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敬澜皱着眉:“讳疾忌医可不成,我瞧着倒像是风疹,只是风疹成团,奇痒难耐,你这个却不痛不痒的,又不像了。”
青翎忍不住笑了一声:“敬澜哥哥什么时候成郎中了。”
陆敬澜道:“亏你还笑的出,别的姑娘要是这样,早不知哭的怎样了,偏你这丫头心大。”
青翎:“又不当吃不当喝的,哭什么,再说,便我哭死了病也好不了啊。”
陆敬澜:“你自己既都不在乎,做什么反悔,翎儿,你是真不想嫁我吗,还是说你真以为敬澜是如此浅薄之人?”
这会儿说起这些,又跟刚才不一样了,刚才是怒中所说,是质问,是气话,这会儿却有些体己话的意思。
青翎哪能跟他说青青的事儿,即便陆敬澜是自己未来的夫婿,也不能让他知道青青的心思,低声道:“我知道敬澜哥哥不是这样的人,只是我要是落个麻子脸,跟敬澜哥哥在一起,便敬澜哥哥不在乎,别人也要笑你的。”
陆敬澜摇摇头:“这是假话,你性子我还不知吗,你何曾在乎旁人怎么瞧。”借口都让他堵死了,青翎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装傻的岔开话题:“我都不知道敬澜哥哥有这么大的脾气呢,刚才都怕了。”
陆敬澜忍不住道:“你还有怕的,我还道你这丫头天不怕地不怕呢。”说着看向她:“翎儿答应我,以后再不许说那些让我难过的话,我等了五年才等到你答应,你却又反悔了,我怎能不恼。”
青翎看了他许久:“你真的不觉得我这样丑吗?我自己瞧着都不舒服。”
陆敬澜:“美妍在心,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儿都是我的翎儿,以前我总觉得你太好了些,如此,倒让我安心了许多。”
青翎嘟嘟嘴:“敬澜哥哥莫不是盼着我永远这样不成。”
陆敬澜:“永远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有我知道翎儿的好,就没人跟我抢了。”这话说的酸气冲天。
青翎眨眨眼:“这话好没来由。”
陆敬澜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有没有来由也好,总之你既应了就不能反悔,明年二月若我会试考中,咱们就成礼。”
青翎现在有些后悔了:“那个,敬澜哥哥明年我才十六,是不是有点儿小啊,你看我大姐十七可才嫁呢。”
陆敬澜:“十六还小,莫说你们胡家村,就是京里十六当娘的也有的是呢。”
青翎脸一红,想想还真是,十六当娘在这里真不新鲜。
陆敬澜:“我知道你不想离开家,我应了你就必会做到,至少前头几年,外放到安平县应该不难,再往后……”说着叹了口气:“翎儿你终究嫁了,还能在娘家一辈子不成。”
青翎也知道自己的想法不切实际,只是舍不得爹娘罢了,不禁道:“会试哪有你说的这般容易,若果真如此,天下也没那么多落榜的举子了,屡试不中的不知有多少,你才多大,便博览群书才华横溢,也不是你说中就中的。”
陆敬澜却摇头失笑:“这话若是旁人说还可信,偏偏从翎儿嘴里说出来,却不可信了,我们三个虽同为先生弟子,想必你心里也清楚若论资质青羿略差,却能如此顺畅的一路考到举试,就连先生都未想到,你这丫头能用上兵法战策,敬澜难道不能。”
青翎愕然看着他,自己那些小计策,说白了就是投机取巧,大哥用上是迫于无奈,而陆敬澜这样自负才高之人,一般是不屑于使的,故此从他嘴里说出这种话,青翎怎能不惊愕:“敬澜哥哥怎么会……你难道不觉着有些不磊落吗?”
陆敬澜:“你不常跟青羿说什么过程并不要紧,要紧的是结果,只要考中,一没行贿二没舞弊有什么不磊落的。”
青翎忽然发现,她大哥的嘴巴是个超级无敌大漏勺,以后什么话都不能跟他说,怎么连这样的话都跟陆敬澜说,傻不傻啊,即便是哥们也得有点儿自己的隐私吧,有必要什么都说吗。
青翎是觉得古代人的脑子有些僵化,应该说在考科举一途上,动的脑子太少,或许该说路子走的不对头,作弊,找门路买考题,贿赂主考官……这些在青翎看来都没什么用。
如果当今的皇上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朝政一片糊涂,或许有可能,但能有点儿脑子的皇上,都知道科举是一个国家的基石,在科举上任由下头的官员营私舞弊,根本就是自毁江山,所以哪怕有些昏庸的帝王,在科举上也管理的极为严格。
更何况,当今皇上是个洞察世事的明君,在这样的君主眼皮子底下搞事,完全就是找死的节奏,弄不好九族都得灭了。
作弊就更蠢了,不知道考题的前提下怎么作弊,而且进考场是要经过极其严苛的检查,作弊的下场可想而知。
不能行贿,不能作弊,也不是没法子了,可以从几位主考官下手吗,了解这些主考官的好恶,再适当猜测可能的出题范围,便不可能百分之百猜中,也不会相去太远。
而了解这些考官的好恶也并不难,若能找到熟识的人当然好,若找不到也简单,这些考官多是饱学之士,举凡饱学之士都有写诗填词的习惯,找来仔细研究研究,诗以言志,基本这个人的性格跟偏好就能了解了,所有的主考官研究过来,试题的范围也该了然于胸。
而事实也证明了青翎这个法子极为灵验,不过,回头得嘱咐大哥,这些事跟陆敬澜说无妨,千万不能告诉表哥,出于私心,表哥最好别考中,如此大姐的日子方能安生。
两人正说着,胡老爷风风火火的来了,后头还跟着个白胡子的老郎中,被胡老爷拖着进来的,呼哧带喘的。
胡老爷忙道:“快,快,给我家丫头瞧瞧是什么病?”
老郎中喘匀了气上前,先瞧了青翎的脸,又号了脉,半天才道:“小姐六脉平和不像有病的……”
老郎中刚一出口,青翎就知道她爹要急,忙拉住胡老爷,冲陆敬澜使了眼色,陆敬澜会意,客气的道:“郎中辛苦了,即不是病就好,您请。“送着老郎中出了院子交给胡管家才回来。
胡老爷犹自生气呢:“都是庸医庸医,没一个有用的,连什么病都瞧不出?”
陆敬澜:“您也别太着急,我已经叫长福赶去京里太医院接人去了,想来今儿落晚前就能到。”
胡老爷道:“你说的可是上回给翎儿舅舅瞧病的那位?”
陆敬澜点点头。
胡老爷这才松了口气:“那可是位神医,若能来给翎儿瞧病就太好了。”
青翎倒没想他已经叫长福接人去了,刚他来的那样儿,分明是来找自己算账的,原来即便盛怒之下,依然以自己的身体为先,想到此,心里忍不住发热,想起自己反悔的事儿,越发有些愧疚,即便青青对他有些心思,又跟他什么相干呢。
更何况,此事也远没有到姐妹争夫的事态,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不安全感作祟,胡家的安稳生活,让她下意识不想去改变,而陆敬澜一次一次的包容又实在让她感动,或许自己该试着去改变,去信他。再说,便嫁了,自己的未来还是可以攥在自己的手里,怕什么?
陆敬澜的作为不仅感动了青翎,就连自来挑剔的胡老爷都觉把这个女婿的确有心,满意的点点头。
临近掌灯时分,长福接着陆太医赶到了胡家,寒暄过后,就请到了青翎这儿。
老太爷也跟之前的郎中一样,号了脉,端详了青翎的脸半晌儿,沉思了许久开口道:“二小姐这病的确奇怪,脉上瞧不出症候,脸上起的虽似风疹,却又不痛不痒,此等症候老夫虽从未遇过,却在太医院所藏药书中,瞧过一味丹药,名曰玉容丹,服下之后有养容驻颜之效。”
胡老爷摇头:“不对,不对,慢说胡家无此丹,便有也不是这个什么玉容丹啊,依着太医说,吃了能养容驻颜,可您瞧翎儿却起了一脸疙瘩。”
陆太医:“胡老爷有所不知,这玉容丹之所以有养容驻颜的功效,是需把女子体内的淤滞火毒拔除出来,使之发于外,二小姐脸上这些红疙瘩正是体内之火毒,若老夫所料不差,此火毒最多三日便可发尽。”
陆敬澜:“世兄的意思是,翎儿这并非什么疑难病症了。”
老太爷捋着胡子:“这玉容丹乃是宫中秘药,据说是前朝留下的秘方,后有位宫妃吃了之后,因发火毒,以为容貌尽毁,一怒之下,下令烧了方子,故此到了如今,也只有点滴记载,至于方子却无人得知,老夫也曾钻研多年,却始终不得其法,倒不想贵府却有如此秘药,不知可否容老夫一观。”
陆太医德高望重,自然不会信口雌黄,他如此言之凿凿,必然真有其事,若这果真是玉容丹,这下药之人是谁倒不难猜了,胡老爷疑惑的看向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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