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她的手不让她抓疼自己,看到她由额头滴落的冷汗,恨不得替她承受下这一切。
“顾念西,有好多蛇在肚子里爬,好疼,好难受。”她哭出来,难过的咬着自己的唇,直到那里被咬出血来。
“何以宁,听着,别咬自己。”他把手伸到她的嘴里,让她咬着自己的手背,刺骨的疼痛传来,他连眉头都没眨一下。
她咬着他的手背,在床上翻来覆去,好像身上正燃着一把火,随时会把她烧成灰烬。
最难受的时候,她几乎是哭着求他,“顾念西,我不想活了,你给我一枪吧,求你了。”
“你说什么傻话。”他双目赤红的按着她的肩膀,眼中的隐忍火焰猛烈喷放,恶声恶气的吼道:“何以宁,你给我听好了,我不准你死,只要我顾念西活着,我就不会让你死,你他妈给我坚强一点,听到没有”
他的怒吼声让她冷静了不少,但是来自身体的折磨让她痛不欲生,五脏六腑里好像有蛇在爬,四处乱蹿,不断的噬咬着她的肉。
她强硬的握紧了拳头,眼睛闭得死死的,他说得对,她不能死,他会想到办法的,她必须坚强一些,她要信他,她要挺过去。
忍着不断滴落的冷汗,她艰难的开口,“顾念西我的药箱里有镇定剂,你去找出来”
“我去。”顾奈眼睁睁的看着她承受这样的痛苦,一颗心早就疼痛不堪,他去取了药箱,很快从中找出镇定剂,只是他们两个人都不会注射。
“我自己来你扶我起来。”
她咬着牙倚上床头,用两只颤抖的手拿起针管和药剂,只是这么简单的动作,她却做了很久,两个男人紧张而心疼的在一边看着,却丝毫帮不上忙。
终于配好药,她把针头扎向自己的静脉,看到针筒里的液体在缓缓下降,希望却在一点点燃起,但愿镇定剂真的会管用。
真想给你生个孩子
注射了没多久,她还是很痛,却不如刚才来得那般强烈,渐渐的,眼皮越来越沉,最后睡了过去,哪怕是睡着,依然不是很安稳,两条眉毛轻蹙,睡梦中仍然能感觉到那刺股的疼痛。
“我出去一下。”顾念西拎起外套,脸上辩不出情绪,“你看着她。”
“好。”顾奈坐在床边,凝着面前这张憔悴的面孔,心疼愈发的强烈,她受了这么多的苦才和小四走到一起,他不想看着他们再次分开,只有她幸福了,他才会开心。
好一会儿,顾念西才匆匆返回,身上带来外面的寒意,冷了一室的空气。
他将外套脱下扔到一边,然后把手里的东西搁在桌子上,稀里哗啦的一阵响动。
顾奈看见那是一些注射用的针管和葡萄糖水。
“小四,你干什么”
他不回答,而是打开何以宁的书柜,将里面的书全部掏了出来,然后铺在地上找。
“小四,你找什么啊以宁的都是医学书籍,你能看懂吗”
他这个弟弟是不是伤心过头了
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是认真的寻找,最后终于让他找到一本医护基础知识的书,他迫不及待的翻开,找到他想要的内容便把书摊在桌子上,然后拿出针头。
顾奈终于知道他想干什么了,他走过去,厉声说:“小四,你疯了,你在现学现卖吗”
他还是不说话,拿起装满葡萄糖的针管往自己的静脉上扎去,一边扎还在一边对着书纠正姿势,感觉不对劲,又拨出来重新扎,一下一下仿佛扎在顾奈的心上。
他仿佛不知道疼似的,连眉头都不眨一下,转眼间,手臂上已经布满一排针孔。
“小四,够了。”顾奈按住他的手。
“别碰我。”他凶狠的打开他的手,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朝他吼,“我不用你管。”
又一次,锐利的针尖扎进他的血管,针管里的葡萄糖被缓缓推了进去,他的脸上好像一个癫狂的人泛着兴奋的光泽。
看着她痛苦,他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甚至连给她打镇定剂都不会,他真是没用,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他要学会注射,他不想再看到她一个人忍着剧痛为自己扎针的样子,她不知道,看到那样的场景,他的心已经被撕裂成了碎片,鲜血淋淋。
顾奈知道拦不住他,他的执拗像一头洪水猛兽,站在一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用自己做小白鼠。
他无奈转身,去洗了一条热毛巾,轻轻放在桌角,语气悲哀,“以宁看到你这个样子会难过的。”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大却足够将他压垮。
顾念西凝着手里的针头,眼圈渐渐泛红,终于把头埋向桌子,顾奈看到他发抖的脊背,颤抖的好像要凋落枝头的叶子,脆弱,不堪一击。
在他面前,他只是弟弟,他不需要掩饰他的脆弱和伤心。
顾奈握着他的肩膀,叹息一声,“小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以宁不会有事,我们大家都不会有事,在那之前,你可千万别倒了。”
何以宁这一晚都在备受折磨,不是疼痛就是噩梦,只是每当她痛苦不堪无法忍耐的时候,总有一双手贴着她的小腹轻缓的按摩,不时用热毛巾擦着她的冷汗。
她清晨醒来的时候,看到顾念西盘腿坐在床上,两只眼睛里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还难受吗”
他是一夜没睡吧,胡子都冒出来了,眼底的眼袋更加明显。
她伸出枯瘦的指抚摸着他的眼睛,感觉那热热的温度从指尖传来,熨烫了心房,睁开眼睛还能看到他,就是她此刻最大的幸福。
他将她的手按在脸侧,目光缱绻,但是内心的恐惧却像烈火一样烘烤着他的心,他多害怕她会一直这样睡着睡着然后就永远也不会醒来,他守了她一夜,担心了一夜。
“你胳膊怎么了”她眼尖的发现了他手臂上的青紫,他急忙用袖子挡住,无所谓的说:“没什么,饿不饿”
她现在精力不足,也没有去追究,虚弱的眨了下眼睛,“吃什么都可以吗”
“别告诉我你想吃臭豆腐。”他的脸立刻变得跟臭豆腐一样臭。
何以宁往他眼前蹭了蹭,“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的法眼。”她摇着一根手指,“逗你的。”
他终于露出这几天难得一见的笑靥,明艳无双,“何以宁,胆肥了啊。”
她喜欢他这样吼她,她有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里可能存有某种奴性,他要是一本正经的跟她说话,她还会不习惯,只是,还能听到这样的声音多久,她不知道。
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能感觉到时间溜走的无力
“顾念西”
“嗯”
“我不想跟你分开”她咬着他的衣襟,努力抑制眼中的泪水,别说天人永隔,就算是一分一秒她也不想。
“我知道。”他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某种快要喷薄而出的情感被压抑了。
可是,她已经能感受到那些鲜活的生命在慢慢从她的骨髓里脱离,她是医生,她明白,她真的是时日不多了。
“顾念西”她更紧的抱住了他,“不管你去哪里,都带上我好不好”
别丢下她一个人
五官扭曲也罢,骨瘦如柴也罢,神经错乱也罢,她只想霸占这最后的时间,就算找不到办法救她,她也会陪着他走完这最后一段,因为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她就要丢下他一个人了。
“顾念西”她喃喃的咬着唇,“如果我只是说如果,我要是死了,你还会不会再婚”
她知道问这个问题很幼稚,但她就是想知道。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大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沉入她的心田,“何以宁,你不会死。”
有他在,他不会让她死
“我是说,如果”
如果有一个女孩可以接替她来照顾他,也是好的,虽然她的心里有那么一点点小嫉妒,但是,她也不想看到他孤独终老。
“不会。”他几乎是脱口而出。
她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忧伤,刚要开口,又听到他用低缓而坚定的音调补充,“我会跟你一起。”
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就是这么简单而已
“不要。”何以宁仿佛被雷击了一下,害怕的颤抖,自他怀里抬起头,看到他认真的表情,摇着头否决,“不可以,顾念西。”
就算她不在了,她也不要他死,她要他好好的活下去,终有一天会忘记悲伤,忘记痛苦,忘记她的一切。
他盯进她惶恐的眸,幽幽说道:“所以,活下去”
她憋了憋嘴巴,终于放声大哭,小手无力的敲打着他的胸膛,“为什么,顾念西,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给你生个孩子。”
她不在了,还有一个小家伙可以陪着他。
“我只要你。”他用手指蹭干她哭花的脸,笃定的笑盘踞在性感的嘴角,“何以宁,明天我们去苗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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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辈子都可以
想到要去苗疆,何以宁有些向往,不管能不能找到人解除她的蛊毒,能在最后这段日子陪在他身边就是好的。
她睡得迷迷糊糊间,感觉一双小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萧萧。”
“姨姨,你还疼吗”关切的小脸在面前逐渐清晰,何以宁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萧萧别担心,姨姨没事。”
孩子仿佛洞悉一切的垂下头,低低哦了一声。
他听见了姨夫和三伯伯的对话,他们说姨姨的病很难治,还要去遥远的苗疆,他看过地图,苗疆很大,涵盖了几个省,但其中只有几个地方可以治姨姨的病。
他想起妈咪当初生病的时候也是这样躺在床上,痛起来撕心裂肺,最后连抱他的力气都没有了。
姨姨说,妈妈是爱他的,之所以离开他是因为被病痛折磨,生不如死,他不想让姨姨死。
“萧萧,上来。”
萧萧脱了鞋子爬上床,小虫子一样的偎依在何以宁的身边,小手紧紧抓着她的手,生怕失去。
“萧萧,如果姨姨不在了,你要听姨夫的话,不需要你将来有什么成就,只要健健康康的就好,知道吗”
小家伙的脑袋缩在她的臂弯里,半天才回答,“我不会让姨姨有事。”
“傻孩子,姨姨说得只是如果。”
“姨姨,不可以说如果,你一定会没事的,姨夫会找到救你的办法。”他忽地抱紧了她,“姨姨,别离开萧萧。”
他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连一直不太亲切的外公也死了,他只剩下疼他爱他的姨姨了,他不要再孤身一人。
“萧萧,你喜欢姨夫吗”
“喜欢。”孩子毫不犹豫的回答,眼中盛满了崇拜。
“以后你要跟他和平相处哦,他就是脾气暴一点,其实他很爱你的。”
“我知道。”
他的新书包还是姨夫给买的呢,虽然上面的图画真的是很幼稚,三岁小孩子才会喜欢
不过,他还是很开心。
何以宁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她现在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多数时候是睡着的,醒来的时候清醒一阵子就会被体内的疼痛折磨到大汗淋淋。
“姨夫,姨姨又难过了。”萧萧跑出去,找到正跟顾奈商量行进路线的顾念西,他急忙起身返回屋里,看到她疼得缩成一团,他被迫武装起自己的心,走到桌子前熟练的拿起针管。
“我来吧。”何以宁挣扎着要去拿针管,他握住她的手臂,在她惊讶的目光中精准无误的下针,然后缓缓推入药剂。
“顾念西你怎么会”
他一笑,“我无师自通,厉害吧,是不是又崇拜我了”
她没有看到他的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以及那些针眼下面更为密集的疼痛,没有什么比看到她难过更加让他心碎如缕。
她轻轻瞌上眼眸,手抓着他的衣襟,“顾念西,别离开我。”
“我陪着你,睡吧。”
她满足的闭上眼睛,头往他的身边偎了偎。
顾念西捧着她消瘦明显的脸,怜惜而又小心翼翼的吻上她的唇,紧瞌的双眸掩饰了内心的不舍。
“何以宁”他贴着的耳边低喃。
她睡得很熟,没有任何反应。
每每这样呼唤她的时候,他都感觉到那种不确定的无助,生怕她这样一睡不起,再也不会睁开那双明亮的眸柔柔的喊他一声“顾念西”。
“小四。”顾奈站在门口,目光同他一样复杂,“你出来。”
顾念西给她盖好被子,小心的掩上门。
“以宁现在的情况不适合跟你一起去苗疆,长途跋涉只会加重她的病情,我怕”顾奈咽下了后面的话,怕是不等找到解巫术的人,她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顾念西昨天坚定的念头在看到她此时的虚弱时也有明显的动摇,他想带着她,分分秒秒不和她分离,可是她现在的情况已经明显不允许他这么做了。
“小四,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虽然那个准备也是他不想接受的。
他回来的时候,她可能已经
“我知道。”顾念西拿起外套,“我出去一下。”
走到门口,看到萧萧站在那里,一张小脸冻得通红,知道他是出去了。
“萧萧,过来。”顾念西招招手,“去干嘛了”
孩子有些吞吞吐吐,最后摇摇头。
顾念西也没有多问,而是嘱咐,“别乱跑。”
“嗯,姨夫,你要去哪”
“买东西。”他急忙跑过去扯住他的袖子,抬起一张祈盼的小脸,“我跟你一起去,行吗”
顾念西想了想,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给他戴上,拉起他的手,“走吧。”
一大一小回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雾,浓厚的似乎要把这个世界给吞没了。
“姨姨还没醒。”萧萧兴奋的站在床头,拿起手里刚买来的臭豆腐往她的鼻尖上晃了晃。
顾念西立刻躲得远远的,捂上鼻子。
他是神经了才会跑那么远给这个女人买臭豆腐,然后薰他自己。
臭豆腐的诱惑力果然是无穷的,何以宁眨了几下眼睛,缓缓睁开水眸,是臭豆腐。
她眼中闪烁着的欣喜让顾念西觉得,这一趟他没有白跑。
“姨姨,可好吃了,我和姨夫坐了好久的车,用保温筒装回来的,你趁热吃。”
何以宁瞥了一眼那个一脸嫌弃的男人,低低失笑,拿起牙签小心的扎了一块放进嘴里,看到她吃得有滋有味儿,顾念西的眉头越皱越紧。
“顾念西,你吃一块。”
“不要。”
鬼才吃那种东西,一股厕所的味道
她嘿嘿一笑,继续享受她的美味。
吃完臭豆腐,萧萧去洗保温筒了,他逼着她刷牙。
她站在洗漱台前,他自后面抱着她,她就那样倚在他的怀里,慢慢转动手里的牙刷,镜子中,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依稀可辩直挺的鼻梁,薄削的唇,她想伸手揉揉他的短发,手却在伸出去的一瞬没了力气,与他的发丝只剩一指之距便垂了下来,她现在连触摸一下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眼中浮现出浓重的哀伤,垂下头,极好的掩饰了下去,她不想让他担心
“不刷啦。”她赌气似的手一松,牙刷丢在地上。
顾念西抬起头,提唇轻笑,纵容她的小脾气,一手抱着她,一手将装满水的牙杯递到她嘴边,她喝了一大口然后吐出去,直到把嘴巴里的牙膏都漱干净了,他才拿过毛巾擦掉她嘴边的白色泡沫。
她突然转身抱住他,声音哽咽着,“顾念西,我想你给我刷一辈子的牙。”
他轻掠她鬓角的发,“只要你愿意,刷几辈子都可以。”
我来带她走
何以宁盘腿坐在床上,面前是摆得满满的各种照片,有些已经老旧发黄,清晰可辩岁月的痕迹。
她正小心翼翼的将它们分门别类的粘到相册上,虽然每粘一个都会很辛苦,但她仍然咬唇坚持着。
这些是她留给顾念西的回忆,是她从小到大的照片,他们的合影很少,也没有拍过婚纱照,唯一可以象征他们这段婚姻的是那张红旗袍的合影,虽然简单,看着却是欢喜。
“把药吃了。”顾念西端着熬好的中药走进来,这是那个老中医开得方子,说是能暂时抑制蛊毒,不管有没有作用,她每天都要坚持喝三碗。
何以宁接过来乖乖的喝下去,撇了一下嘴,“好苦。”
她以前从来不会喊苦,只是得了病,在他的面前就变得娇气起来。
话音刚落,一粒糖块被放进她的嘴巴,她笑眯眯的含着,一直甜到心里去,“顾念西,快来看。”
“什么”
他挨着她坐下来,视线落向床上的相册。
何以宁倚在他怀中,小心的翻着手里的相册,“这是我的写真集。”
他倒蛮有兴奋,手握着她的手翻过一页,好奇的指着照片上一个浑身肉肉的小婴儿,“这是你”
“嗯,这是我的满月照,可爱吗”
“何以宁,你不害臊,竟然拍裸照。”
她一嘟嘴巴,“你这么小的时候没拍过裸照吗”
她就不信他那时候就知道羞羞了。
“何以宁,你这里好小,像两颗小绿豆。”他指了指那孩子的胸脯。
“”
一个月,还没发育好不好话说,他这眼睛都往哪里看呢
何以宁气愤的翻了过去,看下一页。
“这是我五岁的时候,头发这么长了,我当时最喜欢这条裙子,别人都没有哦。”她洋洋自得的挑起眉毛。
那时候的她已经有小美女的风范,气质出众,五官玲珑。
“好像长大了那么一点点。”他用手比划着。
他只会往胸部看吗
继续翻下去,还有她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学时候的照片,他喃喃的说:“不错,越来越大了。”
“顾念西。”何以宁叭的一声合上相册,薄嗔浅怒,霞飞双颊,“你讨厌。”
他往她的胸口捏了捏,一脸嫌弃加认命,“唉,虽然现在也不大,我就将就将就吧。”
色胚
她嘴巴上在骂他,脸却靠近他的胸膛,好像很累似的,“顾念西,你要留好它。”
这是她送给他最后的礼物,如果她离开了,他还有一丝念想。
“我不要。”他断然拒绝,“何以宁,我说过,你一定会好起来。”
他捧着她的脸,逼着她直视进自己的眼睛,那里通透坚定,锐气万丈,“我会找到解毒的办法,你只需要等着我。”
她沉默一会儿,缓缓绽开一抹清丽的笑靥,“我等你。”
顾念西走了,他将何以宁留给顾奈照顾,她现在的体质已经不适合长途跋涉,过多的劳累只会加重她的病情。
她似乎隐隐也预感到了,虽然很想时时刻刻陪在他身边,但是过度的逞强只会缩短活着的时间,她还想挺着最后一口气等他回来,不管结果是好是坏,她只有见到他才能安然的闭上双眼,她会等他。
初春的风仍然是冷的,何以宁穿了厚厚的棉袄坐在院子外的大树下,顾念西说,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他就会把以前顾家门前的大栗子树挪过来,让她可以吃到新鲜的栗子,她盼着秋天,希望自己还能等到那个时候,只是
她在阳光下摊开掌心,好像又瘦了呢,十指枯瘦如柴,完全没有了任何生气,别说是秋天,恐怕连春天都等不到了吧。
掩饰住眸中的伤感,她将自己缩成一团。
顾奈从屋子里取了一只暖宝塞到她手里,语气中的责怪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外面这么冷,你还出来坐,感冒了怎么办”
“屋子里太闷了,透透气感觉好一些。”她拍拍身边的倚子,“坐啊。”
抱着暖宝,她眯缝着眼睛,“他走两天了吧,现在到哪里了”
“刚到山区,那里交通不发达,车子行进的很慢。”
“嗯,没事就好。”她拿着一直放在身侧的相册,献宝似的,“顾奈,你还没有看过我的写真吧”
“是吗,有这么好的东西不早点拿出来分享。”顾奈笑着接过来,仔细的翻开,脸上始终带着暖如春风的笑意,柔得化不开,“你小时候挺胖的,这么多肉,现在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其实我上小学的时候还很胖呢,他们总是怕我饿到,天天追在我的后面问我吃没吃饱,于是我就被养得很胖。”
耳边仿佛又响起何威的声音,“乖乖,多吃点,多长肉才够健康。”
想起远在天堂的何威,她不由潸然垂眸,也许过不了多久,她就要去陪他老人家了,到时候剩下妈妈一个人,该怎么办呢
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怎么没有你工作时候的照片”顾奈纳闷的问。
那时候正是何家家境没落的时候,她还哪有心思照相啊。
“这张好。”他指着长城上她与顾念西的合影,“就是小四这张脸拉得跟长白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他高利贷了。”
她含着笑,幸福的眉梢高高扬起,他就是这个样子,连照相的时候都不肯摆个笑容,唉,他做个乖巧的表情会死吗
可恶的家伙,但就是让她心疼呢
“回去吧,你今天的药还没吃。”顾奈拿着相册,一只手去扶她,刚起身,忽然警觉的看向身后,不远处,一个男人迎风而立,漆黑的风衣凝固成一道深遂的城墙,周围的温度似乎都跟着降低了几分。
“萧尊。”顾奈警惕十足的望着他,他好像是一个人,并不带任何的手下。
何以宁缓缓转过头,正对上他散发着浓鹜辉芒的精眸,却在眸底有一层不易察觉的疼惜慢慢溶化。
“姐夫。”她还是改不了对他的称呼,虽然他当初那样强硬的警告过她。
闻言,他的反应也不大,而是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过来,一直走到与她相隔两步之远的地方。
顾奈不着痕迹的将何以宁护在身后,对他来说,面前这个男人是危险的,他是小四的敌人,也是金三区一带有名的大毒枭,他的身上罪恶累累,他是黑暗的代名词。
“萧尊,你来干什么”顾奈全身敌意,竖起所有的戒备。
他看向何以宁,“我来带她走。”
我跟他走
“萧尊,你来干什么”顾奈全身敌意,竖起所有的戒备。
他看向何以宁,“我来带她走。”
“姐夫。”何以宁想要站起来,可是浑身无力,只是讷讷的迎向他的目光。
如果他要强行带她走,为什么偏偏选择这个时候,他应该有很多机会才是,不管别人怎么看萧尊,她知道他没有恶意。
面对顾奈的质问,萧尊不紧不慢的回答:“我有办法暂时抑制她的蛊毒,让她可以等到拿来解药的人。”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顾奈依然警惕十足,他时刻记得,现在跟他面对面的是一个危险的人物。
萧尊揉了一下眉心,似乎懒得解释,却还是说道:“如果我想强行带走她,就不会站在这里跟你说话。”
他说得没错,他的确有这个本事,他只需要带十几个手下来,枪口就可以替他说话。
“不想惊动你里面的家人,就让何以宁乖乖跟我走,你真的相信那些烂中药可以缓解她的症状还是说,你想看着她每日这么痛苦”
顾奈犹豫了
“姐夫,是谁告诉你这件事情的”他就算知道她的行踪,但也没理由对她的事情了如指掌,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转过头,果然看到那团小小的身影站在不远处,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望过来,小声的说:“爹地。”
对于萧萧能开口说话,萧尊好像并不吃惊,他在他身边多年,想尽了办法逼他开口,但他就像一个生锈了的小阀门,怎么也打不开,果然还是母性的光辉比较伟大。
萧萧不懂大人之间的感情恩怨,他只知道,他不想让姨姨死掉,他相信爹地一定会有办法的,只要爹地和姨夫一起努力,姨姨就会好起来。
所以他才偷偷的瞒着大家跑出去打电话。
顾奈转头询问何以宁的意见,顾念西把她交给自己,他有责任保护好她,但是,看到她日渐枯萎,每日不得不靠镇定剂来挨过疼痛的折磨,他真的害怕她撑不到顾念西回来的那一天,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他没办法跟小四交待,更没办法跟自己交待。
现在,他能相信这个男人吗
“我跟你走。”何以宁几乎没有犹豫。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的身体,她一天一天的在数日子,可是遥远的南疆并非一日半程就能到达,要找到可能早就失传的巫术以及破解的办法,谈何容易。
而她现在能做的,就是尽一切的办法拖延自己的生命,不管萧尊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只要可以让她多活几天,可以让她等到他,她什么都不怕,更何况,萧尊一而再再而三的救过她,她相信,他绝对不会害自己。
“以宁”顾奈欲言又止,他从来不是婆婆妈妈的人,但这个时候,她眼中灼热的晶亮点燃了他的心,他不得不选择跟她一起相信这个男人。
“走吧。”萧尊知道顾奈不会再阻拦了,也省去他很多麻烦,他看一眼不远处的小家伙,勾勾手指,“萧萧,跟爹地一起走吧。”
“嗯。”萧萧跑过来,跟顾奈告了别,不忘说道:“三伯伯,我和姨姨很快就会回来的,让姨夫加油哦。”
顾奈笑着摸摸他的头,“你要好好照顾姨姨。”
“知道。”
萧尊弯身抱起何以宁,看到她穿得像只小母鸡,不由莞尔一笑,“何以宁,你上辈子是冻死鬼吧”
她现在走路都很艰难,也只能这样任他抱着,面对他的揶揄,她也没有力气反驳</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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