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桐说完拉过病床边的椅子坐下,拿过床头旁边的杂志随意看了起来。白鹭则是盯着墙壁发呆,她此刻手臂上面正打着吊瓶,据说要连续打好几天的点滴,消炎。
点滴进去,身体里面都是水,她突然一张脸涨得通红,林桐不解,问她:“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桐噢了一声,继续专注着面前的杂志。过了一会看床上的那人动来动去,他当即会意,放下手里的杂志站起来,也有些不好意思,尽量不看她:“那个,我给你提着瓶子?”
白鹭实在憋不住了,他知道了索性也不矫情,但是她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在里面解决、水声哗哗响,外面还站着个以前男朋友的场景,于是她说:“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叫个护士过来?确实不太方便。”
林桐说好,然后出了病房。
白鹭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涌来一股哀伤情绪,到了这种时刻,她才觉得原来自己还是那么的落寞,永远都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如此难堪的时候,最最亲近的那个人却身处异处,想哭哭不出来,疼得眼泪直冒却没人心疼。
护士很快便来了,白鹭因为臀部受伤,所以身上只套着条裙子,这裙子还是她手术时林桐出去买的,裙子很大,宽宽松松的挂在身上,上身还有个外套。白鹭瞧了眼林桐,林桐便识趣的出了病房。
护士给她提着吊瓶,她走路还不太敢用力,因为真的太疼了。慢慢走过去,尴尬才真真开始,她手上挂着点滴,裙子里面的内裤必须得小心又小心的扒下,否则碰到伤口就恼火了。护士手空不开,来的时候又只来了她一个,白鹭急得眼泪都涌了出来。
护士也觉得不好意思,她小心的试探:“刚刚那位男士是你的?要不叫他进来帮个忙先?”
“不行。”白鹭想也不想的拒绝,自己一个狠心就要去扒内裤,护士小姐制止:“碰到伤口到时候更麻烦,这样,”护士说完将吊瓶递给她,“你先提着,我来帮你。”
内裤还没扒下去,白鹭就先忍不住了。护士是干这一行的,再脏的东西也见过,这会也不觉得有多难堪,只是安慰她:“没事,换一条就行了。”
白鹭站在不动,眼睛里面早已蓄满泪水,铺天盖地的难受席卷而来,生理需要解决了人反而更加绝望。
她知道,她真正难过的是让林桐看到这样无措难堪的自己,她曾经以那样卑微的姿态走出他的生命,如今在他面前,她还是那么卑微,姿态依然那么卑微。
护士看到她满脸泪痕,一时不知所措。此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白鹭还没开口时许默然先开口了:“是我。”
她哭着对护士点头,语言支离破碎:“是我老公……你让他进来帮我。”
许默然走进洗手间,看到白鹭的样子微微蹙眉,也多少了解了下大概,双手极其温柔的将她贴身短裤脱下来,然后拿过纸巾,给她擦了擦。护士是刚毕业的年轻姑娘,看到这一幕多少有些尴尬,男人做完这一切后轻轻提着她的腰,语气也很温柔:“慢慢走,不要扯到伤口。”
因为没有备用的短裤,许默然便叫她暂时下身不穿躺在床上,白鹭面对着门侧躺在,护士先出去了,许默然拉开门对外面的林桐说:“实在不好意思,今天她有些不太方便,你可以改天再来探病。”
他的手撑在门上,俨然一副此门勿闯的姿态,林桐也不多问,点点头离开了医院。
门咔哒一声合上,许默然坐在之前林桐坐的椅子上,看着床上的女人,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外面已是暮色苍苍,霓虹街灯照亮了整个城市,许默然是到了住的酒店才接到的电话,电话那端的人自报家门:我是林桐。
他拿着手机的手骤然握紧,还没来得及说话时林桐就告诉他:白鹭出事了。他说她被硫酸烧伤,昏迷了,医生正在给她处理伤口。
学过化学,他太了解被硫酸烧伤意味着什么,他想都不想的立刻提着包包去了机场,路上打电话定了机票。
从来没有觉得时间竟是如此的漫长,在滚滚人流的机场候机厅里,他突然想起了那天白鹭去北京找他,她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生龙活虎的撒娇。此刻脑子里面全都是白鹭抑郁落寞的神情,他最后站起来走到吸烟室,拿出兜里面的烟,一枝接着一枝的抽。
北京的晚霞升起时,广播通知他乘坐的航班开始登机。
在飞机上面脑子一片空白,眼睛一直盯着前面虚空的某处发呆,最后面前的景象变成了白鹭扭曲着脸躺在医院的样子。
当进病房看到白鹭时,他只觉得某处钝钝的疼,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为什么受伤的不是自己?
拿过床头柜上的苹果,慢慢的削起来。时不时的观察白鹭的面部表情,将苹果喂给白鹭吃时他问她:“怎么受伤的?”
“厕所里面有瓶硫酸,我不设防打翻了。”
许默然想了想,或许工人们正用硫酸消毒来着,硫酸可以腐蚀很多有害物质,或者稀释厕所里面一些会慢慢挥发散出异味的物质。
白鹭看着许默然手里的苹果,有些哀求的口吻:“你还出差吗?”
“这两天不了,梁鸣过去了,这会估计已经到了宁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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