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随军而行看到可能是专门表演给他看的虚假场面,有着一身好功夫,而且根本不担心自己安危的继墨决定独自前往赵境。
他要亲自去看看边境上的百姓到底遭到了多么可怕的蹂躏。
一旦碰上匈奴人,他一定要给这群禽兽颜色看看。
继墨一离开,秦子楚撑起的笑容马上消失无踪。
他再也不愿意压抑愤怒,转头对上嬴政的眼睛,恨声道:“匈奴人未免太过分了!赵境干旱、颗粒不收,匈奴人分明一清二楚,可他们竟然还不断南下侵袭,将百姓最后一丁点赖以为生的口粮都夺走!如此,如此还嫌不够,三个村子,整整三个村子!!!里面有多少老弱妇孺?他们竟然把人都杀光了!禽兽,我要让他们有命来,没命走!”
秦子楚的呼吸声异常明显,双手紧握成拳,忍不住狠狠砸在桌面上。
他怒不可竭的瞪视着北方,眼眶红了起来。
“……阿正,你说得对,我果然是太天真了。原本还觉得没有修建长城是正确的,因为它太过浪费人力财力,让百姓民不聊生。眼前看来,将长城连缀起来变成抵御匈奴的防御工事才是最需要的。”秦子楚忍不住叹了一声。
若不是亲身处在这个时空,他绝对不会赞同嬴政修建长城,以致满地尸骨的行为。
但眼前的情况却让秦子楚清清楚楚的意识到,没有这一道坚实的壁垒,他的臣民根本无法安居乐业!
嬴政从身后揽住秦子楚像被压弯的脊背,轻轻摩挲着。
他神色十分平静,口气却显得很认真:“子楚,朕当初敢于修建长城是因为除了匈奴,整个天下已经尽在朕手中。可眼下郑国渠还差一些才能够收尾,剩余四国未灭,赵国刚刚打败,未曾彻底收复民心――眼前就去修建长城,也许会造成你所说徭役过重的情况,导致民怨沸腾。你想好了,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
秦子楚眼神闪过一片茫然。
统一和保护国内的百姓,哪一个更加重要?
秦子楚沉默了许久,终于坚定的眼神终于渐渐显露。
他低声说:“阿正,统一中华大地真的是一件充满了诱惑力的事情。可我希望我的臣民能够在任何地方都不被人侵扰、劫掠、残杀,我更希望秦国百姓能够在任何时候都挺起胸膛高声说‘我的国家是我最安全的壁垒,它受到我的供养,现在也能够保护我’。”
嬴政露出傲慢的笑容。
他箍紧怀中情不自禁颤抖的身体,充满信心的说:“子楚,有我大秦军队在的地方,绝不给匈奴机会南下牧马――不光中原大地,匈奴今日敢杀我大秦境内百姓,明日朕必定要让匈奴人无家可归!”
“阿正,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秦子楚听到嬴政的承诺却眼眶一红,紧紧握住嬴政的手掌不停表达的歉疚。
往日秦子楚能够妙语连珠,可今日他却笨拙的找不到任何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秦子楚清清楚楚的知道,与匈奴开战注定会打破他和嬴政之前推演了千百遍的计划。
他一时冲动之下所做的决定甚至可能导致秦国军队真的疲惫不堪,彻底拖垮秦国境内的经济,导致秦国一蹶不振,再无争霸的实力。
但若是让他眼睁睁看了百姓经历这么可怕的生活,秦子楚的良知根本过不去。
若是嬴政反对他的决定,也许秦子楚会觉得恼怒甚至对嬴政失望,可他既然知道嬴政的历史使命,在情绪过去之后,也会任命的接受嬴政安排。
可秦子楚无论如何没有想到嬴政竟然想也不想的开口赞同了他的做法!
嬴政一直将秦子楚揽在自己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脊背。
直到秦子楚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他才开口说:“这一次你做的已经比朕要好太多了。”
嬴政说着勾起嘴角,眼中满是与有荣焉的得意之色。
他贴着秦子楚的耳朵轻声说:“哪怕你决定从燕国开战,朕也有信心一统天下。不过是区区匈奴,又有何惧?”
秦子楚听了嬴政傲慢至极的话,忍不住烦恼全消。
他低笑一声,轻声道:“这么自信?你就不怕这辈子没等你统一华夏就亡国么。”
嬴政牵住秦子楚的手掌抵在自己唇边,对着他的眼睛缓缓露出笑容,口中却故意说:“这天下是朕的,只要朕想要,随时都会回到朕手中,而你却不可再得――一定要选的话,朕要有你的天下。”
“真是会说话,你哪有什么损失。”秦子楚闻言彻底放开心中的忐忑,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
当日两封诏令分别传到了李牧和蒙骜手中。
蒙骜看着手上这卷书信,发现自己完全无法理解国主的做法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茫然的看向对面的王翦和李牧,语气发飘的说:“国主,竟然要重修长城?”
李牧听了蒙骜的话,脸上却也是一片相似的茫然。
他递出自己接到的书简,空荡荡的眼神显示出他比蒙骜对此事更加没有头绪。
李牧说:“国主让我从俘虏的二十七万赵军之中挑选出十五万最佳的,编成军队驻守边境――剩下的十二万人交给李牧将军,由他主持修建长城。”
“长城?可无论秦境还是赵境,原本都有长城。国主到底要让我带着十二万人修什么呢?”蒙骜的视线落在平摊在桌面上的地图上,紧紧拧起眉头。
他的两个儿子从小跟随在蒙骜身边,因为嘴巴严,从来没把听到的消息泄露过一个字,王翦也当做看不到,任由他们时时刻刻跟进蒙骜进出帅帐。
此时站在蒙骜身后的长子蒙恬,眼睛紧紧盯着地图,忽然面色一变。
“蒙恬,你有什么要说的?”王翦立刻发现了蒙恬不同以往的神情,立刻追问。
蒙恬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走上前,手指落在地图上,将秦长城、赵长城和燕长城连缀了起来。
随后,他的视线在帅帐转了一圈,略有些腼腆的说:“王翦将军,你说国主是不是有意攻打下了燕国之后,彻底把三国之间的长城连缀起来。若是如此,军队从长城而过,虽无天险也会拥有‘天险’,可以据此随意对匈奴的进犯反击。”
蒙恬说着,脸上的稚嫩和腼腆消失无踪,一股从小接触军事而培养出的战斗敏感从他眼中映射而出。
他的手指忽然沿着地图从赵境直指匈奴领地,惊呼道:“父亲你看!这里是赵国旱灾最严重的地方,匈奴与赵国这一片平原相连。若是赵国大旱,匈奴肯定也会缺水牧马养羊,饿死不少牲畜的!”
蒙骜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冲上前,眼睛紧紧盯着地图。
可这些日子为了攻打赵国,他们早就将眼前的地图背得滚瓜烂熟,哪怕一眼不看蒙骜清楚知道地图上画的是什么。
蒙骜松开地图,愧疚的看向王翦,“嘭――!”的一声单膝跪在地面上说:“蒙骜大意了,忽略了匈奴往年都会南侵,因而有百姓上报的事情。时至今日还没有任何消息,恐怕、恐怕与匈奴相近的村落里面,人都被那群畜生杀光了。”
李牧知道他们近日忙成了什么样子,因此恨恨的一咬牙说不出话来。
近日急着攻下赵国全境,抓住自立为赵王的太子,他们三人都忽略了赵境之中百姓的安危,给了匈奴人可乘之机。
王翦立刻道:“李牧立刻去点兵,十日之内一定赶到雁门关排兵布阵,让匈奴再也没办法随意攻入。”
蒙骜一刻不停的跟着开口说:“将军,我也去,剩下的赵国士兵我都带走,被烧杀捋掠的都是他们的亲人,甚至可能是他们的家小。眼见到这一幕,就算之前对我大秦有很多抱怨,我想这群赵国士兵也会非常愿意尽快将长城连缀起来以保家人平安的。”
王翦点点头,神色认真的说:“二位辛苦了。只有十二万人肯定无法尽快完成任务,秦军之中尚有八万战斗力不足之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现在将他们也挪给蒙骜。你们一定要尽快对匈奴还以颜色,决不能让他们再得意下去了!”
李牧与蒙骜同时向王翦一拱手,一前一后走出帅帐,相伴调集士兵解决此事。
嬴政生性喜欢热闹,是个精力旺盛闲不住的人。
看到郑国上书郑国渠彻底竣工后,他立刻拉着秦子楚往河道边散心。
两人从一条小路疾驰而过,一个穿着华服的少年猛然从旁边翻墙而过,一时失手,直接摔在了秦子楚背上。
“啊啊啊――!!!”少年惨叫着。
秦子楚被从天而降的“东西”砸得眼前一黑,直接从马背上摔了下去。
134阴影
嬴政瞬间抽紧缰绳,直接跳下马。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秦子楚面前,托住了他毫无知觉向下摔的身体。
“哎呦――!!”根本没人关心的青年在砸晕了秦子楚后,向外侧狠狠撞在厚实的墙上,最终摔落在地。
他额头狠狠撞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可怜巴巴的看着怀抱着秦子楚,不断温柔呼唤他名字的嬴政。
可嬴政现在根本没有心情分一丁点注意力给青年。
“子楚,子楚?”嬴政轻轻呼唤着秦子楚的名字。
自打征服了天下之后,嬴政从来没有这种惊恐无措的感觉,但在他怀中紧紧闭着双眼悄无声息的人,却让他感到一阵心惊肉跳的窒息。
秦子楚并没有晕多久,外力猛然作用在他额头上,他只是被狠狠震到了,而秦子楚当时其实曾经下意识的抬手挡了一下来人的碰撞。
因此,比起微微有些眩晕的头,他的手臂更疼。
“阿正,没事的。嗯,好吧,其实还是有些问题的。”秦子楚试图挪动一下自己的手臂,但他原本温和微笑的表情变成了难看的龇牙咧嘴。
“――嘶!”秦子楚嘶嘶的倒抽着气,意识到问题比他想象的更为严重。
秦子楚和嬴政两人出行,当然不可能没有人护卫。
在秦子楚发出疼痛呼声的瞬间,无论在前方清路的护卫还是在后方守护的战士都瞬间露出凶神恶煞的表情冲着青年冲了过去。
原本就把自己缩成一团的青年颤抖得更加严重了。
他抱住头,整个人蜷缩在墙根下,根本不用任何战士威胁他,已经快将自己吓死了似的。
秦子楚苦笑一声,没有手臂的支撑,以他现在别扭的姿势,自己根本站不起身。
他只好用无事的手掌扯了扯嬴政衣襟,低声说:“阿正扶我起来,除了手臂,我都很好。”
嬴政阴沉着一张脸,干脆利落的打横抱起秦子楚,直接跳回马上。
他将秦子楚固定在自己怀中,怒声道:“抓住他,走!”
原本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看着没有任何威胁力的青年瞬间跳了起来。
他冲到嬴政面前仰着头大声喊道:“我是燕太子丹,你凭什么抓我?我可是来秦国为质的,若非两国开战,不能受到其他伤害!”
嬴政听到这个名字,再看到这张做梦都不会忘记的脸,忽然扯开一抹让人浑身战栗的阴森笑容。
“哦?是吗,燕太子丹?”嬴政露出迟疑的神色,视线来回扫着仰头直盯着他的青年。
青年脸上升起了希望的光芒,他“嗯”了一声,挣脱开侍卫们不太用力抓着他的手臂,主动来到嬴政面前站定。
嬴政冷笑一声,忽然说:“你身为质子却避开守卫私自逃出质子府,还刻意砸伤了秦王――燕国果然图谋不轨!”
青年脸上的血色瞬间消退得无影无踪。
他像是承受不住打击似的后退了几步,摇摇晃晃的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嬴政眯起眼睛冷哼:“果然是想要逃回燕国。将他押回去,质子府的看守失职,每人二十军棍!”
解决了燕太子丹,嬴政不再耽搁,立刻掉头往回跑。
他紧紧箍着秦子楚的细腰,减少他在路上的颠簸。
可骑马的时候,无论嬴政如何细心体贴,他都不可能完全让秦子楚感受不到痛楚。
嬴政一路上都不得不自责的感受着怀中紧绷的身体渐渐被冷汗浸湿了衣衫――今日散心的提议是他提出来的。
好不容易下马的时候,秦子楚脸上已经惨无人色了。
总是让嬴政留恋不已,亲了又亲的柔软嘴唇上被秦子楚自己咬出两道深深的血痕。
“阿正我没事的,大概是手臂的骨头裂缝了。”秦子楚挺着苍白的面色安慰了一句。
当疼痛迁延持久,完全没有好转倾向的时候,人类对疼痛的忍耐能力总是能够成倍提升。
路上的时候,秦子楚已经忍不住顺着自己受伤的手臂摸了一圈。
手下的骨头似乎很完整,没有任何碎裂的感觉,但整个疼痛的感觉确实从手腕下方一直延伸到了手肘。
秦子楚苦中作乐的心想:说不定我手臂上有一条充满了曲线美的裂痕,沿着臂骨从上到下全部裂缝了。
“先让太医给你看看,敷上药再说。”嬴政对秦子楚的说法不置可否。
硬是抱着他一路招摇不已的走回寝殿之中,等待太医的医治。
“伤筋动骨一百天,请国主保重。”太医的态度很温和,温和之下又藏着些许的清醒。
他快要被身边太子冰冷的眼神冻僵了!
QAQ为什么自打我掀开国主的衣袖,沿着伤口检查范围开始后,太子就对我怒视不修?
难道身为一个普通的太医,老夫竟然没资格检查国主的伤口吗?!
秦子楚原本对自己的伤口就有些猜测,听到太医佐证,他反而松了口气。
他温和的笑了笑,开口道:“那就要麻烦太医为我敷药疗伤了。”
“是,国主。”太医马上用酒调了捣碎的药末,借住一条木棍的支撑将秦子楚整条小臂都缠了起来固定好。
收拾停当后,他擦了擦因为太子怒视而不由自主流下的汗水,松了一口气的说:“国主,已经绑好了,千万不要碰触到伤口,会引起剧烈的疼痛,还会延缓伤口愈合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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