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留下了那时的样子。
如果他不是程叙,还有谁会是呢?
不知道老天用了什么样荒谬的方式让程叙以这种方式活下来――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活着……他还活着!
那个自始至终都在微笑,以单薄的力量保护着他的男人……还活着啊!
他看着屏幕中的孟烟池――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呢,他认真的眼神和程叙和何其相似,执拗地,甚至不自量力地挡在自己前面,就像从前那次车祸,就像每一次为他据理力争,就像现在……
不,应该说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忍不住受到孟烟池的吸引,一步一步向他靠近。
不会再让你逃掉了……程叙,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错身而过,不管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哪种手段也罢,哪怕用我未来人生所有的时光,我找到了你……就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视线。
程叙――若你死去,我不惜用一生来吊唁;若你活着,我愿倾其所有,长伴身边。
孟烟池几乎不敢看冯夜枢的眼睛,是啊,作为程叙,作为冯夜枢的万能助理,他的私心在这一刻袒露在日光之下,暴露无痕。
这种比跟踪狂更像跟踪狂的事情,他前世做了,而今生哪怕变成了孟烟池,一样也做了。
因为这些属于冯夜枢的照片,是只属于自己的,任何人都无法抢走,哪怕冯夜枢终有一天选择别人,而这些照片,将成为最沉默而无声的证明,留存在自己心里。
那个六级子文件夹的密码,孟烟池一口把剩下的威士忌饮尽,从萧眠月办公室桌面上拿起刚刚那瓶威士忌,又倒了一杯,在场所有人都没有打断他,他把那一整杯威士忌喝下去的时候,脸上被呛得发白,“第六个子文件夹有你要的东西,密码是,0521CXloveFYS。CX和FYS是大写,love是小写。”
孟烟池笑起来,声音几乎是颤抖的,“往下查找四个,应该有个文件,就是那块金色怀表的照片,上面备注着存放银行,保险柜号码以及存放人。存放人是程叙,密码是140521。”
孟烟池记得在那天晚上自己口干舌燥告诉施珩自己的身份,也曾把这个网盘的冰山一角给施珩展示过,哪怕深爱林溯雨如施珩,都惊叹这个网盘里所包含的内容。
这个网盘的内容,是我的心啊。
0521,冯夜枢,你还记得吗?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个自闭症少年,眸子墨黑,看着我,第一句话都说不利索。那个春末夏初的季节里,我站在你面前,对你说,我是程叙,是你的助理,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就好像所有的弧线画了一个圆圈,最终停留在原点,上面写着的是,我爱你。
冯夜枢,至此,我所有的秘密在你面前,曝光无形,这第六层文件夹里,存放的是你曾经送给我的所有物品,他们都分门别类,安稳的躺在某几家银行的保险柜里,只属于我一个人,最后的宝藏。
哪怕程叙在爆炸里殒身死去,它们都千年万年的存放在保险柜里,安稳平静,没有旁人可以发现。
其实你不知道,我的独占欲,比任何人,都要强。
只是我不动声色,努力忍耐,把它们隐藏在最深的黑暗里,它们如此丑陋,不能让你看见,因为哪怕让你看见一个角落,都足以让我,灰飞烟灭。
现在,就算萧眠月说你爱前世的我,可是,你见到这样丑陋的我,如今也未见得就深爱如初。
我所能为你所做的,到此为止。
眼泪顺着脸颊的弧度缓缓滑落,洇开了衬衣上的血渍,染成一片鲜红。
0521。那是他第一次见到程叙的日子,就像踟蹰在夜色中第一次见到了黎明的光。
他逆着光站在那里。春末夏初的下午,阳光却比不上他的笑容温柔。
他说,我是程叙,是你的助理,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
冯夜枢其实不懂什么是一见钟情。他只知道那个人的出现明亮了他的世界,他并不擅长用言辞行为表达,唯一能做的只是加倍努力,不想辜负那个人的期待――不希望那个人失望离开,对其他人展现他的温柔。
有时候冯夜枢会忍不住在想,如果程叙遇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某个人――他是不是也会如此细致而认真地照顾――一定会的,如程叙那样好的人,无论是对谁,都会尽心尽责。会送上认真准备的夜宵,会不辞辛苦地为他寻找工作机会,会让他靠在肩膀上小憩……
每当想到这里,嫉妒的怒火就在烧灼他的心。
其实说到独占欲……究竟谁比谁更恶劣呢?
他没日没夜地承受姬氏的魔鬼训练,不管多么严苛的课程都咬牙坚持下来,并不是想着能够飞黄腾达,而是贪心地期望霸占程叙的视线――他沉默而异常勤奋,他不善交际磕磕碰碰,他的生活离不开程叙……
哈……程叙,你能够筑就如此宏伟的信息堡垒,为什么在我面前却惜字如金;你能捕捉到何其微小的细节,却像这个数据库一样,用重重密码封住内心,我甚至找不到破译的线索。
如果不是今天我性命堪忧,是不是直到我生命终结的那一天,都以为对你的所有感情只能付诸东流?
我们生生地错过了十年……死别生离。不管你是还魂还是转世,差一点又要和我错身而过――你够狠的心!
但冯夜枢自己却看不见,他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那笑容让管成治感到脊背发凉――既不是绝地逢生的欣喜,也不是喜极而泣的感动,冯夜枢纯黑的瞳孔深处仿佛有灼灼火光,就像在夜里苏醒即将猎食的豹,闻到了猎物的气息,正待露出獠牙。
他自然也猜不到,此时的冯夜枢脑中浮现的片段:
“……其实我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人,大概和小时候老爹经常赌钱有关系。家里有点值钱的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后来他好容易不赌了,我也上大学了,离开家没多久,他就去世了。”
记忆中浮现出曾经的画面,在某个夏天的晚上,热得睡不着,程叙和他到河边散步,一人手里一罐冰镇的啤酒。那时候,离程叙出事,还不到一年。
“所以,觉得越是重要的东西,我就会把它藏得越深,离自己越远。”程叙喝了一口啤酒,笑容里有点苦涩,“这样我才觉得安全。把宝藏埋藏在重重机关之下,就算自己死了别人也没法找到……这心态很奇怪吧?绝对不能让别人拥有,只能自己独占的宝藏,可能我的独占欲就体现在这里了。古代的皇帝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才修建那么巨大的隐蔽的陵墓。”
程叙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的光芒,甚至比那天晚上的星空还要明亮闪烁。冯夜枢却不是个善于揣摩心思的人,只是看着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冯夜枢啊冯夜枢,你真是愚蠢。
在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数据堡垒之中,在重重密码之下,那个人要深藏的,哪怕以血迹封缄都不愿吐露,胜过他自己性命的宝藏――是他爱你。
爱得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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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密码都记熟了?”
萧眠月眯着眼睛,打量着让人收拾干净的孟烟池。孟烟池基本是在强迫之下吃了晚餐,并且被强制性地洗了澡,换了一套衣服,现在勉强能称得上能见人。
“记熟了。”孟烟池点点头。虽然约定的时间是在明天,但今晚注定对他来说是个不眠之夜。
“明天会有人送你过去,但是只有你一个人。那个地方开阔空旷,我也没办法布署部下保护你,一切只有你好自为之。”萧眠月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眼神分明就是对一个有去无回的人的同情。
“你还有什么愿望尽可以说,我会尽力帮你完成。”
愿望?
孟烟池很轻的笑了一声,如果非要说愿望,那他的愿望,就是希望冯夜枢平安,若还有更奢侈的希望,就是自己能在明天之后活下来。
“好好睡觉。”萧眠月知道劝说无用,丢下这句话便离开了,将孟烟池一人留在房间里,孟烟池难得点了一根烟,萧眠月在这点上倒是不吝啬,给的烟也是极好的。只是……不是万宝路。
冯夜枢……冯夜枢只抽万宝路。而自己本来不抽烟,但在长期做他助理的日子里,冯夜枢的万宝路几乎成了自己的护身符;后来,变成了孟烟池,一次性在他家门口抽掉了12根烟,也还是万宝路;在今天晚上,孟烟池难得想要抽点烟,手头上的烟却不是万宝路,更重要的是,不是他的万宝路。
孟烟池拉开房间的落地窗,B市的夜空一点星子也没有,这个季节里,一片浓黑色,就像冯夜枢的墨眸。于自己而言,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若都是因为冯夜枢而死,不知道冯夜枢会怎么样?大概……会觉得亏欠一生吧。
而对我来说,也许这真是我的私心?我既然知道你和我之间的距离,那么还不如你对我亏欠,无法偿还,所以就会长久将我记在心间,哪怕日后有无数比我更好的人出现,亦无法超越我。
管成治虽然是个变态,但不等于他没有智商。
孟烟池只身一人来到约定地点时,对方也只带着两个人以及冯夜枢,还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根据管成治的设计,从孟烟池坐下开始输入密码的时候,冯夜枢就开始往孟烟池的方向前进。等到孟烟池把密码输完,这短短一段路冯夜枢也应该走到了尽头。但是在按下确认键的时候,如果密码错误,管成治立刻就能开枪击穿冯夜枢的脑壳。
这个过程其实是对双方的制衡,在冯夜枢没到达孟烟池身边的时候,孟烟池都可以控制输入的速度;但如果输入过慢,管成治依然可以威胁到冯夜枢的生命。
这个交易方式的设计固然十分巧妙,但孟烟池毕竟没有真正的孟烟池的记忆,因此他并不知道他面对的管成治是一个何其心狠手辣,并且不要脸面的人。
而在近乎于玩命的交易中,制度如何公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双方实力是否相当――在这个层面上,孟烟池远远不能和管成治这样的职业黑社会相提并论。
在孟烟池坐下的那一瞬间,他没能注意到的,是管成治嘴角上浮出的一丝残忍笑意。
冯夜枢的双眼被罩得严严实实,只能凭借听觉和嗅觉来判断。从耳边的风声和空气里淡淡的咸腥,以及脚下漂浮不定的触感,冯夜枢基本可以断定,这是近海之滨,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就站在水上。
被身后的枪逼迫着往前走,虽然没有人出声,但冯夜枢的直觉告诉他,对面的人就是孟烟池。
那种……形容不出的,熟悉而安心的味道。
那个叫做孟烟池的身体里,住着名为程叙的灵魂。这已经是程叙第三次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冯夜枢隔着厚厚的眼罩,却对着孟烟池的方向微笑了一下――其实他根本不知道孟烟池在哪个位置,只是本能地相信,那个人还是如从前一样用温和镇定的目光看着他,好像在说:
放心,什么事都不会有。
冯夜枢迈出第一步的同时,听到了身后的枪上膛的声音。
那个小巧的硬盘芯片已经从怀表内部取了出来,插在笔记本电脑上。屏幕上出现的唯一界面便是密码的输入框。萧眠月一再交代,只有一次。如果不慎输错一个字母,就再也没有重新输入的机会。
孟烟池回忆起那一串长长的毫无逻辑的密码,吐了一口气,按下了第一个键。
孟烟池觉得自己在这时候居然会想冯夜枢很奇怪,常人在这种时候,紧张和恐惧应该比其他都强大,甚至会因为过于恐惧和紧张而一片空白,但是他居然有闲暇功夫想冯夜枢。
“孟烟池,你知道你落在管成治手里会怎么样吗?”
“所以,给我一颗毒药吧,要死的最快,最不疼的那种。姬少爷,这时候就别吝啬了。”
如果,冯夜枢知道自己来救他抱着必死的心,那么,他现在会不会想要回头看自己一眼?
他前世第一次见到冯夜枢,他还是个少年,清瘦单薄的肩膀,墨黑的眼眸,薄唇,沉默寡言;后来,他一步一步走近冯夜枢的生活,冯夜枢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不会打理自己的生活,稍有不注意就会把自己过得乌七八糟,甚至能穿着没牌子的LOGO衫和夏威夷大裤衩带着个酒瓶底眼镜穿着夹脚拖下楼买吃的,有时候还会因为今天吃的不好而露出不高兴的表情;再后来,冯夜枢越来越红,他和这个人的距离越来越远,他所能为冯夜枢做的事情,已经及不上冯夜枢往前奔跑的速度,他只害怕有朝一日,他最终会和冯夜枢殊途,到底还是选择了最先告别,但是一个人的心从来由不得自己控制,哪怕是出车祸的时候,他都依然爱着冯夜枢。
重生之后,作为孟烟池的自己,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从《龙骑卫》的试镜开始,从冯夜枢带他去见那位大人开始,从X省到《龙骑卫》完结,自己差点认为自己要走进他的生活里,但是最后依然以12根烟作为终结。自己终于认命,哪怕是换了一个年轻漂亮的皮相,冯夜枢不爱就是不爱,自己终不能把自己变成他所爱的人。
如果非要说到《刺藤》,还没有拍完的《刺藤》……如果说最后自己在知道对戏的人是冯夜枢之时,内心最深处那黑暗的惊喜就是感谢上天,竟然是他。若在现实之中无法实现,那么在别人的故事里,掉自己的眼泪,也未尝不可。
只是如今,冯夜枢身陷危险,自己用尽全力只希望救他于危难,哪怕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只是最后以命为代价,是否能救他?
孟烟池只觉得想笑,手上的密码输入的速度控制的不快不慢,只想多争取让他走到最远处。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我居然只想着他,冯夜枢对自己来说,真是剧毒,沾上了就再也清洗不掉。
爱一个人,永远是世上最冒风险的事情,而我在赌桌上,放上我的性命,只愿,换君平安。
冯夜枢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两边没有人说话,但空气却凝重如同固体。只要稍微有一点异常举动,自己和孟烟池就会瞬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冯夜枢很惊诧自己竟然在这时候开始走神――他脑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场景:拍《龙骑卫》的时候,是他一眼就看中了未曾谋面的孟烟池,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孟烟池的第一眼,就相信他能演好怀纯;拍《刺藤》的时候二人的关系已经变得极其微妙,接吻、床戏,不知是假戏真做,还是他自己早就动了心,对孟烟池,他越来越无法抗拒,越来越濒临失控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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