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受不了教堂庄严肃穆的气氛,背着包快步的走了。他沿着小路一路往回走,抬头看了看深邃的天空和洁白的云朵,现在是下午四点钟,天气非常的好,阳光一路投射,洒在街边枯黄的落叶上,又是一个秋天,自己好像是十八岁了。
陈希瑾穿着厚实的外套,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却依然觉得冷,他不知道为什幺,直到一对年轻夫妇从他身边路过,男人温柔的牵起女人的手,扶着她的腰部,女人回过头来跟他说笑,长长的头发扫到了男人的下颚,有些痒痒的,男人温柔的看着他,一脸的宠溺和满足,从陈希瑾身边擦肩而过。
陈希瑾直直的盯着他们,直到两个人的背影只剩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他忽然想起几个月前,顾沉也是那样的温柔体贴,他会耐心的在自己吃不下去的时候一勺一勺的喂到嘴边,他会在自己皱起眉头的时候小心的印下一个个轻柔的吻,他会在忙的不可开交的日子里依旧抽出时间陪着自己散布遛弯,看着远处的夕阳西下。
陈希瑾坐在旁边的长椅上,无聊的低着头,踢着旁边的石子,他忽然很怀念自己腰间那双急切缠上来的结实双臂,怀念脖子上一个又一个粗暴热情的吻,怀念耳旁那粗重的呼吸。以往顾沉的强势和偏执,霸道和纠缠,他觉得烦不胜烦,只想一心躲避,现在却发现在没有他的时候,所有的难堪和厌恶,好像都在记忆中闪着光。
陈希瑾发了很久的呆,最后苦笑一声,拢了拢脖子上的围巾,慢慢的朝回走。晚上六点钟的时候,他终于走回了宾馆的房间,他洗了洗手,拿着桌子上剩下的长条面包和矿泉水凑合,然后擦了擦手,倒在沙发上,半晌后,又直起身,突然想起自己没有换鞋。
他走到门前,拿起棉拖换上,重新仰躺在沙发里,因为今天走了很多的路的缘故,一会就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有温暖整洁的房间,有干净冒着热气的饭菜,还有着时而严苛,时而别扭,时而微笑的顾沉。
顾沉看自己进了家,小心的把自己扶到沙发,蹲在地上握住自己的脚踝,替自己换起了鞋子。换好后,顾沉放下了自己的脚,并没有直起身,只是看着自己,自己刚好低下头,与他四目相对。
狭长的凤眸,漆黑的眼珠,当时的自己,觉得寒凉无比,深不可测,只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但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在闭上眼的那一刻,顾沉的眼里闪过的失落和悲伤,就像是被心爱的人丢下抛弃一样的无措。在梦里,陈希瑾无比的愧疚,他俯下头,无比温顺的伸开手搂住顾沉的脖颈,深深的望进顾沉的眼。那里面仿佛有一条大河,漆黑一片,但却偶尔泛着粼粼波光,刮着一层层柔和的风。
陈希瑾靠在沙发抱枕上,情不自禁的泪流满面。
在陈希瑾消失出走的这段时间,B市简直炸开了锅,顾氏财阀更是多事之秋,整天股价动荡个不停。这源于两条媒体消息,且都被顾氏内部员工以及顾家的佣人所证实,一是顾氏财阀的少夫人,顾沉的未婚妻无故出走,二是顾彦被检举挪用公款、恶意抬高股价、且指使人把无辜孕妇从高处推下,想要一尸两命。
这样的举报,有关部门都不敢掉以轻心,顾彦不仅仅是顾氏的上任家主,在道内很具影响力,更要命的是,他的结发妻子林殊,出身极道世家,关系背景极其复杂。很多人都觉得顾彦只不过是走一个过场,并不会真正受到制裁,可是当顾彦的判决书下来的时候,群众简直震惊了,谁不知道顾氏的律师团是出了名的厉害,活的能说成死的,死的都能被他们辩成活的。有顾氏财阀在,顾彦居然会败诉!
据说当时法庭上,顾彦公开指责顾沉不孝不悌,不顾全顾氏大局,完全配不上顾氏继承人的身份,群众那时才反应过来,敢情这两个人有仇啊,话说这两人父子关系相当融洽,向来受到圈内的好评,而且顾彦只有他一个继承人,没有一个人能碍着他,顾沉是为什幺把亲爹送进牢里?
当宣判下来的一天,不仅仅是当时的三流娱乐杂志,甚至是正经的财经新闻,都对顾氏的事件一路跟踪报道。顾氏的股价,跌倒了十年内的最低点,顾沉这个现任总裁,被媒体群起而攻之,骂的完全还不了手,或者是,顾沉自己懒得搭理。
这一天,顾沉刚刚找冯宇谈完事后,直接让人把车开到顾氏财阀的楼下。他刚下车,一个个的记者就涌了过来,把通往大厦的门堵得水泄不通。周围的保安和保镖纷纷伸手挡住周围的记者,不让他们碰到顾沉的一根头发。顾沉面色阴寒,走的非常的快,眼看就要几步就要跨进旋转大门,一位记者不怕死的凑到他身边,争抢着把话筒递到他的嘴边,咄咄逼人:
“请问顾先生,据您的内部员工透露,顾彦会被举报私吞公款,抬高股价,其实都是您一人所为对吗?您和顾彦有什幺恩怨?为什幺让你们亲生父子反目成仇—”
顾沉看都没看他,给旁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眼看就要把他扔出去。那记者也是敬业,被人抓住胳膊后,任然朝着顾沉喊:
“顾先生,有小道消息传言,顾彦和您的初恋楚轩不合,曾多次在公共场合让他没脸,所以您才对生父格外厌恶吗—”
“你的意思是我举报顾彦完全是因为私心?”顾沉猝然停步,转过身来扫了一眼周围的记者,斟酌道,“顾彦私自挪用公款,这是陷顾氏于不义,更是损坏顾氏股东和董事的利益,顾彦与涉黑势力不清不楚,扰乱市场竞争,肆意控制股价,这是严重破坏司法秩序,至于他买凶杀人,教唆仆人推无辜的孕妇—”
顾沉停了停,狭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死死盯着面前的记者,“谋财害命,天理难容。而且就在事后,他不仅没有让人把孕妇送进医院,反而放任着他在那里苟延残喘,威胁其他人不准管。你要知道,当时要不是有其他人在的话,早就一尸两命了。”
“他所犯下的罪行已经不仅仅是蓄意害人,而是他完全打破了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宪法和尊严!”顾沉的语气变得非常凛冽,哪怕隔得遥远,也能感觉到那阵刺骨寒凉的风,“知道什幺是故意犯罪吗?刑法第十四条规定,明知自己的行为会发生危害社会的结果,并且希望或者放任这种结果发生,因而构成犯罪的,是故意犯罪。”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说我没有良心,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举报,毫无孝道可言,那我问问你,难道知情不报,或者是协助他,配合他,帮他犯罪,帮他杀人,就是你们所说的孝道和良心吗?”
那位记者瞬间被问的哑口无言,顾沉本就站在道德和法律的制高点,所作所为合情合法,根本无人可以指摘。别说是他一个小小的记者,那些顾沉的死对头就算私底下指责他无情无义,也不敢公开。现在国家领导人刚刚上任,各地风气都在被严厉整治,此时跟顾沉作对,也就相当于跟社会法则过不去。
顾沉平时十分低调,但他捐款的数目却是B市之首,此时又站出来,哪怕举报的是生父,那也是维护法律和正义的行为,谁又敢说半个不子呢?
有名女记者显然忍不住了,铁了心要跟顾沉对着干:“据说顾先生之所以举报顾彦,全部是因为您的未婚妻对吗?您口里的那位被推下的孕妇,其实是您的未婚妻对吗?”
一直面色平静的顾沉罕见的显出了怒容,他轻启薄唇,冷冷道:“你也知道那只是据说而已!此次采访到此结束,如果就此事散布谣言或者是毁损我未婚妻的名誉,我会采取必要的法律手段!”话音刚落,他不再犹豫,在保镖的掩护下走进了大楼。
陈希瑾抱着笔记本电脑,盯着这段视频播放完毕,直到进入广告时段还回不过神。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他完全没有想到,顾沉居然会这样解决,他以为就算他私下里查到是顾彦,也会算了或者跟顾彦协商,完全想不到,他会直接的举报顾彦,把顾彦的真面目公之于众。
陈希瑾就算是再笨也清楚,他这幺做不仅是让顾氏财阀损失掺重,同时也是彻彻底底跟顾彦撕破了脸,他也没有母亲,现在也没了父亲,自己还远远的跑了,他现在会不会很伤心,很难过?陈希瑾眼眶发酸,他眨了眨眼睛,抑制快要流下来的泪珠,然后合上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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