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的一道雷,声音最大,光也最亮,一边奔跑一边飙泪的清凰被那闪闪的光给亮瞎了眼,没有看到脚下有个坑,啪叽――
他摔在了草地上,咳出一口血。
两手呈伸展模样,衣衫凌乱,瘫在地上。
跑不动了,果然这么多年不应该宅起来看世界思考人生的,应该多出去走走。
清凰扑街状倒在地上,心里一阵后悔。
他不是世界上第一个被雷劈死的,但作为一个先是感冒死的,再被雷给劈死――
吾恨呐!
去他的倒霉人生!
就在清凰觉得自己要被雷给劈死的时候,从天而降一道黑影,硬生生的砸到了他的手上。
这――力――道――
清凰觉得自己的胳膊生生被砸断了,天降陨石也不过如此。
他又咯了一口血,喷到了砸到自己手臂的那一团上,这具壳子的身体并不好,这一口血几乎把他的所有精力都给吸去,很疲惫。
修仙之人一生精血不过十滴,他这个丹田空空的人更是少,不过三滴而已,清凰估计自己两滴都喷到了不明飞行物上,剩下的一滴吊着自己的命。
冰冰凉凉的软软的东西覆上了清凰的额头,开始清凰以为是触手,然而很神奇,自己的神智开始清醒,也看的清眼前的情景。
一个面无表情,神态冰冷,粉粉嫩嫩的小娃娃站在他面前。
这娃娃似粉雕玉琢般,眉目精致,只是气质冷冽如冰雪,甚至他站在那边不动,都让清凰看到身后飘着雪花,眉梢泛白的是冰霜。
好冷。
错觉,一定是错觉。
清凰眨了眨眼睛,天上也不劈雷了,刚才那种巨大的压力也消失了,他松了一口气,饶有兴致的看着那漂亮的小娃娃:
“你好啊,嫩团子。”
那冰雪粉嫩的团子听到他的话似乎很是很厌恶,眉峰紧蹙,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起来。”
伤病重症患者清凰:“……”
“我起不来了,”清凰看着嫩团子,神色很是诚恳,“你刚才压死我了,喏,我胳膊被你压断了。”
显然嫩团子对他的话是十分的不信,手指在清凰的手臂上拂过,似是在探测他伤的到底多重。
清凰有心调|戏他,毕竟刚才经历了百道雷劫,惊魂未定。他全身无力,肌肉酸痛,只能说几句话,缓一缓。
嫩团子手指刚摸了他一下,他便开始呻|吟。
十三岁的少年,再如何奸诈耍赖,看着都不让人讨厌,更何况清凰继承了他父亲与母亲的好容貌。
他眼睛弯弯,嘴角勾起,总是带着笑一般,反倒是为这情形添了点趣味。
那团子似是被他口中溢出的声音给吓着了,收回了小手。
清凰眼巴巴的看着嫩团子漂亮的爪子缩回去。
嫩团子站的笔直,像是个小大人,看着他的眼神……
不是清凰看低自己,不过他觉得这粉团子看自己,着实和看一只鸡的眼神差不多。
他肺腑间一口气提不起来,差点把自己生生的憋死!
一个比你小十岁的小崽子用这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他也是有尊严的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赫赫……攻出现了……
☆、清寒没了
然而团子的目光着实太冷酷了,让清凰“误认为”都不可以,他讪讪的爬起来。
爬起来之后脑子好使多了,想起了刚才天打雷劈,九十九道雷生生的冲着他,眼神又微妙起来。
“嫩团子,那雷是不是你带来的?”还自带定位,专门跟着我。
后一句清凰没有好意思说出来,毕竟团子就是眼神再怎么扭曲,也还是一个小孩子。
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孰料团子没有看出他的宽容大度,脆生生吐出两个字:“姓名?”
清凰一口老血咔在喉咙里,前世今生加起来都四十岁了,他简直可以当这小屁孩的爹了,被这么逼着吐名字,“我刚才替你挡了劫,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嫩团子眯起眼睛,瞳孔像是淬过冰魄,清凰觉得以自己为原点,周围三米之内空气都被冻得结出了冰渣子。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对这嫩团子生出畏惧之心。
这坑爹的世界啊,以小欺大什么的真的好吗?!
清凰默默的掉在地上的面子拾起来,学着冰团子,冷冷说了四个字:“吾名清凰。”
如果他外表不是那么狼狈,走路不是一瘸一拐的,就好了。
清凰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件打折品,明明想要有标签价格的尊严,但总是挡不住有些东西要拖后腿。
“停下。”嫩团子道。
清凰撤回自己抬起的腿,有些疑惑的转身看着小团子,等他说话。
对于小孩子,他的耐心一向很好,很好。
尤其是小团子长得赏心悦目。
这么一说好像怪蜀黍。
团子扬起手,在空中画圈圈,清凰先是觉得他画的圆,刚想调侃,然后就透过了那个圈看到了一条奄奄一息的紫龙。
快要魂飞魄散的样子。
饶是清凰对修仙一窍不通,也知道这情况不对劲。
小重天能有哪个人在今天渡劫?
小重天还能有哪个修士强过洞府里那位?
清凰一声凄厉惨叫,“爹!”
拔腿就跑。
嫩团子似乎对他这般大惊小怪有意见,果真眉蹙如峰峦,等清凰跑的不见人影了,他翻开手掌,中间有一把冰雪凝聚的剑形,影影绰绰。
却没有实体。
他使力,结果脸色苍白,差点打了个趔趄,直接给摔了。
“何解?”
这回他声音不再是嫩嫩的,脆生生的,而是一个成熟男人的声音,虽然冰冷,却如千丈幽潭,叫人思绪都被扯进去,无法忽略。
冰雪小剑只有影子,他的力量也只能使出十之一二,幸而此地灵气稀薄,应该是八重天或者九重天,不会有什么强有力的对手对他趁虚而入。
饶是如此,冰雪团子眼中的警惕也没有落下一成。
此刻他周身亦如万年冰雪寒地,指尖拂过之处,空中原本看不见的水滴也被他这般集起来,形成了一把剑的模样。
团子一身白衣,黑发如墨,举手投足间十足的魅力,浑不似一个只有五岁的小娃娃。
那冰团子眉间开了一道缝隙,从中透出光亮,投到那空中聚起的无影之剑上!
“去!”
只听得团子低斥一声,那无影之剑本来听话又畏惧,这一声却让它有了十足的胆量,朝着天上的滚滚乌云刺去!
乌云仿佛有生命,毫不畏惧,反而迎了上去,和剑光相撞,似是要将无影之剑吞噬掉!
乌云低垂,天幕此刻更是丝毫光芒都不剩。
“回去!”团子身上爆出光芒!
本应青草低匍匐,树叶哗哗响,此刻却声音凝滞,天地生物身形不动,万籁俱寂。剑魂扶摇直上,光芒散开,威势却不减,硬生生的逼散了黑龙!
乌云之上,吞噬紫龙的黑龙!
谁在擅自修改天命?
团子掐了个诀,没有算出来。
天色骤亮,仍是中午。
刚才的一切,仿佛都是一场梦影。
冰雪嫩团子垂下眼帘,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怕是那条紫龙的主人,刚才那少年的父亲,要陨落了。
他忽地小手捂住自己的肚子。
遭了……刚才那一击将他丹田里的积蓄耗尽,现在隐隐作痛,如果再来一击,估计他就要丧命于此了。
团子一边眼神冷冽,杀意腾腾,一边想,不能这么死在外边。
会死不瞑目的。
二重天,一处低调却隐约可见奢华的府邸,密室中忽然有人睁开眼睛。
那瞳色全然为黑,只有中心仿佛有一团小火苗,倒像是一池墨砚,滴了血。
只是这眼神,像是死的。
一道黑影破开虚空,如散入水中氤氲的墨滴,又收回了自己的飘逸,重新凝结成一点,钻入他的瞳孔!
这黑袍黑眸黑发,仿佛深夜生出的鬼魅,终于醒了过来。
只不过受了重伤般,半天不动。
“阿泽。”旁边有声音唤他,甚是关切。
那黑袍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无事,遇见了一个小麻烦。”
“那便好,你方才迟迟未有动静,我很是担心你。”一个身着锦衣玉冠,面色肃穆的青年从暗门走进来,坐在这黑袍身旁。
黑袍之人忽地笑了,那笑容极为平常,却让人觉得心底深处埋葬的恶念都要被引动出来,道行浅的,也会失了心智,只听他悠悠道:
“我这师尊怕是要绝了父母之情了。”
“哦?”
清凰跑到自家洞府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他脚步还没停稳,就看到素来疼他的娘亲抱着一向言笑晏晏的爹,泪如雨下,却无声无息,清凰放慢了自己的脚步,怕打扰,却想要让那不再睁眼之人再温和的对他说一句:
“爹爹那时拼着逆天改命,也要让你多上寿元。”
他眼中蓄满泪水,低头抬首间,发现他那凡尘的娘亲头发全白,倒在父亲旁边。
宛若娘亲面容已经如同百岁老人,全身却无伤痕。清凰往前行了两步,手指颤抖,百丈之外冰雪团子眼中锐意突现。
那黑龙竟然在屠了这金丹真人紫龙之后,以剩余杀意搅碎了这凡人女子的寿元!
团子眼中爆出凌厉之意,一闪而过。
如若有元婴期以上修士在此,必然能看出这小小身躯内,装着无尽的冰寒,与杀意!
他稳步走到清凰身后,因为身高不够,腿短,步子太稳,百丈路程,走了许久。
冰雪团子:“……”
恨腿短,恨天高。
他对现在这副身躯十分的不满,然而这不满不能露在别人面前,方才那一击耗尽了他的真元,现下所余之力百不足一,如若让人知道了他是谁,怕是要为这少年招来诸多仇恨。
变小之后,修为和恢复能力都锐减,连境界都摇摇欲坠,似是要跌落。
须得找地方好好修养才是。
清凰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微微转身,他此刻浑浑噩噩,泪眼朦胧,跪在地上和那身影一般高。
他手搭在那人肩膀上,顾不得人家是三尺小儿,“团子……我爹娘死了……”
冰雪嫩团子嘴角一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安慰这少年。
他素来冷酷无情,自小七情断绝。
旁人说生来克尽父母,以后也会祸及亲朋,周身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以剑为友,冰雪为家,孤身修仙。
他并无师承,全靠着天资与悟性独自修炼,所在仙宗也是当初拾到他,收为外门弟子,用来滥竽充数,全当放养。
后因天资着实优越逆天,修炼速度太快,也就莫名其妙成了核心弟子,百年之后,资历够了,便成了长老,有了一座峰头。
十五年前闭关,本要由炼虚期至合体期,经历天道考验,却不知怎地,降下百道雷,第一道直接封了他的修为。
接着,元神被劈的抽离躯体,塞进了五岁时候的身躯,伴随着百道雷劫,被连累到这九重天,修为更是剩下百不足一。
最无奈的,是这具五岁稚儿身躯,根本无法让他发力。
经脉实在太细,没有基础,会直接爆体。
之前能把那黑龙击退,也是因为元神与身体未完全结合,可以借元神一击,但现在已然不行。
团子略惆怅。
“吾名顾淮。”团子冷酷的吐出这两个字。
清凰抬头,“啊?”
作者有话要说:
☆、强大仇人
团子的真名自然不是顾淮,但顾淮又可以称得上是他的名字,尚未修仙之时,他俗世的名字,便是顾淮,然而等他由金丹期渡至元婴期,天降名号,是为慕凛剑尊。
这名号,自然是要伴着他的仙途,成仙之日,自会变为慕凛仙尊。
然而现在……
还是重拾旧名吧。
说出来,着实丢人。
“淮淮,我爹娘没了……”清凰原本是跪着的,这时候也瘫坐在地上,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
顾淮,也就是慕凛,本就看不起清凰,此刻更是将他视为尘土。
这等懦弱无为模样,遇见些事情便要死要活,何成大道?
慕凛心性坚定,看他一副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也不欲安慰,盘腿坐下,闭目吐息。
清凰手上的力道一空,身体歪了歪,思绪一下子清明起来。
也是这十五年过的太过于清闲,让他都忘了自己上一世吃过的苦,受过的难。
闲适久了,骨头也就锈了。
他挺直了脊背,目光由方才的迷蒙,渐渐变得坚毅起来。
“你可知道,你父亲本不该死。”慕凛眼睛都不睁开,正眼不带看清凰,“你却在此处作哭哭啼啼状,又有何益?”
听到这句,清凰清明的眼睛中有尖锐,“你可知是谁?”
“不知。”顾淮说完这两个字,终于睁开了眼睛,瞥了清凰一眼,食指点在清凰眉峰中心,稍稍探测,又是一凛,“五灵根?”
正在义愤填膺的清凰:“……”
“算了,不必知道。”顾淮站起来,“徒增心魔,多说无益。”
他说着便要走。
清凰扑住,也是因为顾淮现在腿短,步子太小太小,反正没躲开清凰的魔爪,“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总是看不起人,五灵根也是有尊严的好吗!我有杀父之仇,你不告诉我,你就是帮凶!”
顾淮被他一扑,腿挣扎不开,也就不走了,艰难的转身看着他,依旧面无表情,依旧冷酷,“那人修为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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