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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故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靠在张卫东身上，双手紧紧抱住对方，闭上眼睛恨骂：“东子，张卫东，你这个傻逼，都叫你别管我了，大傻逼……”

张卫东任由萧君故抱着，抬起手，拍了拍对方的后脑。

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萧君故知道，这是一种接纳和安抚的表示。

这个人，一直在等着自己回来。

萧君故抱住张卫东不肯撒手――前些日子的花天酒地闹闹攘攘，回想起来格外的虚幻，他走岔了路，路上风景动荡迷离，直到这一刻终于倦鸟归巢，落叶归根。

在云层重重的夜晚，天空一片漆黑，不见星斗。

萧君故躺在幼沙河滩上，打心底发出一声叹息：“唉，傻子，你还管我做什么……”

他怎么也没想到，张卫东竟然找上了自己的老妈，并且说服对方向学校请病假，仿佛一早料定了他会回归正途。所以他现在轻易就能回到学校，只是还没有从日夜颠倒的状态中调整过来，功课更是落后了一大截，而张卫东因为他的事分心，成绩也从上游跌到了中游。

张卫东迷迷糊糊地应了声，最近没日没夜的复习，他累惨了。

萧君故翻过身去，借着远处渔火的亮光，仔仔细细的审视着张卫东的侧脸。

“喂，傻子。”萧君故捏住他的鼻子，凑近问：“以后我一回国就来找你，好不好？”

张卫东皱皱眉头，不舒服地动了一下。

萧君故笑了笑，自说自话：“就这么说定了，你可要等我。”

他靠过去，把头枕在张卫东肩膀上，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他也累了，却又知道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暂时偷懒一下，数着浪声打盹。

这几个月的叛逆放荡，并非是一无所获，起码让萧君故懂得了一件事――张卫东就是他的根。

比如说他那老妈，从愤怒失望再到冷眼相待，又比如他那父亲，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只有张卫东这个傻子，一次次的坚持不懈找到他，仿佛不懂放弃为何物。

“我不管你还有谁管你？”

这话是张卫东说的，好像他们俩是一对难兄难弟，相依为命。

萧君故这个人的心眼总是特别多，他想找张卫东谈一谈，关于他们的未来，可是对方一门心思都扑在学习上，简直是废寝忘食。直到期中考结束，五一长假即将来临，班上所有人连同老师才稍稍松口气。

他把张卫东叫上学校天台，递上一瓶可乐，再点上了一根烟。

张卫东仍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憔悴模样，他一口气把可乐喝光，躺□来，枕着萧君故的大腿，再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萧君故不由笑了，吐出青烟问：“放假有什么打算？”

“睡觉，学习。”

萧君故又问：“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考上中央音乐学院，去北京上大学。”

“然后呢？”

张卫东理所当然地回答：“当世界上最棒的摇滚歌手。”

“嗯，再然后呢？”

“你小子有完没完？那么长远的事情我怎么会去想？”

“那……你有没有想过结婚生孩子？”萧君故抬头看着天。

张卫东感到莫名其妙，随即又哼笑一声：“不可能的事情，我想来干吗？”

“是正常人都会想吧？没有人愿意孤独的过一辈子。”

“我愿意，而且我也不是正常人，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可是你真的不考虑改变一下自己吗？也许试了才发现并不难。”萧君故把手覆上了张卫东眼睛，拨下对方的眼皮按住数秒，又继续往下摸，指尖滑过了鼻尖、嘴唇、喉结和锁骨，又说：“你看，你并不讨厌我碰你，那有没有想过，以后会出现别的什么人，你同样不排斥跟对方亲近？”

张卫东没有想过这些可能，但是他不排斥萧君故是真的，现在的感觉就像自己在摸自己。

他抓住了萧君故的手：“别乱摸了，你弄得我很痒。”

萧君故也不敢再摸下去了，继续刚才的话题：“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真有这样子的人，不介意你的毛病，愿意和你组建家庭一起生活，那你怎么想？”

张卫东翻个白眼：“这些假设性的问题有意义吗？”

萧君故却一意孤行地追问：“你会怎么想？愿不愿意尝试一下？”

张卫东有点烦了：“我不知道。毛豆，你能别再提这些乱七八糟的假设了吗？我没兴趣。”

萧君故苦笑了下，心里很沮丧。

他知道张卫东连毛片都没有看过，对男女之间的□只是一知半解，更不会知道男人和男人也可以上床。但是他又不能明说，张卫东正努力考上大学，自己又即将出国，条件不成熟。他叹口气，说出了半真半假的话：“要是你一辈子都孤孤单单的，我这个做兄弟的怎么过意得去？”

张卫东切了一声：“这又不是你的错。”

萧君故恨恨地在他脸上乱揉乱搓，好吧，自己无话可说了。

张卫东唔唔地把脑袋扭来扭去，又一口咬住了萧君故的手指，凶巴巴地瞪着对方。

两人胡搅蛮缠的打闹了一阵，太阳下山了，肚子也饿了。

张卫东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衣服，背上书包，把汽水瓶当成玩具，一下下抛到半空中又接回手里。他一边往楼下走一边随意地说：“如果以后真的出现一个傻逼，我不讨厌她，她又那么需要我的话，说不定我们会凑合着试试看，估计我狠不下心不管她。”

萧君故本来正跟在张卫东身后一起下楼，忽然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听到了花开的声音，那是一朵朵的心花在怒放，比天边的红霞还要灿烂千倍、万倍！

他忍住眼泪强笑，很不得已的承认，自己愿意当那个傻逼，太他妈的愿意了！

萧君故满心欢喜，再也克制不住自己，近乎嘶吼的放声大叫：“东子，我一定会回来！”

张卫东头也不回：“你丫的发什么羊癫疯，快走。”

萧君故连忙应了一声好，脚步轻快的追上去，颠屁颠屁地跟在对方屁股后面。

他们的未来就像晚霞，虽然飘渺又遥不可及，但已经隐约现出了幸福的轮廓，只有努力追逐，或许终有一天会梦想会成真。这一刻，萧君故心里充满了希望，他很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好】

少年篇的前传到此结束，后面发生的事大伙都知道了，我不想再虐，所以不写了。

接下来还有两章番外，仍是用萧君故的视角，写一些你们都不知道的往事，然后就正式结局了。

革命尚未成功，继续吐血码字，握拳！

第75章 番外篇

番外篇：杀人

沙士来势汹汹的那一年,阴霾笼罩着整片天空，迎面而来的人戴着口罩,谁也看不清谁的面孔。当别人都恨不能闭门不出的时候,萧君故却长途跋涉回到故乡,他刚刚下飞机,迫不及待的深吸一口气――久违了，广州。

他扔掉机组人员派发的口罩，提着行李走出机场，心情无比复杂。

只因为一个梦，他就按捺不住自己，收拾行李连夜赶回中国，想想都觉得荒唐。

他明明已经过了冲动的年纪,起码不再是十七八岁的愣头青,可是不管再过多少年，一旦牵涉到某个人，千年道行也会瞬间丧尽，打回原形。

“真是没出息。”萧君故翘起嘴角，骂了自己一句。

他打车来到预约好的侦探事务所，把在飞机上写好的资料递过去，又递上一张支票。

在等待调查结果的这段时间里，他随便找了一间酒店，一住就是整个礼拜。因为每天都百般无聊，他不由自主生出了感慨，广州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广州，明明身在故乡却如同异乡，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有。

他已经做好打算，如果张卫东过得好，他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不惊动任何人。如果情况相反，自己怕是回不去了……常言道梦境都是反的，事到如今，只希望自己多虑了。

可惜人生不如意事，十之。

萧君故把拆开的牛皮信封和资料随手一扔，倒在酒店床上，喉头酸胀眼睛发热，闭上眼连连吞口水。他缓过了酸痛难当的心情，又掏出皮夹，从暗格里面取出一张陈旧的学生照，久久凝视着。

照片上的张卫东青春正好，挑着剑眉，一副不耐烦的表情。

萧君故看着看着，微微笑了一下，十年不见了，沧田桑海物是人非。

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张卫东，但在此之前，他更想解决一件事，现在的时机正好。萧君故含着烟嘴，指尖一下下敲打着被褥，方才眼里带着痛的笑意已经消退，灯光凝聚在瞳孔里，形成冰冷的肃杀。

一个人打从娘胎出来就心眼多，注定了秘密也多――萧君故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除了自己无人知晓，他杀过人，而且……还不只一个！

他和张卫东有着相似的出身，以至于他们能理解对方，但却又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

有次大虎拿着杂志，问他们两个人：如果有一天，你心爱的人惊慌地对你说，自己杀了人，那你会怎么做？a、劝对方去自首。b、替对方顶罪。c、帮对方毁尸灭迹。

张卫东回答：“a。”

萧君故回答：“c。”

然后他们同时问：“测验结果是什么？”

大虎低头翻看着杂志说：“书上写着，你所选择的原因就是结果。”

萧君故理所当然道：“选a和b都要和喜欢的人分开，所以我选c。”

张卫东持反对意见：“明知道杀人是不对的，就不应该错下去。”

“可是不错都错了，当然得想办法把事情摆平。”

“切，你这叫摆平吗？根本是在添乱，杀人是随随便便能摆平的事情吗？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到时你不但害了对方，还把自己赔进去。”

“胆小鬼，你宁愿让自己喜欢的人坐牢，也不敢赌一把。”

“你才是胆小鬼，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总好过一辈子都要担惊受怕……”

他们两人吵了起来，一人顶一句，谁也说服不了谁。

萧君故想起来都觉好笑，当年他们真的好傻，为了子虚乌有的事也能吵上半天。

不过直到现在，他仍坚持自己的观点，假如把那道心理测验改一改，那他的答案又会完全不同。比如改成：如果有一天，张卫东惊慌的对他说自己杀人了，那他会怎么办？

他笃定的回答，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绝对不会。

因为他会抢在张卫东之前下手！有些事他能做得心安理得，张卫东不能！

过了两天，萧君故独自来到国贸大厦，登上顶层的空中花园。

他约了一个人在这里见面，老熟人了。

萧君故戴着墨镜，故弄玄虚的和对方寒暄了一阵，微微笑着说：“既然我都回来了，见到东子过得不好，我心里也不舒服，能帮的自然会帮。钱不是问题，可我怎么知道你拿了钱会不会又去赌？”

男人两眼放光，拍胸口保证：“不赌了，真的不赌了，再赌我就不是人。”

萧君故转身，走到视野开阔的平台上：“呵呵，你逼自己的老婆去卖，让自己的侄子背债，赢了钱在外面潇洒，输了钱就回家打砸，你自己说说，这些是人干的事吗？”

男人脸色变了变，似乎料不到萧君故会兴师问罪，一时愣了。

萧君故继续说：“你以前还拿着菜刀砍门，说他们孤儿寡母不让你好过，你也不会让他们好过，大不了全家一起死。当时我就在屋里，一字不漏都听到了。”

男人搓了搓手掌：“我错了，我以后会好好对他们，我发誓。”

萧君故点点头，两指探入口袋，夹出一张支票：“希望你说到做到才好。”

男人连连道谢，迫不及待地走了过去：“小萧啊，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如果以后再赌钱，我就把自己的手砍下来给你……”

萧君故回头看了看，四处无人。

随即他抬脚踢上男人的胸口：“我相信你。”

男人蓦地瞪大了眼睛，身体失去重心往后仰，紧接着，像断线的风筝飞快的坠下。

二十八楼的空中花园，对于一个负载累累的赌鬼而言，真是找死的好地方。

从这里一摔下去，永不超生。

萧君故把支票揉成团，塞进口袋，同时也把双手插入了兜里，不紧不慢地离去。

忽然一阵哗啦啦的声响，翠绿的爬山虎摇摇曳曳，一朵浅紫色的牵牛花脱离了茎，轻飘飘的穿过了花架，落在了熨平的黑色西装上。萧君故很平静的转过脸，抬手伸向自己的肩头，捻住了那朵单薄的小花，送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刚才起风了。

番外篇：初夜

现在是晚上八点整。

萧君故踩着柔软的地毯，来来回回地踱步，能让他坐立不安的，不是张卫东又还是谁？

说来好笑，他此时正在五星级酒店的蜜月套房里，身旁是一张大红色的圆床，上面并排放着两只鸳鸯枕，床上铺满了玫瑰花瓣，床头装裱着一个红当当的肿帧…

萧君故就在这样温馨满溢的氛围中忐忑犹豫，屡屡拿起烟，又屡屡放下。

他坐到了床边，感觉自己仿佛坐到了活火山口上，一刻都不得安生。

他几乎快要精神分裂了，内心正在激烈的交战，头上有角的萧君故怂恿他，这不是你一直渴望的吗？盼了那么多年，难道你舍得就这样放弃？头上顶着光环的萧君故劝诫他，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正当萧君故纠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门铃响了。

他抹了一把脸，褪下所有表情前去开门，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