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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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觉得这个声音好熟悉,很像我们大院里的宫小雷,莫非他也进来了早就听说这小子在外面“作”得不轻。

“公鸡精,鹞子给羊肉哥加油了嘿”老鹞子趴在后窗上大声喊。

我的精神一振,果然是宫小雷这小子的外号就叫公鸡精。好啊,我也有自家兄弟互相照应了来不及多想,我一骨碌爬起来,凑近后窗,大声喊:“小雷,我是胡四,你好吗”

那边一顿,惊叫一声:“呦四哥你怎么也来了”

果然是他,我舒了一口气:“打了个架别问了你就,点儿背。”

“点儿背不能赖社会哈哈,光明,四哥是我哥们儿,照顾照顾啊。”

“咳,他照顾我还差不多,你哥们儿好大的脑子。”

“嘿,这就对啦,你们是俩x炒菜一个x味儿,集中号见。”

少顷,老羊肉清清嗓子唱了起来:“半夜三更悄悄地起床,来到了窗前我了望着家乡。眼泪在腮边滚滚地流淌,我脸上映满了暗淡的月光”

歌声婉转凄凉,听得人心里直发慌。我突然感觉胸口堵得厉害,慢慢踱到了铁门窗口前,漫无目的地向外张望。走廊上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估计班长们都跑到值班室里去了,这正是唱歌的大好时机。我扭头对臭迷汉说:“臭哥,给他们来段河南豫剧,打响咱大七号的牌子。”

“好嘞”臭迷汉的眼前没了寒露,心情很爽,应声站了起来,“六号的伙计们听好啦刘大哥讲话理太偏,谁说女子享清闲,男子打仗来坐监,女子在家开妓院”

六号又接上了:“面对大青山光棍发了言,打一辈子光棍我乐和了几十年,光棍要喝酒,光棍要抽烟,光棍的好处我说也说不完”

“手里拿着窝窝头,碗里没有一滴油,白天呀围着牢房里转呀,晚上啊晚上啊又灯下缝补衣衫”

这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各领风骚三分钟。正唱得热火朝天,走廊头那边传来了一阵哗啦哗啦的脚镣声。

我把耳朵贴近窗口,一阵对话穿过我的耳膜。

“告诉你,无论是谁的错,都不准你大声喧哗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什么地方我知道,可是不管怎么着,他们也不能随便打人吧”

“打人打人还是轻的,你再哄监闹狱,我砸你小号。”

“政府,你讲不讲理”

“讲理的不到这里来。”

第五章 鸡奸犯老妖 1

耳听得脚镣声在我们门口停下来,我赶紧踅回原位。

门开了,梁所站在门口,冲老鹞子一点头:“姚光明,王冬生转你们号儿了啊。”

门关了,一个头上缠满绷带的干瘪老头,诚惶诚恐地倚在门背上冲里面傻笑。

老鹞子咳嗽一声。老头儿瞥他一眼,身子往前一弓,又无力地倚回了门上。

老鹞子站起来扶他坐在对面,眯着眼笑:“老妖,刚才这顿闹腾不善啊,不想留着腚眼儿攒粪了”

“不想攒了,”老妖摆弄着粗大的脚镣,冲天翻个白眼,忿忿地念叨,“还有没有王法了我一大把年纪了,跟个把小青年热闹热闹怎么了那几个小子挥拳就打,差点儿要了我的老命。”

老鹞子拍着老妖的后背,嘿嘿笑了两声:“小青年就该白玩儿您老这是又靠不住啦”

“说什么这是”老妖翻了翻淤血的眼皮,“那个小家伙痔疮犯了,我老人家学雷锋给他瞧瞧病呢。”

“用裤裆里的那只眼给人家瞧的吧”老鹞子一笑,引得臭迷汉他们也跟着窃笑起来。

我有些诧异,这是搞的什么名堂倒头问臭迷汉:“你们笑什么”

臭迷汉凑到我的耳边,轻声嘀咕:“鸡奸,鸡奸你懂吗”

哦,明白了,以前听别人说起过这事儿,觉得不可思议,没想到在这儿还真遇到了这种事情。

看着老妖干瘪的裤裆,刚才的一丝怜悯荡然无存。干这事儿太恶心不行,我得“帮助帮助”他。

我刚想发话,老妖开了腔:“我还真没干这事儿呢,我就是觉得小家伙长得挺逗人,就想逗他玩玩。笑什么笑不跟你们说了,三扁不如一圆,知道吗大惊小怪。”

老鹞子正色道:“我本来不想弄你,可是你这事儿办得也忒了。来,大鼻子,你鸡刨豆腐做得好,让妖大爷尝尝你的手艺。”

老妖瞟了门口一眼,很懂规矩地趴在了地板上:“鼻子,轻点儿啊,老头儿我落了脏可找你啊。”

大鼻子兴奋如吃了伟哥的猴子,乐颠颠地搬来被子垫在屁股底下,“嗖”的把一条腿竖在了半空:“叨叨什么呀,接招吧你就”提一把裤腿,亮出脚后跟,照准老妖的脊梁“扑通扑通”凿了起来。好家伙,敢情“鸡刨豆腐”是这么回事儿呀。不错,这招够厨师们学一阵子的。刚才我还在纳闷:怎么这里还让做菜的原来如此。刨了三两分钟,老妖已是大汗淋漓,汗水与绷带上的血渍浸yin在一处,使人看了非常不快。我拉拉老鹞子,苦笑道:“姚哥,算了吧。老家伙这把年纪了,别刨出个好歹来。”

“一边儿呆着去看守所里无老少,连这个你都不懂”

“这个我知道,他不是破了头还戴着脚镣”

“好了,妖大爷,看在老四的面子上先放你一马,起来吧。”

老妖并没有立刻起来,直接在地上打了个滚儿,仰面朝天,长吁了一口粗气:“鹞子啊鹞子,老汉我算是彻底服了你啦娘的,我连所长都不怕,就怕你。其实,我还真没把那个小东西怎么着呢,我这物件是个啥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软得像滩鼻涕,顶多给人家擦两下屁股,要是真给人家弄进去了,还能这么便宜了你”

“我知道,要是真那样了,便宜不了,这事儿跟强奸一样论处。”

“少罗嗦,骑摩托车去”老鹞子忽然来了兴致,一枕头摔向老妖,枕头在老妖的脑袋上发出一声放屁似的声音。

号子里很安静,除了巴儿扑哧扑哧的喘息声和偶尔响起的窃笑,没有别的声音。

我把枕头垫得高了一点儿,这样我就可以看见侧面窗户外的树梢,那上面有银色的月光,月光可真自由啊。

老妖将枕头给老鹞子丢回去,站到西墙根摆了个骑摩托车的姿势:“鹞子,从这里出发到哪儿算一站”

ng花烫着似的喊了一声:“去东京去东京去操日本娘们儿,昨天我刚去过,热闹得狠,快发动车”

老妖叫声“好嘞”,嘟嘟地发动了“摩托车”:“我骑上那摩托车,乐悠悠,歌声伴我乘风走呀乘风走”

老鹞子“嘘”了一声,老妖连忙换个坐上去的姿势,把唱歌改成了念叨:到关东了,到汉城了

我冷眼看了看旁边的人,大家的眼睛无一例外地闪着熠熠的光芒,好像yin棍趴在女厕所墙头上的样子。

我无声地笑了,这帮家伙看来真是寂寞草鸡了,有戏就看,他们可不管这场戏以前看没看过。

我把眼翻到了天花板上,那里有一缕月光特别鲜艳,把天花板照得像一幅油画。

ng花的眼睛一阵红一阵绿,兴致勃勃地大声嚷嚷“到了东京没有”。

我冲他勾了勾手:ng花,过来。”

ng花慌忙挪到了我的对面。

我悄声说,“兄弟,刚才你喊那一声操日本娘们儿用的力气可不小啊,跟八路军对日本鬼子喊话一个样,你是不是恨日本人”

ng花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恨他们干什么他们又没怎么着我,我家还用着人家出产的黑白电视呢。”

我笑了笑:“那你刚才用那么大的劲儿干什么”

ng花横了一下脖子:“操日本娘们儿好啊,真要是去了东京,我能不来点儿民族精神”

我说:“那你就是抗日分子了。”

ng花想了想,目光坚定地点点头说:“也算是吧,抗日是国家大事,国家大事匹夫有责嘛。”

我正色道:“要是有人想要,你抗不抗日”

ng花懵了:“什么日谁要日我咳我不抗日的,一日就拉稀”

大家“哗”的一声笑炸了。

臭迷汉可逮着表现的机会了,躺在铺盖上一惊一乍地说:“我明白了,敢情前ng花拉稀是被人日了啊。”

这帮寂寞的家伙又朝臭迷汉扑了过去。

老妖瞥一眼似笑非笑的老鹞子,换了一付无赖嗓子又唱上了:“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双手接过红军的钢枪”

老鹞子“啊哈”一声,比老妖的声音高了个八度:“掐死你,我掐死你,掐死你这个卖x的”

半夜,窗外淅沥淅沥下起了小雨。

不知是谁放了一个节奏悠扬的屁,屁声夹杂在沙沙的雨声里,就像雄伟的交响乐里突然了一声二胡。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浑浑噩噩地过着,转眼之间夏天就要到了。

这天吃早饭的时候,我听见有人在后窗上喊:“广哥,听说你开庭了”

小广“梆”的吐了一口痰,声音很清亮:“开了,当庭判的,一年半哈,哥哥要跟你们说拜拜啦。”

那天半夜跟他搭腔的哑嗓子喊:“广哥是不是还有不到一年就开放了”

小广高声咳嗽着:“是啊,让你娘等着我,出去以后我们老两口就结婚。”

我趁老鹞子不注意,趴到后窗上喊:“广胜,什么时候走”

小广停止了咳嗽,声音沉稳下来:“十天以后。我估计你也快了,兴许咱哥儿俩能在劳改队见面儿呢。”

我刚要开句玩笑,老鹞子一把拉下了我:“你小子不要命了所长正找茬儿想整人呢。”

我明白这家伙是在玩邪的,叹口气出溜到被子上,一时感觉自己万分窝囊。

小广顾不得我了,一个劲地跟旁边号子里的人歌颂法律的公正,态度甚是虔诚,一会儿说一会儿唱。

吃罢饭,老鹞子大发慈悲,赏了小雨衣好大的一块咸菜。小雨衣乐不可支,端来一大茶缸水,就着咸菜美美地喝了下去,眨眼之间这家伙的脸就肿了起来跟我在小号时的遭遇差不多。有一次,我把棉猴用被子撑起来冒充多了一个人,多糊弄了几块咸菜,就着凉白开一顿猛吃。结果,脸肿得一塌糊涂,人也差点儿挂了三天后脸上还一按一个窝儿。

这期间我又被提出去审了几次,无非是再落实落实犯罪情节。

六月八号检察院发了起诉书,看来离开庭的日子不远了。接了起诉书,我的心情轻松了许多,总算是盼到尽头了。咨询了刚来的几位经济犯,感觉判得不会太多了,像我这种情况也就判个一年半载的。

小广走了,他走的时候路过我们号子,冲里面嚷了一声:“四哥,兄弟先走一步啦。”话说得跟上刑场似的。

我扑到窗口,看着他昂首阔步地晃过幽暗的走廊,心里一阵阵地抽搐,感觉像是被人在心脏里塞了一把鸟毛,又乱又堵又忧伤,难受到想找个地方猛吃一顿。回头看着窗外纷纷扬扬飘落的槐花,我的心里直怀念老母亲包的槐花包子。

前些天下雨的时候飞进来过一只麻雀,我们养了它半天,后来被梁所放走了。

那只小鸟儿很够意思,这几天经常飞回来,站在后窗不远处那棵树的树枝上往里面张望。它冲我点头,它点头点得比我利索多了,跟受过“帮助”的老妖差不多。它的翅膀硬实了,嘴巴上也没了两边的黄色,全身的毛几乎变成了黑色。我不明白,这个麻雀怎么跟别的麻雀颜色不一样别的麻雀是灰黄色的,这个麻雀竟然是黑色的,我怀疑在放它走之前,老鹞子把它身上的毛拔干净,换上了自己的。我把这个怀疑告诉了小雨衣,小雨衣边堵我的嘴边去轰那只小鸟。那只小鸟很懂规矩,它似乎知道我要惹祸了,冲我点了最后一下头,“扑啦”一下起飞了。我看见它优雅地离开树枝,飞过后窗,飞过岗楼,飞过墙头上的铁丝网,飞向遥远如梦的天空。有时候它还能飞回来,飞回来的它就不一定是原来的那个颜色了,有时候灰黄,有时候黑,有时候没有颜色。当它再次换成灰黑色的羽毛飞回来的时候,我就想,这小子真能装,你以为换了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

穿着灰黑色马甲的麻雀这几天总来,我都烦了,懒得理它,它没趣了就飞走。

麻雀最后一次飞走的那天下午,小号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女人撕心裂肺般的嚎哭。大家“呼啦”一下扑到了窗口上,好嘛,总算是听到异性的声音了。这声音惹得隔壁老羊肉又是一阵亮嗓。臭迷汉的裤裆一翘一翘,很是惊人。我跟当班的班长好一顿套近乎,总算打听到了:她是一个漂亮少妇,不知道因为什么,下药把自己的丈夫给毒死了。我历来对有个性的女人抱有一种好感,感觉她们一般都很性感。这很好啊,很好心里不由得阵阵发紧,得赶快想办法转到小号那边去,兴许放茅的时候能朝她发射个飞眼儿什么的。

第五章 鸡奸犯老妖 2

极度无聊早晨,阳光刚刚照射到我这边,大门就开了。大地瓜和小湖南被提出去开庭了。过了一个多小时,两个人几乎同时回来,接着便搬着铺盖转到集中号里去了,走得时候像被狗追着的鸭子,连声招呼都忘了打。号子里突然少了两个人,一下子显得空了许多,人心也跟着空虚了许多。毕竟在一起两个多月,还真有点儿恋恋不舍的味道。吃罢午饭,老鹞子又犯病了,非逼着大鼻子练竞走不可。大家立马来了精神,齐刷刷坐起来当起了拉拉队员。大鼻子犹如驾上了风车,扭腰摆胯,围着牢房直转得晕成了一滩鼻涕方才作罢。老鹞子倚在墙角眯眼瞅着“啦啦队员”们,心里又在盘算着该由谁来表演下一个比赛项目。

大家正在人人自危心怀忐忑时,门开了。刘所站在门口朝后面招呼:“邱美香,快走”

刷锅的来了话音未落,刷锅的一个趔趄跌了进来。哈,果然是老朋友来了。

这家伙很懂行事,没等门关严,先抱拳向老鹞子一拱:“姚哥,兄弟来晚了。”

老鹞子懒洋洋地看了看刷锅的,点头示意他把铺盖放在地下。

我爬起来接过铺盖,问老鹞子:“姚哥,老邱睡哪儿”

老鹞子悻悻地瞥了我一眼:“你们俩认识”

刷锅的急忙抢过话头:“认识认识,我跟老胡在小号住了将近一个月呢。”

老鹞子拿眼看着我,意思是这个人怎么样我拍了拍老鹞子的后背,装熟道:“这就是我常说起的那个刷锅的,这兄弟不错。”

“再不错也得睡马桶”老鹞子甩开我,“咕咚”一声又倚回了墙角,冲刷锅的一翻眼皮,“告诉你,不是看在老四的面子上,我他妈直接给你放电。”

“姚哥,我懂,我懂。”刷锅的从我的手上接过铺盖,轻轻放在了马桶边上。

胡乱跟刷锅的聊了两句,我就躺下了。眩目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枝射进来,照得人直犯困。也不知道“杀汉子”的那位姐姐在这样的阳光下会想点儿什么,做点儿什么如果能在这种场合下与她“热闹”一番,定然终生难忘。此念一起,困意愈重。刚闭眼,忽觉腿边一动,迷迷糊糊睁眼一看,隐约地见一双媚眼神秘兮兮朝我乱丢,莫不是杀汉子的姐姐来了

我使劲揉搓了两下眼睛失望至极是刷锅的那两只肿眼泡子。

强忍着被侮辱与损害的悲伤,我闷声问道:“打什么飞眼儿”

刷锅的收回眼波,慌乱地看了看老鹞子,朝我勾了勾手。

我估计有什么好事儿,爬过去,低声问:“什么事儿”

刷锅的悄悄拉我蔽到了门南面的墙角。这儿正好是个盲区,值班的班长看不见。

刷锅的坏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只紫色的小药瓶来,神秘兮兮地说:“老胡,好营生来了,你看这是什么家伙”

酒精棉球我的心立时跳到了嗓子眼上,这可是个好东西。据说从小棉球里挤出酒精,兑上白糖加水稀释,劲头与正宗白酒有得一拼。

刷锅的见我紧张得说不出话来,狠劲在我的胳膊上拧了一把,悄声说:“胡师傅啊,你可别高兴得尿了裤子。说实话,我这当事人干这事儿的时候,还真差点儿尿了呢,嘿。这是我出去看病的时候偷的,一直没舍得喝。来吧,有福大家享”

“享你妈个x。”身后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响起。

我吓得一哆嗦,回头一看,老鹞子瞪着血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药瓶子。

刷锅的把药瓶子“啪”地拍在老鹞子的手上:“姚哥,这事儿你看着安排。”

老鹞子回头瞄了两眼,一把抢过药瓶子,迅速揣进怀里,把我俩的头往起一搂,低声道:“东西是好个东西,不过这可是个大事儿,不出事便罢,出了事儿,弄不好连砸小号挂链子的口子都有。”

酒的吸引力实在太大,我横下一条心,猛地一跺脚:“喝炸了的话我顶着,反正我快要判了,戴镣子能戴几天”

刷锅的捏了我一把:“喝完了咱们就闭上嘴巴睡觉,哪个王八操的还敢扒开咱的嘴闻闻姚哥,别废话了,咱们这就开始”

老鹞子矜持地点了点头,回过身来,朝还在睁着眼的几个人吆喝道:“睡觉刷锅的要给我治胃疼,别偷学人家的祖传秘方。哎哟疼啊,肚子疼”

盯着大家都闭上了眼睛,老鹞子掏出药瓶子,刷锅的赶紧拿过茶缸。我们三个人战抖着手拼命地从小棉球里往外挤酒精一个棉球能挤出很小的一滴,半瓶棉球挤了盖过缸底的一点儿酒精。兑了整整一茶缸子白水,用筷子搅了搅,嘿,真香哦。那味道不亚于以前喝过的各大名酒我估摸着,市长到了这种地方也未必能享受到这种待遇。臭迷汉可能是闻到了香味儿,眯缝着双眼大力地吸鼻子。

我用肩膀扛了扛老鹞子,冲臭迷汉努了努嘴。

老鹞子哪里还顾得上回头看乜我一眼,端起茶缸“咕咚咕咚”喝了起来。

刷锅的馋兮兮地咽一口唾沫,跷着脚,双手颤颤地把着老鹞子的小臂,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生怕没得喝。

老鹞子灌了一气,甩开刷锅的依旧攀着他胳膊的手,抹抹嘴把茶缸递给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快,快,快喝呃爽啊,真爽。”看着剩下的小半缸子“酒”,我扎个马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刷锅的一看我这个架势,紧着嗓子叫了一声:“给我留点儿”已经晚了。

看着空空的茶缸子,刷锅的眼泪横流:“真好意思啊你”扬起缸子,仰面朝天接了几滴“雨点儿”。

老鹞子涨红着脸,舒舒服服地摸着肚子,歪在被子上晒起了太阳。

刷锅的使劲控了控茶缸子没了。

“老胡,我算是认识你了。”刷锅的别转脑袋,冲着墙皮忿忿地说。

老鹞子慢悠悠抬了抬眼皮:“兄弟,这个世道谁管谁”

我正在内疚,刷锅的突然火了,猛然转回身来,冲老鹞子大声吼:“你这话我听着别扭什么叫谁管谁这酒好歹是我弄来的吧。”

坏了,全号子的人都支起了身子。这不是要咱的命吗

我也火了,下意识地踢了他一脚:“找死啊你”

刷锅的没想到我能打他,把缸子猛力往地下一摔:“好,咱们都不过啦。”忽地扑到了窗口上,“报告所长喝酒的”

完了我知道此刻上去拉他已经晚了,连忙过去推老鹞子:“姚哥,怎么办”

老鹞子打个哈欠,懒懒地说:“什么怎么办我可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干啊。”

刷锅的回头指着我,大声喊:“就是你喝的你忘了你告诉我,你看病的时候偷酒精的事儿了”

好嘛,这事儿还怨到我的身上来了。

我压抑着怒火,眼珠一转刷锅的,你失算了,这期间谁去看过病等着我怎么收拾你吧。

我回过头,冲老鹞子一笑:“对,我作证姚哥没喝酒。我喝了。”

刷锅的没料到我会来这么一手,退后两步,怔怔地看着我,眼神烟一般地飘。

我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扬下巴,柔声道:“老邱也没喝。呵,没事儿,你接着吆喝。”

刷锅的迟疑一下,猛然把嘴撅成喇叭状,“嗖”地插到窗口上:“报告所长,没人喝酒”

晚了,刘所已经站在门口了。

刘所没有开门,笑眯眯地用钥匙敲窗口:“谁喝酒了”

刷锅的箭步蹿到门口,“啪”地打了一个立正:“报告所长,没人喝酒,刚才我是闹着玩儿呢。我错了,我该死,我不是人。”

外面静了片刻,随着一阵“哗啦哗啦”的开门声,我的脑子一阵混乱:老天保佑,千万别找我。

刘所进来打量着齐刷刷躺在地下的人,一笑:“谁看见哪位喝酒了这酒味我可是闻到了,主动揭发我奖励他。”

“不是不是,这事儿不是这样的,所长你听我说啊”没等刷锅的把话说利索,就被刘所拽了出去。

“刘所,你听我说”刷锅的还想往里凑,刘所一把推开他,用手指指我,厉声问:“你”

我用练太极拳的速度后退着,轻轻往肚子里吸气:“所长可能是弄错了,我没喝,也没看见谁喝酒了,你想想,这儿哪来的酒”

刘所跨前一步,伸手一扳我的脖子:“张开嘴。”

我偷偷瞄了瞄老鹞子,这家伙直挺挺地躺在被子上,放屁似的打呼噜。

得,装一把义气吧。我慢慢把嘴伸了过去。刘所,你可千万别以为我要亲你啊,我还没变态到那一步呢。

刘所可不管那一套,上鼻子就闻。我想,还闻什么闻傻子也知道那是酒的味道啊。

刘所还是笑容可掬,冲门口伸了一下手:“胡四,请吧。”

第六章 八一犯人节 1

我被人当成了沙包跟着刘所往北走了不几步,我来到了厕所。可能是天热的原因,厕所里臭气熏天。

看守所的夜晚总是来得很早,我还没来得及仔细想想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厕所里已经变得昏暗起来。

灯亮了,蚊子们嗡嗡叫着在我的脸上来回盘旋,手被拷在背后打不着它们,我只得拼命地摇晃脑袋。蚊子们不依不饶,采取极不道德的手段搞背后偷袭。有一只估计是母蚊子的家伙趁我扭屁股的机会落在我的嘴唇上吻我,不管我有没有与它调情的兴致。

水池里存着半池子黄乎乎的汤,看不出来是尿还是涮墩布的水。

为了避免蚊子们的过度亲近,我把脑袋扎进了水里真舒服啊。水凉凉的,有一股青草夹杂着泔水的味道。

头上沾了水,蚊子们怕弄脏了翅膀,忽忽悠悠飞远了蚊子总是这样爱干净,不像苍蝇,逮哪儿tian哪儿。

蚊子的幼虫在水里,苍蝇的幼虫在屎里,出身不一样,行为方式自然会有些差别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我竟然倚在管子上迷糊了过去。睡梦中,蚊子们变成了轰炸机,在耳边绕来绕去,巨大的轰鸣</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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