口头说说就有志气了,大人你的原则在哪里?二少就算再废柴
你也只会把他夸的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吧……
这个无药可救的弟控。
正当两个男人卿卿我我终于意识到夜深了该睡觉于是安静下来的时候,门外有脚步声响起,随即听到一个女人幽幽的叹息声,依依呀呀的唱起来。
岩冲:“……”
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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