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的内侍怕是给雨化田梳头的时候弄掉了他的一根头发,才惹来他的不悦。曹静不是内侍,是厂督府的总管,让他一个大老爷们亲自动手给雨化田梳发是不可能的——当然,此时此刻的曹静恨不得自己就生了那么一双巧手,赶紧伺候好这位祖宗。
“换人?”雨化田冷哼一声,“若是换人有用,我自用可用之人,留你们……何用?”
曹静闻言,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倒是急中生智,眼珠子一转,对雨化田道:“大人,今日送膳食来的丫鬟倒是个心灵手巧的,不如让她为大人梳发?”曹静看雨化田依旧面无表情,敛声不语。
“嗯。”雨化田漫不经心地首肯着。曹静这才去外间传金鸳鸯。
待见到金鸳鸯,雨化田轻哼道:“又是你?”
金鸳鸯福身:“奴婢见过大人。”只见雨化田只穿着一件中衣,因是刚刚醒来,故而眉目间还带着一些懒散。金鸳鸯再不敢抬头。
曹静示意金鸳鸯赶紧给雨化田梳发。心想今日的事情左右这个小丫头是逃不了责罚的,再承担一些厂督的怒火也是顺便……像她这样的小丫头,应该是牙婆那里买来的,又能值什么事?
金鸳鸯岂能不明白曹静的心思,刚刚他叫她进屋给厂督梳发,她便觉得奇怪。
金鸳鸯屏息站在雨化田身后,见他长发如墨,掬在手里如丝绸般柔顺,心里一面惊艳世间还有这等无一处不美的男子,可又害怕他身上隐隐散发出的冰冷气息。幸而有以往为老太太梳发的经验——当然,老太太再会保养,一头银发已不似少年,正是难打理的时候,相对而言,厂督的头发就好打理多了。
但是金鸳鸯不曾给男子梳过发,也亏得她心灵手巧,否则如何能光凭之前所见的来给他梳理?
雨化田初见金鸳鸯的时候便觉她一身都干干净净的,否则昨儿也不会让她来给自己上药。而此时此刻,他又有这样的感觉。他又觉得房里木愣愣站着的四个内侍实在太碍眼了,冷声让他们退下。
总管曹静打量着金鸳鸯,心里道,这往后看来还得对这个丫头客气一些了。看厂督的样子,似乎挺器重这个丫头的。
房内只余下金鸳鸯和曹静在伺候,雨化田倒是闻见一股子淡淡的奶香。这香气也不是从别的地方散发出来的,正是从身后的金鸳鸯身上传来的。此刻,金鸳鸯已为雨化田束好发,问道:“大人,您想戴哪根簪子?”
雨化田扫了一眼桌上的簪子,目光落在一支羊脂玉簪上。金鸳鸯初次服侍雨化田,又站在他身后,只在模糊的铜镜里看见他一个模糊的轮廓,哪里能晓得他的意思?雨化田等了片刻,没听到鸳鸯的声音,便道:“中间的。”
金鸳鸯等着他开口,一直屏息着。听到声音才松了一口气,取过羊脂玉簪给他插好。
因雨化田的几个内侍都被打发出去了,自然该由金鸳鸯为雨化田穿衣。只是等雨化田起身后,金鸳鸯忽然跪地,道:“大人,奴婢斗胆,请大人先用膳,再穿衣。”
雨化田俯视着金鸳鸯,道:“为何?”
“……回大人的话,大人昨日换下的曳撒未干。”金鸳鸯咬牙说完,又颤声道,“耽误大人大事,错在奴婢。大人要如何追究,奴婢绝无二话。只是大人日理万机,当保重身体,奴婢恳求大人先用早膳,待用完早膳,朝服便也干了。届时再惩罚奴婢。”
雨化田淡然道:“起吧。”
那曹静是个识眼色的,见状赶紧让小厮把金鸳鸯准备的早膳摆上桌。而金鸳鸯也赶紧跟出来服侍雨化田用膳。
精致的早点一样样被小厮从食盒中端出来,雨化田见面前一小碗乳白色奶酪,奶香四溢,正和金鸳鸯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向来谨慎,坐在位置上,先由那小厮试吃过了,才由金鸳鸯服侍着用膳。
金鸳鸯和小厮见雨化田虽是慢条斯理地吃着,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却是有吃完酥酪的势头,不免都放下了心。
“这是你做的?”
愣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是在和自己说话,金鸳鸯微微福身:“回大人的话,是奴婢做的。”
金鸳鸯回答完,眼皮子还未眨一下,忽觉下颚传来一阵痛楚。她惊骇地睁大眼睛,却只对上雨化田一双阴冷的眸子:“本督素来喜欢聪明的人,却讨厌将聪明用在本督身上的人。”
金鸳鸯只觉得他大手如铁,禁锢的她下巴要脱臼般。
她痛的无法说话,一时又想起自己在厂督府几日竟比在荣国府几年还要难熬,可她只是想好好活着,用小聪明讨好雨化田,只是想活下去。她心中这么想着,虽是痛的想落泪,却死死地憋住了眼泪。泪蒙蒙的眼底虽是一惯的柔顺,偏又有些倔强。
雨化田最终还是放开了她,因为半干的曳撒此刻已经干了。
而雨化田需要金鸳鸯伺候他穿戴。
金鸳鸯白皙的下巴上一片青紫,旁观的曹静二人都是惊愕不已,也是越发弄不明白厂督的心思。
金鸳鸯从未服侍过男主子,给雨化田系腰带的时候竟是怎么也系不好。
雨化田闻着衣服上的清冷梅花香,将腰带从她手心中抽|出来,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既然想留在本督身边服侍,便学学如何伺候本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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