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喂,喂」陈默加大了手的力度,又推了几下,何文柏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陈默一时也拿他没办法,总不能让他这样子躺在石凳上过一晚。她来回走了几步,终于想到怎么处理这摊乱子。她在何文柏的上衣口袋里找到了他的手机,找到了一个最近联繫过的本地号码,拨了出去。
不一会儿,电话就接通了。
「臭小子,跟你说过多少遍了,我要工作没法儿陪你慢性自杀。」
陈默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那头就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她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开了口,「额你好,请问是何文柏的朋友么」
那人听了也一愣,连忙收敛了先前的口气,问道,「哦,是,你是」
「我」陈默也不好说实话,就随口回答,「我是他表妹,他现在喝得很醉,能麻烦你送他回家么」那人虽然还是有点疑惑,但当下就答应了,询问出具体位置后挂断了电话。
醉得毫无意识的何文柏分外沉重,陈默和何文柏的朋友费了好大劲才把他扛到家。那男人把何文柏丢到床上后,看了眼手机,急匆匆地说了句「我有事儿,先走了」就离开了,留下陈默一个人愣在原地。
直到听见「彭」的关门声,陈默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何文柏的公寓里
陈默看了看昏睡的何文柏,有些无所适从。先前那个朋友架不动何文柏,她便上前帮了下手。把何文柏放倒在车里后,陈默本打算走掉的,不料那人说自己搬不动何文柏,要她一起帮忙送他回家。陈默为难地想推辞,可一时又想不出合适的理由。
「既然是表妹,这种时候自然要照应一下你哥啊。」那人说了这句就自顾自地上车了。结果,陈默也就稀里糊涂地跟了上去。
何文柏睡得很沉,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他沉重的呼吸声。陈默杵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目光停在昏暗的檯灯上,想了好一会儿才迈开了脚步。
她轻手轻脚地抽出何文柏压在身下的外套,把被子盖好,关了灯摸索着走了出去。
墙上微微萤光的表针停留在1上,陈默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疲倦地倒在了沙发上。她一面侧着耳朵,警惕着何文柏在的房间有什么声响,一面又止不住地打哈欠。没多久,便睡熟了。
不夸张地说,陈默是被饿醒的。
前胸贴后背的饥饿感让她在沙发上辗转了好久,翻来翻去了几次,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家里的沙发上,慌忙坐了起来,抬眼便看到已经快下午两点了。
她顿时惊得一身冷汗,从沙发上跳起身来,向四周环望了一下。屋子里很静,没有丝毫异样。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何文柏房前,从虚掩的门向里看了一眼。何文柏依旧没醒,合着被躺在床上。
陈默这才舒了口气。她洗了下脸,回到沙发上盯着走动的挂钟,开始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办。
昨晚实在是被何文柏的突然出现吓到了,竟穿着睡衣就来了这里,身上什么也没带。现在看来,想回学校只能等何文柏醒来再说了。
陈默一边想着,一边又不免忐忑起来。自己就这么待在何文柏的家里,怎么想都觉得很不安,但又没办法离开。她坐立难安了好久,不过最终败给了来势汹涌的肚饿,轻手轻脚地去厨房里翻找起来。
冰箱里的东西少到一目了然,除了好些罐啤酒,没有任何可以充饥的东西。她又不甘心地查看了每一扇橱柜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结果依旧一无所获。
「不会吧」陈默失望地想着,把目光锁定在另一间书房摸样的房间。在这间两室一厅的公寓内,除了何文柏睡觉的卧室外,只剩下这一片地方没有找过了。
一个书柜,一套桌椅和堆放的一些杂物纸箱,陈默只消扫一眼,就能把这十几平方米的空间看进眼里,仍旧没有食物的蹤迹。她找得乏了,週遭的静谧也让她没了先前的不安。陈默抻了个懒腰,抓过椅子坐了下去,顺势把胳膊搭在桌上。
桌子有些乱,电脑、数位板、複写纸,还有各式的笔散落在桌上每个角落。陈默又饿又乏,便拿起桌上的一个素描本翻看解闷。
何文柏是专业美院出身,也在国外念了些书,笔下的功夫自然很硬。陈默看完一本后,有些意犹未尽。对面的房间依旧很安静,她伸头看了一眼,又拿起了另一本。
刚刚翻开第一张,陈默就愣住了。
纸上是一个女生的侧脸速写,似乎很认真地在看着前方。陈默觉得女生的眉眼很像自己,但纸上也没有任何标注。她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翻到下一页。
依旧是第一幅画上的女生,微侧着脸,抿着嘴轻轻地笑。
陈默有些难以置信,迫不及待地向后继续翻着,第三张、第四张她翻页的速度越来越快,当最后一页呈现在面前时,她心中猛地一震。
少说五六十页的本子,有侧脸有正面,有头像有全身,有素描有速写,但每一张都是同一个女生。
陈默紧紧地攥着本子,手有些颤抖。厚厚的一本看下来,纸上的女生和自己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颦一笑都熟悉得让陈默有种照镜子的错觉。
这真的是自己么陈默的大脑瞬间被各种问题塞满。他为什么要画这些这些是什么时候画的是在那晚之前么
陈默瞪大了眼睛,怔怔地坐在原地,被扑面的疑问压得几近窒息。突然,她听到对面的房间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她慌忙把素描本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走到门前。
床上的何文柏咳得很厉害,整个人弯得像虾米一样,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陈默本来还在犹豫,但看到何文柏辛苦的样子,实在不忍,便推门进了去,扶着何文柏坐了起来。
「默默」何文柏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刚要说什么,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我去拿杯水。」陈默说了一句,就匆匆地起了身。
喝完水后,何文柏终于平静了下来,「默陈默,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不记得了」陈默有些吃惊,脱口而出。
「我」何文柏揉了揉头,声音沙哑,「喝得太多了,记不大清了。」
「昨晚你醉倒在我们宿舍楼下,我和你的一个朋友送你回来的。」陈默把所有的疑问咽进肚子里,用尽量平直的语气,将昨晚匪夷所思的各种事情概括成简短的一句话。
「我醉倒在你宿舍楼下额」何文柏看着陈默,本想歉意地笑一下,不过在对视的一瞬间,陈默迅速把目光移开,不自在地看向另一个方向。
何文柏看在眼里,已经展开的笑容无奈地起身。
宿醉的冲击并没有完全消去,何文柏刚起身,就觉得眼前一黑,失去重心地跌了下去。
在一旁的陈默连忙伸出手,想要扶住他。不料,何文柏跌倒的力道远超出陈默的想像,结果她一个趔趄,竟被何文柏压倒在身下。
因为只隔了一件单薄的睡衣,何文柏可以清楚地感觉到身下陈默的温暖与柔软,像股掌间一块温润生香的软玉,让人心头一紧。
陈默则完全被这突发状况弄懵了,她想要推开何文柏,但双手却不听使唤地僵在那里。何文柏带着酒气略略沉重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她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滚烫起来。
大概僵持了有几秒,何文柏才反应过来,急忙支起身,一边从陈默身上离开,一边止不住地道着歉,「对不起,刚刚没站稳,真的是没站稳,对不起,我没有其他意思,我」何文柏语无伦次地说了一大推,但是越说越尴尬,最后整个人梗在了那里。
这幅模样的何文柏,陈默从来没有见过。像第一次做错事的小孩一样,笨拙地措手不及,想要解释可是却越讲越糟糕,被理不清头绪的慌张缠住脚,有些迷惘地束缚在原地。陈默惊讶地看着,禁不住笑了。
何文柏不知道陈默为什么会笑,但清楚这是个期盼已久的好徵兆,也不自觉地跟着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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