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事情就像是老天的安排,一环扣一环朝着预设好的轨迹发展,而这世上任何人都没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季凡泽又何尝会料到兜兜转转多年,他竟会深深爱上那个曾被他无意间伤害的女孩?
余晖的最后一丝光芒又往下沉了沉。
金色丝带般的光晕仿佛在时空中凿开一个洞,黑洞一丝一丝被拉大,在那个被无限拉大的黯黑空间里,他似乎再次看到了那场雨夜——
清瘦的女孩蹲在大雨里,无声哭泣。
在季凡泽此前对钟艾的三面之缘里,这副画面最为令他震撼。哦不,不只是震撼,简直是心痛了。正是那一刻,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女孩的悲伤是他造成的;也是那一刻,他平生第一次讨厌他最擅长的某样东西——权力。
权力,是把双刃剑。
他轻易动动嘴便成全了朋友,可事实上,却因此摧毁了另一个无辜者的命运。那位被锋利剑光不小心割伤的女孩,在往后很久的日子里,都是他心头的痛。尽管他事后在第一时间委托大姨夫薛铭林,为钟艾安排了一份安稳的工作。但那个雨夜,就像梦魇缠绕,忘不掉。
而现在,他越爱她,那痛就越深。
季凡泽的眉目隐在帽檐下,眼神幽深的让人看不真切,但就算如此,杜子彦也能想象到那是一种怎样黯然的眸色。没想到事情会发展至此,杜子彦的心“咯噔”一沉,梗在喉头的千言万语憋得他快要窒息,最终只化作一声沉沉的——
“泽哥,对不起。”
季凡泽摇摇头,嗓音依稀淬着一丝喑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只是怪他自己。
犹豫少顷,杜子彦艰涩启唇:“要不然我去找孟晴谈一谈?”
季凡泽摘下球帽,揉了揉头发,墨色的眼睛在沾染上暮色的那个瞬间,变得澄明、笃定,不沾染一丝一毫的晦涩。
“不用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他说。
季凡泽的日程总像是经过机器精确计算过一样,万年不变的频率,满满当当。白日里,他被杜子彦拉去打球,晚上必定得加班处理手头的工作。
已经超过七点,他看了看案头剩下的几份文件,想着打个电话给钟艾,问问她吃饭了没有。这种感觉是无意识的,曾经一个人的生活,现在变成了双人的,不管他多忙,也总会想想她在做什么?
电话拨通了,却迟迟无人应答。
就在季凡泽皱起眉的一片刻,办公室传来叩门声。他放下手机,以稀疏平常的口吻说道:“进来。”这个时间,只有ark还在陪伴他了。
果不其然,门推开,ark杵在门口,满脸堆笑问:“季总,您叫了外卖么?”
“没有。”他耸耸肩。
ark脸上飘来一个大大的问号,朝门外招了招手,“诶?那这位姑娘怎么说她是送外卖的呢?”
姑娘?季凡泽疑惑地看向他身后的一刹那,他稍稍侧了侧身,让进来一位漂亮姑娘。姑娘手里拎着个保温桶,嗓音甜美:“季总,辛苦了,您的外卖到啦!”
闻言,季凡泽猛地怔住。
但只是电光火石间的诧然,他的嘴角突然掀起笑意,笑容的弧度里带动着舒展开来的好心情。他朝外卖姑娘勾了勾手指,“钟艾,你过来。”
ark朝钟艾眨眨眼,两人临时配合的这出小惊喜貌似效果不错,要知道老板的脸已经阴了一天了啊。
钟艾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过去,ark悄然掩门离开。哪知她刚要打开保温桶,季凡泽已经悠悠站起身,拉住她的手,“不要在这里吃,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啊?去哪里呀?”她就这么被季凡泽十指紧扣牵着手,来到海港城的空中露天花园,这个曾上演拥抱疗法的地方。
此处的夜景比白天更美,下班了,露台上空无一人。远处的摩天大楼折射出绚烂的霓虹光斑,暖白色的月光打在紫藤树上,点点光源交错,多了几分浪漫味道。
季凡泽漫不经意地坐在这清雅的光线里,优雅地吃着钟氏外卖。保温桶是三层的,一荤一素外加米饭和汤,分门别类摆在食盒里,像是家长给小朋友准备的儿童晚餐。
“你自己做的?”季凡泽忽然从食盒间抬眸。
钟艾吃过了,这会看着他吃。她点了点头,有点紧张,“好吃吗?”第一次给男朋友做饭,她或多或少怀疑自己的手艺。
“不好吃。”季凡泽吃得大快朵颐,却给出这么句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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