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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屋子人吵吵闹闹,居然谁也没发现苏浅醍三人的到来。《青藏高原》的前奏出来,何勇豪咳嗽了几声,似乎是嫌嗓子太干,这时候居然发现自己手上的是酒瓶了,也没多想,举起来猛灌了一大口,抬首时刚好对上苏浅醍昏暗灯光下深邃难测的双目,竟然一口酒瞬间狂喷出来,结结巴巴道:“小…小苏啊,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苏浅醍冷笑,“不是你们哭着喊着要我来的吗?”
还好没喷到老子身上,不然让你从上面喷出来,从下面灌进去。
想是苏浅醍淫威常在,何勇豪看起来似乎清醒了一些,他嘿嘿傻笑起来,“那什么……咋可能嘛!我我……我绝对,不会去打扰你休息的!”
底下的人此时也注意到苏浅醍了,好几个都惊得坐直了腰板儿,跟着何勇豪连连点头谄笑:“是啊是啊,怎么敢去打扰你休息呢!”
苏浅醍微微蹙眉。
陆小刀“哎呀”了一声,睁着他小鹿斑比般无辜的小眼睛不好意思地过来了。
“哥,你来啦!”
“行啊!有长进,知道糊弄你哥了!”
陆小刀脸上的红晕即使是房间内的暗淡都掩盖不住,他充满歉意地看着苏浅醍,但是也没解释,显然是对自己骗苏浅醍一事十分愧疚。
苏浅醍“啧”地一声,手掌拍拍他耷拉的毛糙脑袋。他也就是那么一说,心知陆小刀是因为实在是收拾不了局面了,才喊他来救场。其实他接到电话时就觉得奇怪,大家往日对他畏惧多于亲密,这种玩乐时间,怎么还会想起找他来扫兴。
其实苏浅醍这么想有些极端,大家倒不是不喜欢他,只是苏浅醍之于他们,就如同刘海平一样的角色,你说玩儿的时候要有个领导搁着,还是苏浅醍这种玩不起来的类型,那他们能自在吗?
不见他们哪怕是喝醉了,见到苏浅醍还是条件反射地挺着背呢!
此时安棠起身走近,她酒也喝的不多,脸颊微泛红云,显得比平时有女人味儿得多。
“小苏啊,我刚才听到小刀给你打电话了,我说你也别老跟个机器人似的,该放松的时候得放松,来跟大家喝点酒唱唱歌不挺好嘛!”
“你倒来我这做好人,怎么却不拦着阿豪!”
安棠顿时让他说得哑口无言。苏浅醍当真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就想明白,除了同安棠之间的事,还有什么能让何勇豪失控醉酒。
安棠叹了一口气,没有接话。
身后其他几个女同事嘻嘻哈哈地凑上来,想来是气氛使然,加上又都喝了点酒,大家面对着苏浅醍随便了许多。
“哎呀都到这儿了,小苏你就别板着个脸啦!”
“就是就是!来跟我们喝酒吧?”
“哎呦呦~~~这两个帅哥是谁啊?小苏你给我们介绍一下嘛!”
“诶诶这个是上次来找小苏的商先生啊!”
“这位小帅哥没见过呢!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啊?”
篱术从跟着苏浅醍进来,那两眼就不停放光,此时被一堆妹子包围,也毫无怯场,不知是无师自通还是以前在妖族里锻炼的,一口一声姐姐的,嘴甜的把一群平时的女汉子逗得花枝乱颤。
至于商略又恢复了最初苏浅醍认识他时候的样子,充分施展他的冷艳技能,冰封三尺于不动声色间,即使是神志不清的女同志们也下意识地只围着篱术,而放过了他。
眼瞅着篱术满面桃花、一脸陶醉地被妹子们拉到了角落里去交流感情,苏浅醍挑挑眉,既然他自己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人家小叔也不怎么在意,自己更没必要去多管闲事。
“算了,咱们也去坐一会儿吧,看他们还没那么快结束。你也不用管我们了。”前一句对着商略,最后一句则是吩咐陆小刀。陆小刀点头哈腰地回去接着摆他的“人偶”。
商略不置可否,跟着他坐到沙发较清静的一侧。也亏包厢够大,才让他们还能找到一处干净消停的地儿。
既来之则安之,苏浅醍干脆开了几瓶酒,递给商略一瓶后就自顾喝了起来。
屋内的烟味有点重,苏浅醍只是想案子或者有心事的时候才会抽一点,其实并不很喜欢烟味,情不自禁地向商略靠近了一些。从第一次见面他就感觉到,和商略挨近了以后会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说不出来是香还是臭,有点像干燥的烟草和麝香的混合味道,乍闻起来有些奇怪,但是并不难闻,给人感觉暖暖的,反而越闻越想闻。
商略似乎不爱喝啤酒,浅酌两口润了润喉就放下了,对于苏浅醍无意识地举动,也不知是他没有察觉还是根本不放在心上。
包厢内又陷入之前的癫狂状态,而且这回多了个篱术,女方阵营的动静更大了,篱术这个活宝简直如鱼得水,又蹦又跳地,他虽然不会唱歌,但是放得开手脚,长得又好,逗得一干女警心花怒放,恨不得把他当弟弟塞进怀中蹂躏一番。
苏浅醍一口一口地喝着酒,倚在沙发靠上放空,他的眼神迷离,失了焦距,消瘦的脸上既不见算计的阴险、虚伪的假笑还有紧绷的严肃,只有一种彻底放松精神后夹着淡淡倦意的泰然。缤纷的五彩灯光在他的脸上上演迷幻,将苏浅醍的脸色衬得有些苍白。
他眯着眼,沉静在短暂的悠闲间,放松了精神后似乎人分外容易喝醉。只是几瓶啤酒,他却已觉得自己看不太清商略的表情。
第一次,让另一个人靠得如此近,那张一向缺乏表情的脸上,说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不如说是懒于对他不屑一顾的生物做出反应,似乎生命就如此了,没什么值得他的心起波澜。
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出现了幻觉,若不是喝多了,他怎会觉得商略的样子这么顺眼?怎会有种那张冷毅的脸庞变得柔和的感觉?
认识商略初时,他的确是很讨厌这张脸的,讨厌那脸上理所当然的高高在上,更讨厌商略轻视他的目光。后来他知道,这种莫名而来的厌恶主要是因为品种问题,但其实,即使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也早已对商略改观。
一样的同周遭格格不入,一样的不喜欢和人接触,一样的自负,一样的固执自己的坚持,如果此生真的能够遇到一个人会懂他,大概就是商略了吧……
他一直不愿对自己承认的,缠上商略,是因为他恐慌于自身的秘密,还是在一段漫长的岁月里,一个孤独的灵魂一直在等待的一场救赎。也许,真的可以求来逆转方向的希望呢。
细长的手指摩挲冰冷的酒瓶,苏浅醍自嘲地笑起来,唇边泄露呢喃:“我真是醉了……”
商略原本只是闲来无事,蛮盯着苏浅醍喝酒,房中的吵闹并没有对他捕捉到这句轻碎言语形成阻碍。商略闻言后一愣,但主要令他怔住的,还是苏浅醍此时的模样――如画眉眼熏熏然,狭长的目阖上了,犹如两道水墨随性而为的悠长。嘴角似笑而非,好像在诉说他本不属于这个世界。那该是段很长的故事了。一片雪花从天而落,埋入了墨中,不知最终究竟是融化,还是就这么一路沉没下去。
他的喉咙不受控制地干燥起来,双眼紧紧盯着苏浅醍白净修长的脖颈,不合时宜且突兀地,一股饥渴的感觉涌上来。
一人沉醉,一人沉默。
四周的喧嚣可曾静过?
他们不知道,因为他们都听不到,那些人声、音乐,还有陆离的炫目灯光,都已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在这个小小角落里,两个不知道守候了多久的幽魂,飘摇在时光经久不息的冲洗中,明明灭灭,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到来,不知道能不能脱离这潭墨池,亦不知道错过对方……还有没有再一次的与尔同归。
苏浅醍微笑地享受着这一次沉迷,他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一片柔软擦过了自己的嘴唇,带着淡淡的甜味儿,和奇幻的香味,那一瞬间,他好像触到了整个世界。
☆、莫镶
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苏浅醍一个激灵从沙发深处坐直身子,目光习惯性凌厉,直到他发现那只是彻底醉倒的何勇豪倒地的声音。
众人:“……”
何勇豪是北方人,身子高大,强壮,平时看起来不胖,但是倒地的动静真不小,好几个人都被他吓得酒醒了。
看到他狼狈的模样,无良同事们纷纷大笑起来。苏浅醍也忍俊不禁,“好了好了,闹也闹够了,差不多回吧。小林小安,你们俩送你豪哥回家。”
教主发话了,底下一干教众齐道一声“”!被点名的两个站出来抗起何勇豪,其他几个也是互相搀扶东倒西歪地站起身。
“你和篱术也早点回去吧。”
某叔这才想起自己还有个侄子,总算分了点心思在自家侄子的现状上,结果就看见篱术脸蛋红润,好像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就乖巧地坐在沙发上一个劲儿给自己倒酒喝。
商略摸了摸下巴,他觉得根据自己的记忆,篱术那个浆糊脑壳儿,他的眼睛是发不出这么明亮的光的。
苏浅醍也发现了篱术的不对劲,他走过去,摇了摇篱术,“喂!你还好吧?”
谁想篱术就冲他嘿嘿笑了一番,喝酒倒酒的动作一点儿没停。虽说篱术平时的笑也很二,但是现在的这种傻笑,是人都能看出他是喝醉了。
篱术从来没有喝过酒,女同事们喝的又是红酒,他今天就是体验生活来了,怎么会错过这种好机会。只是红酒初喝起来酸酸涩涩的,一点都不呛口,他只当饮料喝,毫无节制,于是毫不意外地醉了。
身旁几个女同事不好意思道:“我们看他喝了都没什么反应,还以为他酒量很好的,他成年没啊?”
“成年了成年了!没事儿,你们也早点回吧,路上小心!”苏浅醍胡乱搪塞几句,就把人哄走了。反正篱术是妖精,喝也喝不死,成不成年的他才不管呢。
屋内一下子冷清下来,商略和苏浅醍站在看起来很淡定的篱术面前,无语地看着他伸手拿一瓶酒却好几次抓空,酒瓶就摆在桌子上,可是篱术眼中的酒瓶已经被扭曲了位置,所以看着酒瓶手就是伸不准,他还奇怪地“咦”了一声。
“带上你侄子,咱也走吧。”
商略简直就被篱术的模样蠢瞎了,这居然跟他有血缘简直就不能忍,皱了皱笔挺的鼻梁,不甘不愿地将篱术架了起来。
三人离开KTV,沿着马路走。商略苏浅醍二人都很默契地绝口不提坐车的事,苏浅醍是觉得之前屋里味道太大了他闷得慌,顺便想要醒醒酒,而商略,大概只是不想提吧。
此时接近午夜,不过大道上车还是不少,篱术根本搞不清状况,商略提着他也就跟着走,水润的大眼镜里满是迷茫和无辜,一点都不像平时的聒噪,安静得真的像只猫了。
他们走了十来分钟后,苏浅醍突然同商略对视一眼,拐入了公路旁边静僻的小支路。
直进到深处,两人才停下脚步,静待在原地,似乎在等谁。
他们的意图如此明显,身后的人也就不能再装傻了。
清晰的脚步声骤然响起,不急不慢地由远而近,一个人形逐渐从黑暗中现行。那是一个穿着连帽卫衣的年轻人,用帽子兜着脑袋,五官立体,颇为英俊,看起来就是个普通青年。
青年在离他们三米的距离停下脚步,低低的笑声传来,“妖虎族的奇葩――商略,果然名不虚传,这么快就发现了我。在下莫镶,莫家现任少主。”
商略连点表情都欠奉,对莫镶的恭维充耳不闻,此人的追踪术的确不错,但毕竟年轻,他能够发现没什么好值得骄傲的。倒是苏浅醍,肉体凡胎,居然也能有所觉察,着实出乎了他的意料。
说起来苏浅醍倒不是真的发现了那莫镶,只是一种直觉,他与生俱来的敏锐直觉。
莫镶见没人搭理他,不禁脸色有点黑,“在下敬你是前辈,可这规矩不能乱,还请商先生将你手中那小子交给在下!”
苏浅醍笑问:“你就是那个假和尚?”
此话一出,莫镶的脸霎时黑如锅底,咬牙切齿道:“话不能乱!在下从未入过空门,也不曾想过要惹旁人误会!”
一点没把对方的威胁放在眼中,苏浅醍接着笑嘻嘻:“未入空门,作何说话文绉绉的?莫非佛祖不收你,你便入世修行吗?”
被苏浅醍一番调笑,还特地模仿自己讲话,莫镶气得牙根直痒,若不是见对方只是个普通凡人,早就捋袖子收拾他了,心里骂了千八百回,从苏浅醍商略篱术一路骂到自家师傅――MB死老头定那么多破规矩不说,还剃光老子的头,害得我被妖精嘲笑被同道嘲笑,现在就连个凡人都能随便取笑了!!!
话反正也说破了,莫镶一脱帽子,露出一个锃光瓦亮的脑袋,也不装模作样地咬文嚼字了,双手一插裤兜,“废话少说,交不交人吧你到底!”
商略凌空提起篱术晃垃圾一般晃了晃,冷哼一声:“你要这玩意儿?那给你好了。”
说着一抛,篱术沿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准确落入莫镶怀中。原本还以为要大打一场的莫镶万万没想到居然这么容易得手,毫无准备之下接得手忙脚乱。
他目瞪口呆地看了看怀中笑得人畜无害的篱术,又看看冷漠着一张脸的商略,三观有些不够用――不是说商略是篱术亲叔吗?传说都是坑爹吧!这是亲叔吗?!这是后爹吧!!!
苏浅醍偏过脑袋对商略耳语:“这样真的好吗?”
对苏浅醍的主动靠近,商略心中莫名地很是受用,难得耐心地解释一件事情,他学着苏浅醍的样子对着他耳朵轻语:“篱术不是犯法的那一族中之人,不能直接定罪,他们拿不出证据,最后顶多让幻狸族来领人,口头教训一番。刚好不用看他在这烦我了。”
灼热的气息喷在耳颈之间,苏浅醍觉得耳根有些发痒,边挠边无语地看商略,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商略还是第一次做这种窃窃私语的事,感觉十分有趣,不厌其烦地又靠近了一些,情不自禁地带了些笑意:“这家伙是个傻×!他费那么多事抓篱术回去根本是白费功夫,我们借他的手,多省事!”
苏浅醍炯炯有神,商略同他的脑袋只有一线之隔,那种瘙痒的感觉更明显了。大哥你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是担心我耳背吗?还有,那种说到“我们”的时候那种淡淡的小得意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啊?!
莫镶更澹从他这个角度看,商略那根本就是在亲苏浅醍……所以这是在秀恩爱吗?扔完小拖油瓶就迫不及待地求亲热?!拿老子当托管所吗?!
说起来,莫镶当然不是那么傻的人,他一开始是拿篱术当同党才追杀他,后来发现他是幻狸族的,又听了他的那些解释,心里已失了继续追究的意思,实在是篱术自己嘴太贱,一见没说动对方就各种“秃驴伪君子假和尚”的都来了,莫镶本来就为这头发的事痛心呢,还被只小妖怪揭了伤疤,他怎么肯罢休,于是就想要教训篱术一番。
篱术认定莫镶不肯放过自己,嘴里于是更加不饶人,两人陷入恶性循环,原本只是普通的追捕行动,生生变成了你死我活的生死追杀。
此时篱术就倒在自己怀里,可莫镶还真不能把他怎么样,想到自己一个月来千辛万苦,不眠不休,还要受面前一人一妖的气,莫镶真是头顶冒烟、嘴里发苦,早知道这小子这么难抓就不跟他置气。
莫镶正在暗自生气,突然觉得怀中一阵骚动,低头一看,篱术整个人如树袋熊一样手脚并用扒着他,毛茸茸的脑袋一阵蹭,口中发出惬意的哼哼声。
莫镶头上一排黑线:喂喂!干什么?!找奶啊你!!
篱术使劲儿朝里钻,似乎还嫌不舒服,喉咙里发出小兽的咕噜声,竟然嘭的一下变回了原形。
“妈妈妈妈呀!!!!”莫镶手足无措地瞎扑腾,姿势别扭地捧着狸猫,面部神经不受控制地颤抖,内心一万匹神兽跑过来又跑过去,直把他踩成了烂泥。
篱术的原形是一直通体雪白的小狸猫,鼻尖粉红,眯着眼的样子好像在笑,两只耷拉的耳朵一抖一抖的,憨态可掬,十分讨喜。
变回狸猫的篱术惬意地在他最避之不及的人怀里伸了一个懒腰,呼呼大睡起来。
苏浅醍歪着脑袋看狸猫精从莫镶臂弯中垂下来的大白尾巴,觉得好像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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