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五个哥哥,两个姐姐,一个妹妹,除了妹妹,其余称不上手足的手足均在世,而且个个应当都过的不错。长兄诚王,丽妃所出,虽不是嫡子,却深得承帝欢心,在东晋朝内素有“贤王”的美名;祁王,长孙皇后所出,文韬武略都很出众,已是朝堂内外私底下默认的太子;辽王、韩王,惠妃所出,一个宽厚大度、一个阴险狡诈,皆不为承帝所喜;藉王,媛妃所出,五位王子中相貌最为出众,性格内向孤僻。
长公主泰和,庆妃所出,姿容秀丽、性格乖巧;二公主昭和,长孙皇后所出,任性泼辣、娇纵蛮横……上官良勋还说到了几位大将,常琨、李断、马清远……说到承帝的时候,他停顿了好一会儿,毕竟,很多年不曾见过承帝了,或许,他和以前已经不太一样了也说不定,于是挑了些无关痛痒的说了说。
“名义上,你是我的门客,同清和公主,没什么关系。”
青衣点了点头,“我知道。”
“万一……我是说万一……有人威胁恐吓……甚至于动用私刑要你对公主不利,凡事往我身上推,切记!”说这话的时候,上官良勋的脸色是少有的严肃,“唯有公主无恙,我们方能无恙。”
青衣郑重点了点头,“请将军放心,各中利害,我懂。”
上官良勋宽慰的叹了口气,公主看重的师兄,必不是俗人,否则也不会大动干戈亲自去接了来,又坚持要一道返回业城,共谋霸业,“我离开业城十几年,府上的下人大多遣散了,打算等来年开了春再雇,怕是要委屈公子一段时日了。”
“我本就是粗人,将军收留已很是感激了,谈什么委屈。”
“多谢公子体谅,如此,我先告辞了,公子歇着吧。”上官良勋起身往外走,青衣将他送至门口,目送他离去。清和公主,他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啊,他的小师妹会是东晋的公主,而且看她手底下这几个人,个个都是人物。这个师妹,真是不简单啊。
离业城约莫五里处有一个矮山坡,山坡上有一座凉亭,名曰:相思。亭子的柱子上刻着一首诗: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空一缕馀香在此,盼千金游子何之。
证候来时,正是何时?灯半昏时,月半明时。
这凉亭似乎记载着一个凄美浪漫的爱情故事,但于裴菱而言,这处凉亭是十多年前的断肠之处,她和妹妹被长孙皇后陷害送往丰泽为质,出城的时候,除了一个人,无人前来送行。那天,天气阴沉晦暗,飘着靡靡小雨,阴冷的风,将满地的凄清吹起,直直吹进了她心里,亦吹进了骨子里。清和哭得肝肠寸断;而她,绷着脸,昂着头,一滴眼泪都不曾流。
相思亭,相思无从寄。
相思亭,怨恨伤别离。
她正闭目养神,马车却忽然停了下来,翠红掀了帘子探进半个身子,行了一礼,低声道:“主子,前头山坡上有人,看身形像是辽王殿下,您可要去看看吗?”
她懵了一懵,同清和一道离开的时候,唯有三哥哥来送她;如今她一个人回来了,三哥哥竟来接她了。只是,这么多年过去,朝堂浮沉、权势争斗、纸醉金迷,他还是那个三哥哥吗?
“去看看。”她说。
翠红扶着她从车驾上下去,又为她披上斗篷,“主子可要我同去吗?”
“不了。”她看了一旁的众人一眼,“师兄,六爻你随身带着吗?”
青衣一愣,“带着。”
“你随我来,其他人在这里等我。”
青衣看了一旁的高久安一眼,见他毫无反应,便跟着裴菱走了。矮山坡不高,台阶也不算陡,她深一脚浅一脚的眼见着走的很不稳,青衣跟上去扶她,她往一旁躲了躲,“谢谢师兄,我很好。”
青衣跟在她身后,凉亭前的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等到了近前,她十分温婉的以东晋之仪矮身行礼,“见过辽王殿下,小妹有礼。”
“参见辽王殿下。”青衣双手作揖,恭敬行礼。
辽王右手拄着拐杖,眼神定定地望着她,“免礼。”
她眼眉低垂,嘴角带笑,“多年未见,王兄可还安好?”
辽王抬眼看着青衣,眼神犀利,冷冷道:“你,退后十步。”
“喏。”青衣看了她一眼,快步后退。今日山坡上的风有些大,吹得心里生出诸多缭乱思绪。青衣呆呆地看着辽王扔开拐杖,一把拥住了她。这样的兄妹情,似乎不妥,尤其在皇家,更是不妥吧。
不远处的二人,情绪皆有些激动,辽王颤声问道:“你不在丰泽好好的当太后,跑回业城来做什么?我当初送你走的时候,是盼着你永不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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