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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叶秋铭。“她又从学校逃跑了？”

叶秋铭摇头叹气，“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这次是真的失踪了，我们已经派出了不少人去找，军部那边也派出了一个小队，但是什么线索都没有。”

“不，也不能说是线索全无。从一个星期前开始，她住处和学校的监控录像的视频就被全部替换了。你也知道，无论是我们还是军部的人，都不能跟得太紧。监控视频被人换成了经过技术处理的以前的录像，第一次检查的时候，竟然没人能分辨得出来。”

听到这里，顾董的神色冷凝起来。“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叶秋铭苦笑着摊了摊手，“半神的继承人之一无故失踪，我们和军部都很难做。不找不可能，全力查找吧，又怕被其他国家的人发现端倪。国外异能者对半神的能力有多虎视眈眈，你是知道的。”

“半神”，与“医生”“治疗师”一样是异能者的代号。从这个代号就可以看得出，半神的能力远远超越了其他异能者，到了被称为神的地步。但是，半神并不只是一个人的称呼，或者说，半神是一个称号，一个到目前为止已经传承了三代的称号。

异能的获取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是像胡律那样，自身觉醒，这也是绝大多数能力者获得能力的方式。第二种，是传承。一名异能者，在达到“SSS”，异能的最高级别之后，可以凝结出能力种子。将这颗能力种子种在普通人身上，在这名异能者死亡之后，种子就会在被种下的普通人身上生根发芽，在极短的时间内将这名普通人变成拥有“SSS”最高级别的异能者。

当然，传承并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的。普通人的身体决定了他们的承受能力有限，过于强大的精神力很可能在一瞬间将他们的意识撕成碎片，将他们变成一个白痴甚至导致死亡。所以，能够进行传承的异能者通常会选择多个对象作为自己的继承人。现年6岁的秦晓晓，就是半神的继承人之一。

因为年龄的关系，对待秦晓晓，异能者委员会里像叶秋铭这样的老一辈大多把她当孙女或者女儿看，宠爱多于工作责任，平时也给了秦晓晓足够的个人空间。由于秦晓晓是个孤儿，没有亲人，她的法律监护人是委员会的委员长。这次秦晓晓失踪，委员会也有一定的看管不严的责任。

“那么，你来找我的意思是？”秦晓晓失踪，并且七天没有线索。这种事已经超出了私人事件上升到国家事件的高度，那么现在对话双方的关系也不再是友人，而是身为特殊组副组长的顾董，和身为异能者委员会副委员长的叶秋铭。

“我是来请求特殊组的援助的。”叶秋铭的声音放低了很多，“秦丫头的身份特殊，军部不可能为这件事大动干戈，委员会拟定向军部申请援助，军部很可能将任务派给特殊组。在正式的指令下达之前，我想先跟你谈谈，以委员会副委员长的身份，更以……秦丫头长辈的身份。”

两人就细节问题谈了很久，因为秦晓晓的监护人就是委员会的委员长，平时生活起居也是委员会那边在安排，叶秋铭所能提供的线索比军部要多得多。就这样，两人一直在角落坐到了酒吧开门营业。

然后，顾董碰到了一次从未想过的搭讪。王安杰是普通人，在昏暗的酒吧里看不清人，没认出顾董情有可原。不过，顾董却在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认出了他。叶秋铭忍笑的表情和王安杰的话让顾董很是冒火，接着，一大勺油就淋在了这盆火上。

“Fuck you，OK？”肩膀上压下来一个沉重的分量，下巴被人钳制住，顾董被迫抬起头，看到的却是胡律笑嘻嘻的脸。

好，很好！顾董面无表情，怒火却在眼底酝酿。一阵古怪的风从角落里吹来，王安杰只觉得一阵凉意从头涌到脚底，整个人一哆嗦，等稍稍定神，却发现胡律软倒在了顾董身上。

晕倒了？怎么会突然？……王安杰一阵发楞，却见顾董站起身一把将胡律捞了起来，动作间竟毫不费力。

“用不用帮你在后面开个房？”叶秋铭笑着调侃。酒吧后面是一所宾馆，和酒吧一样，也有叶秋铭的股份。

顾董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从嘴唇间冷冷挤出一句，“闭嘴！”

一直到离开酒吧，胡律都没能醒来。白殊开车将两人送回基地。夜间，道路两旁的路灯沿着道路的弧度排列整齐，车内的灯光亮了又暗，暗了又亮，明灭不定地闪烁着。

白殊通过后视镜看了后座的顾董一眼，胡律垂着脑袋坐在顾董旁边，身上系好了安全带。之前他跟胡律说的那句“你确定最后被撕碎的那个人不是你吗”并不是开玩笑，他认识顾董多年，顾董对一个人这么容忍，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好好开车。”顾董忽然出了声，将白殊从走神中拉了回来。

白殊收回视线，将注意力放在前方道路上，隔了一会儿，忽然开口说，“副长，你……”

“我知道。”顾董在白殊将话说完之前开了口，抬手按了按太阳穴，脸上流露出一丝隐约的茫然。他对胡律是不同的，这一点，他自己当然知道。

胡律是在自己的床上醒来的，时间是第二天早晨。完全出乎胡律意料，顾董对昨晚的事就好像完全忘记了一样，胡律在下楼时碰到顾董，顾董的表情也和平常一样淡淡的。只不过在这一次碰面之后，胡律却有足足三天没有再见到顾董。

执行组所有人都聚集在基地，任务空闲时间，大家都显得十分放松。玩游戏的玩游戏，看球赛的看球赛，厅里一片嘈杂。胡律在将改良版数据传输器交给魏科长后，科室那边就再也没有催他去上班了，胡律猜想这其中的原因大约是魏科长和其他人都在研究那个小机器，没工夫理他。

研究所那边的工作进入了瓶颈阶段，从来没有在同一项研究上花费超过半年时间的胡律早已对研究所的工作进度不耐烦，加上他本身就不是研究组成员，跟秦老打了声招呼，也就理所当然地溜了号，在基地过上了放松的生活。

然而这种生活到了第四天就被打断了。

下午将近傍晚的时候，顾董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面色凝重地将所有人召集了起来。

“有任务了。”顾董将手中的一卷数据纸在桌上敲了敲，拉开椅子坐在会议桌一端。抬头环视了一圈，顾董的眉头皱了起来。

光头和阿风才刚刚从地下训练室上来，满身大汗；医生还穿着暴露的足球宝贝服装，脸上还印着某只球队的队徽；白殊陪白枫通宵玩了一晚上电子游戏，这会儿才刚从床上爬起来，两兄弟都是眼睛通红，哈欠连连；幽灵的身体是半透明的，看不出什么情况，但估计也差不多。还有一个胡律，不知道前天晚上做了什么，虽然直直坐在椅子上，却是两眼发直毫无焦距，脑袋上也跟鸡窝似地，乱成一团。

顾董再一次感到头疼，他这群属下，实在是该好好调-教一下了。就算是假期，这样的荒唐也太过了。按了按发涨的太阳穴，顾董叹口气，“明天上午七点一楼大厅集中，如果再让我看到你们这副颓废模样……”剩余的话顾董没有说完，他给了众人一个极为锐利的凝视，站起身走出了会议室。

次日上午七点整，胡律砰地打开门咚咚咚从楼上跑下来，其他人都已经在大厅集中，他是最后一个。顾董扫了他一眼，皱了下眉，却没有说什么。白殊拍拍他的肩，将一个纸袋塞到他手里。

“Y国？”胡律将纸袋里的护照和机票翻来覆去地看了几眼，抬头问，“任务在Y国？”

“护照和机票大家都已经拿到了，为保密起见，证件上的名字和身份证号是伪造的，要注意这一点。对应的身份证也在数据袋中，这次任务尽可能不要暴露身份。要注意尽量不要留下录音、录像、指纹、毛发、血液等等一切能够证明身份的东西。”

“由于此次任务性质特殊，所有相关情报将在登陆Y国之后再进行说明。今天，任务的第一步是飞往Ｙ国首都迪达尔，阿风和光头一起行动，其他人各自按照机票登机。胡律，你跟我一起。”

顾董对众人环视一圈，确认每个人都听懂了他的话，才下达了出发的指令。“现在，出发！”

第41章 发送

飞机上,胡律睡得很熟。一天前他因为长期无故缺勤再次跟魏科长闹翻，两人在争吵之中立下赌约，以两台同样配置的计算机和相连的局域网为战场，谁率先黑掉对方的计算机,谁就赢。胡律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办不到的事,事实上他也的确近乎无所不能,但是，在与魏科长的对战中，无论他努力了多少次，也超越不了魏科长所拥有的先天优势。

但胡律屡败屡战，最终和魏科长拼了整整三个通宵,虽然没能赢过魏科长，但双方差距却是在以惊人的速度不断缩小。昨晚一晚上的睡眠根本弥补不了三个晚上的睡眠缺失,一上飞机，胡律就歪着脑袋睡着了。

“先生，请问需要毛毯吗？”空姐微笑着问顾董，声音有意识地压低。

顾董从一堆资料中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身旁，胡律睡着了还微张着嘴的模样让他的视线停顿了一下，过了片刻，他才移开视线，对空姐点点头，接过对方递来的毛毯并表示感谢。

真是个任性到极点的家伙。顾董将毛毯给胡律披上，动作轻柔地压了压边角。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将视线上移，凝视胡律的脸。

胡律长得普通，特别是闭着眼的时候，就跟其他十八岁男生没有什么区别。即使算上胡律所作的那些让一般人瞠目结舌的事儿，胡律的性子其实也跟普通的男孩没多少差别――除了他更胆大妄为，更无所顾忌这一点之外。

这也是顾董为什么一直对他格外另眼相待的原因――顾董在他身上看到了与他自己截然相反，却曾经是他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那就是自由。

自由是什么？自由就是选择的权利。可是在顾董的生命里，从来就没有什么选择。未记事时无可选择地被抛弃，从记事起无可选择地在养父的抚养下长大，好不容易成年了，再次在养父的请求下无可选择地加入了特殊组，五年前，养父殉职，他又在养父的遗愿下，无可选择地接过了特殊组的重担，最后无可选择地，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顾董一直将自己的所有行为视为对养父养育之恩的报答，即使无可选择，他依然心甘情愿地将自己化作一块坚冰，挡在一端是军部一端是特殊组的沙漏中间，抵御来自两边的冲击。就像他的养父曾经所做的那样。

他让自己变得冷酷，变得面无表情，变得精于算计。为此，他不得不长时间保持冷静思考，为此沾染上了严重的烟瘾。

胡律跟他完全不同，甚至可以用截然相反来形容。

胡律不会像他一样被束缚，也从未被任何人任何事物所牵绊。他做很多事，但却只是为了自己。他兴趣很广，脑筋很好，有着旺盛的求知欲和好奇心，并且天生知道该如何运用它们。他的表情总是很丰富，通常脸上会带着孩子气的笑，或许还有点猫样的狡黠，撇嘴，挑眉，瞪眼，生动得让顾董觉得刺眼。

顾董知道自己在胡律身上投注了过多的注意，甚至连胡律说出了明显不该说的话，他也刻意忽略。但是直到胡律在酒吧里对他说出那句近似侮辱的挑逗，他才明白自己对胡律的那份注意不是同情，不是怜悯，更不是上司对下属的爱护，而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向往和渴望。

这份认知太过令人震惊，以至于顾董当时除了反射性地出手打昏胡律之外，竟没能做出其他反应。长久的经验让他在那时候表情行动如常，叶秋铭没能看出端倪，但白殊却敏锐地察觉到了。

面对白殊的疑问，顾董的回答是“我知道”。他向来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就像之前出现的任何一次意外一样，他对胡律的这份感情也不过是一次意外，他需要跨过它，就像之前任何一次一样。

顾董刻意忙碌，让胡律淡出自己的视野。三天后，因为任务集合他再次见到胡律，却发现这三天来的努力到头来毫无用处。即使经过昨晚一晚上的冷却，他今天见到胡律的时候，心底的异样却依旧在滋生。

他忽略不了胡律，也忽略不了那份感情。

顾董并不是优柔寡断的人，三天多的尝试已经足够他做出更好的判断。如果忽略不了的话，就干脆再靠近一点，把他夺取过来吧。至于胡律本人的意愿……如果胡律坚决地拒绝他，结果反而会更好吧？

顾董的手缓缓伸向胡律，像是要抚上他的脸，但在快要接触到的时候，顾董却停了下来。现在还不是时候。顾董暗自叹了口气，收回手，靠回椅背，闭着眼定了定神，才再次将所有注意力投注到手边的数据上。

从华国到Y国的国际航班整整飞了十二个小时，到达Ｙ国首都迪达尔时正是深夜，候机大厅里人流稀少，来往的路人脸上都充满了疲惫，在注意到顾董和胡律这两名外国人时，许多人还朝两人投来了好奇夹杂戒备的眼神。

两人拖着行李箱，西装革履好像来访的商人――事实上，在那份顾董提供的身份数据上，两人的确是来自华国，前来与Ｙ国某企业进行合作洽谈的业务代表。

胡律的眼睛东瞄瞄西看看，很快发现了机场外几个举着牌子的外国人。那高高举起的牌子上，写着的正是顾董和胡律两人所在的公司名字，职务称呼以及姓名――三者无一例外全是胡编的。

“那是接应的内线吗？哇喔，终于有点军部的感觉了嘛。”胡律吹了声口哨，压低声音对顾董说。

Ｙ国最近j□j势动荡，国内时常发生小规模军事冲突，能在这种时候安排他们这群人进入Ｙ国并且得到进一步的情报的机构，除了军部，没有第二个可能。

与顾董和胡律这边的情况不尽相同，执行组其他人各自被安排了不同的身份，合法地――至少是明面上合法地获得了在Ｙ国停留半个月的权利。

第二天，执行组所有人齐聚Ｙ国首都某宾馆房间内，进行任务前的必要说明。

这是一间相当狭小的房间，最迟到来的光头和阿风甚至只能盘腿坐在地上，以免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顾董将一块小尺寸白板靠在床头，没有使用任何纸面数据，就这么开始了说明工作。

“此次任务目标是一名６岁女孩，名字是秦晓晓，身高１１２ｃｍ，体重２０５ｋｇ，黑色齐耳短发，黑眼，华国人，精通包括华语、Ｙ国语、英语、日语、法语在内的十一种语言。”之所以将这五种语言单独列出，是因为在执行组中幽灵懂日语、医生懂法语，其他人至少都能做到简单的英文对话。

“她的身份是半神的继承人。”顾董的话立即让所有人露出震惊的表情，顾董停顿了一下，才接着往下说，“想必大家听到这一点已经明白了，这次任务是将她完整地带回去，无论是活人，还是尸体。”

气氛无端端显得沉重起来，顾董朝所有人扫视了一圈，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集中过来。“任务目标没有照片，不过你们会在看到她的第一眼确认她的身份，这一点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