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严严实实地包裹着,她的右手上还缠绕着一条通身碧绿的小蛇,令人瞧了便毛骨悚然。
年轻公子的衣襟松松垮垮地系着,修长的脖子上隐隐露出一根金色的线来,线的另一端连着的则是一枚玉兔形状的玉佩。
第53章 五十三
慕白这回用的替身是他花了近八年的心血培养的,身形样貌和他有几分相像,又经过了锦绣的一双妙手,在旁人看来和慕白是没有任何区别的。能够近距离观察外貌不是大的问题,最重要的是他身形和声音与慕白一模一样,刻意模仿的时候,那神态教苏嬷嬷这种天天跟在慕白身边的也瞧不出来。
这样一个可以假乱真的对象,慕白当然没忘记在对方身上下点东西,虽说这是他培养的人物,无父无母看起来没什么可以被他人诱惑的地方。不过人心难测,他还是觉得有点蛊毒或者是毒药一类的东西栓着对方比较好。
马车平平安安地到了川井城,中途暗卫击退了几波刺客,还对付了两三回山贼强盗,都是些经不起打斗的小角色,说明这一次的出行成功地没有惊动什么人。
在路上颠簸了好几天,病怏怏的公子哥总是得好好调养生息的。
下了马车,几人随意找了家酒楼用了餐,当然没忘记验毒。作为豪爽汉子的马车夫很快和周围人聊上了。
盛着白酒的碗轻轻地碰撞,透明醇香的酒液荡出阵阵的波纹,话就在酒酣饭饱之后聊开了:“这位老兄给咱说一说,这城里头最好的店家有哪些,我家主子身子骨不大好,想要挑个好地方歇一歇,再看看这川井城有什么好做的买卖,若是合适,就在这里定下来了。”
车夫和慕白坐的自然不是同一张桌子,说到主子身子不好的时候,他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指了指在二楼的酒楼雅间的慕白。
那豪爽的川井城汉子自然是大大咧咧地就把几家客栈的名字给讲了,因为眼前人甚是合他的眼缘,又请了他吃酒,他还把情况讲的详详细细,算是随手做了件好事。
“咱们川井城啊,最好的客栈自然是迎客来,你从这酒楼下去,一直往前走,等到了一道青石墙那里,再往右拐,大约走三百步就能瞧见迎客来的牌匾。
不过那客栈近些日子被个大方的客人给包了,除了老板为几个人留下的房间,其他房间都被定了,你去也肯定是找不到住处睡的。”
“那就没有别的什么好地方住吗,我家主子舍得花钱,就是要个舒服的住处。”
那长脸汉子想了半晌:“哦,除了迎客来,还有一家叫见明的客栈,别看它店面取得文绉绉的,但许多外地来的公子哥就爱在那里住,因为店里头是真舒服,不过店小那店主人脾气也怪得很。
除了地方偏,住一晚上的费用也是高得吓人。”
啧啧感叹了两声,这汉子又接着说:“我有个兄弟曾经去打探过,那里最差的房间的价格就能比得上迎客来最好的天字一号房了。除非是真正的阔公子呀,还是愿意选择迎客来的。若是你家公子想去,到时候咱找个人带路,那地方偏得很,我也就陪人去过一回,这会儿怕是记不起来路。”
“待会我就去主子那说说,我们去那见明客栈住。我这粗人也好沾沾光。”
那长脸的本地汉子又干掉一碗后劲颇大的梨花白,擦了擦嘴好心建议到:“你们若是想在这川井城常住,还是买间宅子的好,咱们也不说假话,这在见明住上十天半个月的说不定还不如买宅子划得来,你待会和主子说说,这东头有个钱大娘,她就专门负责这宅子买卖的事,要是想要买丫鬟小厮,可以找钱大娘对门的周大牙子。”
“还真是多亏老哥了,要是真能在这川井城扎根,小弟到时候一定请你来吃酒。不过主子那头吃完了,现在咱也得走了。”说完这话,他又转头把小二叫了过来,给面前的人添了几个小菜和一壶酒,提前把饭菜钱给结了,剩下的银两就充作了那小二的打赏钱。
这会儿慕白已经从楼上的雅间下来了,他心里头惦记着的是慕言的事,用的东西也不多,但锦绣还是一一给东西验了毒,确定熏香和这饭菜不会产生什么相克的反应,各种器具上什么都没抹之后她才敢让自家主子把外头的东西吃了下去。
等车夫过来把那汉子刚才的话给说了一遍,几个人便找了个识路的,驾着那马车去了汉子口中的见明客栈。
进客栈之前,慕白瞧见了牌匾上一个小小的印记,把苏嬷嬷给的玉牌掏了出来,守着的掌柜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态度,但把慕白安排上了这见明最好的一间房,侍女锦绣则被安排在了次一等的房间,但是她的房紧紧贴着慕白在的那一间,只要屋子里有什么响动,她立刻就能反应过来。
当天晚上就有人来慕白的屋子里头造访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没有用迷香也没有吹迷烟,从窗子里翻了进来,然后恭恭敬敬地跪在了伪装成病弱公子的慕白跟前,那黑衣人揭开脸上的面罩。露出了掌柜的那张脸:“因为没接到上头的通知,先前在客栈里怠慢了主子,还请主子饶恕我的罪过。斗胆问上一句主子此番前来是为了何事,还有,若是主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第54章 五十四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慕白在川井城待了一日半的工夫,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还是没能找到慕言的踪迹。
也不能怪慕白这底下的人效率太低,实在是因为川井城有个极其特殊的地方。川井城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晚上的时候绝不出门,若是晚上出门,第二日横尸在街头这官府衙门也是不管的。
每到了晚上,这川井城的水井河流上就会升起浓浓的雾气,浓雾在夜晚笼罩着整个川井城,使得这个并不算偏远的地方远不如其它同等大小的城镇繁华。
因此川井城还有个名字,便是雾城。
“晚上的时候还是不要出去的好,虽然我炼制的药物可以保证主子的安全,但这雾气里头的都是含着一定毒素的,若是在外头待的超过了一个时辰,主子的身体难免受到损害。” 在慕白来之前,就有人把这川井城雾气采集起来提取分析了一遍。
只要关好门窗,这雾气是不会渗透到屋子里头来的。这川井城的人在这里住了也好几百年,寻出的法子是在屋子的周围栽种一些特殊的植物。它们会保护着屋子以及屋内的人不受到毒雾的伤害,然而大街小巷大多数是石砖,虽然店铺酒家外头也栽了不少抵抗毒雾的植物,但路上空空荡荡的,行人总归是不能久待的。
更何况在浓雾里头,伸手不见五指,就算是被贼人劫持,被人捅了一刀你都不知是谁捅的,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牺牲,慕白这个做天子做主子的自然也不会强制命令属下去寻人。
就在见明客栈待的第二个晚上,慕白被楼上的声音给吵醒了,几乎是他披了件斗篷一出门,隔壁就用了动静,换了便于出行打扮的锦绣和他同一时间打开了门,默默地跟了上来。
见慕白瞧向她这才开口解释:“主子和我的房间设置了一些机关,只要您房里头有什么响动,我就能察觉到。这川井城颇有几分诡异之处,虽然我的武艺不及您,但毒术和蛊术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慕白没说话,把身上的斗篷整了整,踩在木楼梯上慢慢地往上走,他的脚步很轻,尽管这楼梯是用很容易发出声响的木头做成的,他还是没发出半点声音来。
这见明客栈的人在第一天的时候就认了慕白这个主子,在任何地方见着他也不会反应太大以致惊动了目标。
慕白住的是客栈二楼的天字一号房,他住这一层除了几间预留的房间,其余都是满客,最多两三天就会走的那一种。而一楼是小二、账房这些下人住的地方。客栈的三楼一直是黑漆漆的,这见明客栈明面上的东家给的说法是这样:“这楼上是喜欢清静的客人住的,不过那里常年都无人打扫,又没怎么见光。除了那种实在是交不起住宿费又能得入眼的客人,我会安排他住在那里。”
想了想,他又对着慕白补充了一些话:“那是个小阁楼,说起来三年前有个客人把那里盘了下来,他交了五年的钱,又是从另一条路上的三楼,只要不把阁楼弄塌了,我是不管那么多的。楼上好像栽了些花草,也不知养没养活。前天他又搬了些东西上去,这几天白天可能会有点儿吵,但该无大碍,我已经和他讲过。若是打扰了主子,便和我说一声,我这就去撕毁合约,把人赶出去便是。”
因为是三年前的事,缴纳租金的又是个邋里邋遢的中年男人,这客人自然是被排除在外。
慕白并不认为在带走了大量的财富还有一堆人伺候着的慕言会选择住在这样的一个阴暗的小阁楼里,太子东宫还有慕言常去的一些地方,和仙逝的太后厉氏关系亲密的族人所在的住处也都有他的人把守着当初他待过的石屋也一直都有人看守。
自川井城有了前太子慕言的踪迹,这小小的城池便遍布了新皇的眼线。川井城就这么块地方,慕言多半是易了容,但习惯这种东西难改的很,只要对一个人足够的了解,加上慕言的身边肯定带着服侍的下人,好几种特征拼凑在一块,痕迹也并不难寻。
三楼如同见明客栈明面东家李海说的那样,是和二楼截然相反的脏乱黑暗,等爬上了楼梯,一股带着霉味和潮气的风就从里头吹了过来。
紧接着一块绣着粉色荷花的帕子从慕白的后头递了过来。“这风没毒,但是还是有些古怪,主子拿这浸泡了药物的帕子捂着嘴,能避免吸入毒气。”
慕白接了那帕子过来,又折返到一楼拿了把油纸伞,年轻的男子撑开了伞,拿那带着淡淡香气的帕子捂住了口鼻,身形相对娇小的女子则是带了头纱,手上还拿着防身用的武器,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不敢离自己的主子太远的距离。
往阁楼的里头走,光线变得越来越明亮,吹过来的风也渐渐没了那种潮湿腐烂的味道,而是带了淡淡的花香,只是慕白还用帕子捂着鼻子,闻不到别的味道。
他往里头走了大约有一千来步,转了几个弯,还钻了几个半人高的小洞,便进了一处十分宽敞明亮的院落。
往阁楼的里头走,光线变得越来越明亮,吹过来的风也渐渐没了那种潮湿腐烂的味道,而是带了淡淡的花香,只是慕白还用帕子捂着鼻子,闻不到别的味道。
他往里头走了大约有一千来步,转了几个弯,还钻了几个半人高的小洞,便进了一处十分宽敞明亮的院落。
说是院落并不准确,只是阁楼的一大部分被收拾出来,能够接触到阳光的地方种上了一些好养活的花草,木地板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因为是晚上,阁楼里头只有不甚明亮的月光和淡黄的灯光,但还是能够看清那些长势甚好的花草正往下滴着水,显然是有人刚刚打理过。摆在一盆盆花草边上的是把黄花梨木太师椅,还有一个放着青瓷酒壶的小小的茶几。
顺着茶几往右是刻了棋盘的木桌,然后便是一道很是陈旧的木门,而慕白听见的怪声正是从这门里头传出来的。
慕白往后退了退,示意了身后的人一眼,停顿了一会,连同锦绣一鼓作气地把门给踹了开来。
陈旧的木门轰然倒塌。
门一开就叫慕白惊住了,这里头分明是太子东宫的摆设,并不是整个东宫,而是慕言住的寝殿,虽然是缩小版,但东西是一应俱全。一些大的观赏物件也做出了袖珍版,按照慕白记忆里头的位置摆放在房间里,没有缩水的除了一些小的物件,便是那张床还有那个正靠在床上看着情报的男人。
若不是脚底下还踩着倒了的木门,这屋子里头也没燃东宫里常用的龙涎香,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东宫了。
靠在那里的人似乎对他的闯入一点也不惊讶,那古怪的声响也在这个时候听了下来,一直刮着的风停了下来,在慕白的心里头砰砰的打起了鼓,他下意识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实际上它并不干裂,只是他觉得心里发慌,克制不住那份忐忑而已。
他右手在宽大的袖管里头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疼痛从手心传过来,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这并不是一场梦境。
“这屋子里头没有我的属下,希望你也是只一个人留在这里。”对方的理所当然的开口,说的话虽然客客气气,听上去却更像是命令。
这是见明客栈,是属于他的地盘,就算慕言有天大的能耐,也不可能突然长出翅膀来飞走。况且门也被踢坏了,锦绣站在外头和里面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你先在外头守着。”慕白下了令,带着头纱的女子只得退了出去,紧紧贴着墙壁站着。她的手里头握着的是淬了剧毒的匕首,只要里面有丁点儿异动,她立马就能冲进去。
慕言的面色很红润,和之前几回的苍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一回他也没有从头至尾都待在床上,而是慢斯条理地把外衣穿好,穿上了软靴,踏在羊毛地毯上一步步地朝慕白走了过来。
“这么久不见,你倒是越来越没用,还要靠个娇滴滴的女人来保护。”
慕白站在原地任由对方一点点的靠近,那把锋利的匕首已经在袖管里头出了鞘,他面上却没什么动静,只是用审视的目光盯着眼前人,怕又是个带了面具的替身。
慕言开口的讽刺,他也没忘反击,语气没有太大起伏地说了句:“只要好用,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不都一样,这一点上皇兄做的比我更好。”
等人站在了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慕白猛的一下把人摁倒在了地毯上,匕首抵住了对方的脖子,双膝和另一只手则固定住后者的身体。
慕言因为不能习武,又没有天生神力,他自然不能挣脱慕白的禁‘锢,他还没那么想死,冰冷的刀锋抵在他的脖子上,只能任对方细细地打量。
虽说柔软的羊毛地毯降低了到底的声音,但响动还是不小。几乎是同一时间,这屋子外头的其他人就一股脑地涌了进来,慕白的匕首抵住了慕言的脖子,而后者的属下则把利箭瞄准了慕白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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