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传入耳中后,贺见霜只感觉自己眼前一片血红。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对面站着的人应该站在他身边温柔地笑着,而不是因为别的男人,冷酷无情地赶他走、让他滚……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一时之间,过往已经被淡忘的回忆再次席卷过来——
那个被护送出西域的时候,为了保命而抛弃带年幼的他亡命天涯的父亲前下属;在马贼来袭的城里,那个为了给货物腾位置而把年幼的他丢弃在街上的戏班班主……
一幕一幕,交错呼应。雁翎的身影仿佛与那些抛弃他的人重叠了。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所捅出的刀,却伤得他最深。付出了感情去浇灌的果实,清香扑鼻,他曾无数次期待它成熟时会是多么地美丽。然而,就在一夜之间,他被告知那果实里面早已烂了,比穿肠□□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那些曾以为的清香,都只是他一个人的错觉,叫他如何不痛、如何能接受?!
那焦躁而疯狂的情绪在贺见霜脑内疯狂地撞击,仿佛在找寻出口。他低低地□□了一声,瞬间气息暴涨,黑发散乱飞散,连带着眼珠也显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幽蓝。
雁翎迎着他的目光站着,嘴唇颤抖。
贺见霜勉强压制住了自己□□的气息——多可笑,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在担心这暴涨的气息会伤害到她……
他平静了呼吸,从此刻开始,幽暗的眼底就仿佛结了一层幽幽的薄冰,无人得知那下方有激烈而危险暗流在碰撞,最终归于一片深沉和阴鸷。
认识以来,雁翎第一次听见贺见霜用如此冰冷而阴沉的声音对她说话:“好,我滚。雁翎,你不要后悔。”
雁翎轻声道:“我不会后悔。”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
“现在,从我面前离开,我不想再看到你。”贺见霜说完,便转过了身去。
雁翎眼眶倏地红了,无奈地闭了闭眼睛,依言转身离开。
她没看到,在她离去后不久,贺见霜便再也无法抑制体内□□的气息,痛苦地摔倒在地了。刚才一直被勉强压制住的经气彻底暴走,使得他光洁的皮肤涨起了一条一条的青色脉络,极其可怖。
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连眼睛也变得猩红一片。不知过了多久,贺见霜忽然看见了一双靴子停在了他面前。
贺见霜忍着痛苦戒备地抬头——站在他眼前的人留着一脸浓密的胡须,身材魁梧,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双目幽深——不是韩六又是谁。
☆、48|016
“真难看。”韩六抱着手臂,缓缓地吐出了这三个字,绕着贺见霜走了半圈,淡淡道:“堂堂泷教的少主,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闻言,贺见霜虽然处在经气逆乱中,也露出了浓烈的杀意,如同一头被掐到了七寸的野兽,带着穷途末路的凶狠和嗜血。很多时候,一个人在重要的人面前表现得温和无害,并不代表他本人就是那样的性格。
冷不丁地,韩六伸出手狠狠一拍贺见霜的脉门。本以为那是一记杀手,但这一掌下去后,贺见霜蓦地吐出了一口鲜血,经气却渐渐平顺了下去。
韩六扶起了他,调侃道:“还是太勉强了呢,差点走火入魔的你,怎么可能杀得了现在的我。”
话音刚落,他便感觉到脖子一凉,刚才还表现得虚弱不已的贺见霜,已用匕首怼住了他的喉咙,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让人不寒而栗:“你是谁?”
他的手稳而准,冰冷的刀锋下方就是颈动脉要害。
不过一息时间,两人的形势就完全调转了。
“喂喂,这么对你的救命恩人不太好吧。”被刀锋威胁着,韩六却摊摊手,开了个玩笑,顿了顿后,却露出了几分赞赏:“若被你用刀挟制的不是我,我倒真的很想称赞你一句‘干得好’,作为泷教的少主,你还保留着关外人才有的狼性。我还担心你在中原呆久了,便被驯服成一头小绵羊了。”
贺见霜眯起了眼睛,手上用力,轻轻地把刀锋送入了半分,马上有几滴暗色的血液沿着刀锋滑下。
韩六连忙举起了手:“停停停,妈的,老子真的讨厌人用刀对着我的喉咙。我是友非敌!”
贺见霜不为所动:“如何证明?”
韩六说:“你还记得你五岁那年,曾经因为贪玩跑进了教内禁地,最后被困在了七杀阵里出不来的事情么?最后竟然出动了三位长老一同入禁地找你。”
贺见霜神情一动——这件事,的确是只有当年泷教的人才会知道的事情,而且,知道的人,都是当年的高层人物,按照年龄来看,那群人要是没死,现在怎么也有五六十岁了,绝对不是韩六这个年龄!
韩六也看出了他的疑惑,便无奈道:“因为那三个长老里面,有一个是我的父亲,所以我会知道这件事。你可还记得,那位对人很严厉、长得很胖的姓韩的长老?那便是我的父亲。虽然我是十岁那年才进入泷教的,但泷教的布局、细节我都记得一些。若你还不相信,可以继续问我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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