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住着七八个人,齐齐劝她别再回去:“你回去了,可就出不来了。”托人带钱是成的,可这些受过苦楚的姑娘们,都怕回去了就嫁人生子,这辈子都出不来。
女学馆因着颜大家纪夫人,就是她们的庇护所,再回去可不是羊入虎口,几个姑娘轮番劝,可那个姑娘怎么也不松口,说她娘病了,得回去看一看。
叶文心无法,只得去跟纪夫人借人,央纪夫人给两个小厮也好,跟着跑一趟,纪夫人一听立时点头应了,派了两个年长的跟着,叶文心早上才送走了她,这会想起来又觉得唏嘘,分明是家人,却比防贼更甚。
“纪夫人还问起你来,我只说你家中有事,一时不便。”叶文心也颇为奇怪,纪夫人怎么就对石桂另眼相看,可她投了纪夫人的缘法,于石桂更好,自然替她高兴。
石桂早应该去拜见,工事一起,就该带些礼上去的,可她这些日子哪里顾得上这些,只得道:“倒负了夫人一番美意,可家里的事不了,我总悬着心。”
叶文心拍一拍她:“这事儿急不来。”说着又道:“我倒有一事要告诉你,不等八月了,这个月底,我就去漳州,大约要去两三个月,到时候我给你写信。”
石桂点了点头,还回去收拾东西,眉头就没松开过,收拾钱匣子的时候摸了五百文钱出来,放在荷包袋里,明儿让肖娘子给石头爹送去,再打听打听俞婆子找着了没了。
原来搬家是一桩喜事,这会儿一个个脸上都不见笑颜,所幸住了没两月,东西还不多,零零碎碎的装了一箱子,把帐子褥都扎起来,雇了车钟表巷子里送。
阿珍头一个先舍不得,石桂答应了还雇她,她这才放心了,还替她们搬了东西,屋子早已经收拾得干干净净,喜子竟也能当劳力使了,箱子柜子不许秋娘跟石桂动手,一个人摆的艰难也不让秋娘沾。
秋娘身上才好些,石桂也不敢叫她太过劳累,让她在躺椅上坐着,跟绿萼两个收拾东西,一间屋一间屋收拾好了,家具来不及添置,屋里就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米缸里没米,水缸里没水,还得买米买面烧灶开伙。
石桂怕秋娘累着,说下点面条对付一顿便罢了,秋娘却怎么也不肯:“咱们好容易搬了新屋,鞭炮也该放两串,去去秽气,往后的日子就好过了。”
石桂怕她又跑街上去买菜做饭,跟绿萼两个拿了钱往外跑,还打了一壶菊花酒,置办了瓜菜回来,石桂久不上灶了,还是绿萼更拿手些,这儿虾子卖得贱,一碗虾子烧冬瓜,上头盖了一层虾肉,一碗烧镯子,一碗白切肉,又去店里买了糟鸡来。
因着秋娘身上不好,油腻的东西吃不下,还给她另拌了酸黄瓜清口,又买了秋娘爱吃的芝麻糖,竟也挤挤挨挨的摆了一桌子,秋娘看着碗碟这么热闹,脸上才多几分笑意,一人满上一杯酒,连喜子也许他喝一杯,四个人碰一碰杯子饮了。
虽堂屋里还没挂画,椅子也只有两把,另两个还坐着长条凳子,屋里头空荡荡的,却是她们自个的家,在兰溪时没有,在金陵时没有,到了穗州总有一处关了门就能自己作主的屋子了。
夜里石桂给秋娘煎药送上,秋娘一气儿喝了半碗,再苦也是回苦的,拉了她的手问:“你会不会觉着娘心狠?”
石桂摇摇头:“娘可不能这么想,娘知道我的性子。”女儿的性子什么样,秋娘自然知道,小时候不加掩饰,跟俞婆子还能对着掐,长大了倒是平和些,可本性不变,若不是在叶家,那一天就闹起来了。
自己都挨不过这苦来,又怎么去劝秋娘忍让,何况石桂原来就不愿意看着秋娘再忍,母女两个握了手,秋娘靠在床上,石桂递一片芝麻糖过去,秋娘嚼咽了道:“你爹再上门,我们一齐请他一顿饭。”
石桂低应一声,回去便开了妆匣子数钱,又怕一次给的多了,还是到了俞婆子手里,可百来文的给倒像是施舍,她知道石头爹要面子,若不然也不会拉不下脸来同人讲价,还得去托肖娘子,让肖娘子的丈夫给他找些活工,工钱从她这里出。
肖娘子有甚不肯的,知道她们搬了,还送了两条大活鱼来,提了点心上门来看秋娘,爽爽利利半句也不提石头,只夸秋娘的儿女孝顺:“你看看你这日子,早多少年就享起清福来了,有这么个女儿,往后讨了儿媳妇进门,你都不必给她立规矩,她自己就规矩起来了。”
有个这么要强的大姑子在,可不得样样顺着秋娘的心,秋娘笑一笑:“我随他,他喜欢的讨进门来,若是能过,就过在一处,若是不能过,就分开来。”
肖娘子嘴上啧两声,心里却知道这是受过婆婆磨搓的,石桂看她一来,秋娘有人陪着说话精神头能好些,便托了肖娘子日日都来,看顾秋娘的饭食,再替她煎药:“我饭铺里头实开身,家里没人照料总不放心,还是得娘子来。”
工钱自然不会少,肖娘子却不肯要:“混说个甚呢,咱们是邻居,来帮一把也是应当的。”肖娘子还想着往后街面上开饭庄,连军营里的活都揽下来了,她也不是没付出打听,那可是纪家给的帖子,不紧紧跟着,怎么开财路。
肖娘子能言善道,几句巧言就把秋娘说得开怀,石桂心里感激她,肖娘子却叹:“你娘受过苦的,咱们一样当媳妇,能有什么不明白。”
石桂不能接口,肖娘子也不再说,接了钱把发给石头,瞒得死死的,看这么个老实汉子,又想起他那一看就不是善茬的娘,该办的事儿办了,回来告诉石桂:“那……那婆子病着,汤汤水水也要银子,我一说加倍的工钱,那……那汉子无有不肯的,便是脏些累些也肯干。”
只看着精神头不一样了,这话却没跟石桂说,想一想又还咽了回去,寻常送些菜送些饭,俞婆子倒把肖娘子认作是好人,说了许多媳妇孙女的坏话,这样的事儿也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肖娘子只听着不答应。
石桂久不见石头爹来,还想去请,秋娘却拉住了她:“他这会儿,不敢来,再等等,自个儿就来了。”来的时候就是想好了,彼此有个了断。
石头爹不敢来,石桂让肖娘子“送”了几回钱,也渐渐听说他们日子宽裕起来,冷暖铺子也不住了,赁了一间住,比原来强上些,只石头越发沉默,问他十句,他只答上一句。
听见俞婆子当着肖娘子的面骂儿媳妇,他面皮涨起来,甩了屋门就出去,俞婆子躺在床上还哭天抢地,眼见儿子不理会她了,愤愤然道:“等我好了,看我揭揭不那个贱种子一层皮。”
肖娘子倒抽一口气,急急去铺子里头寻石桂,话还没出口,就听说石记的竹筒饭里吃出了虫子来,营里的兵丁正在闹事。
作者有话要说: 怀总没染也没烫
但是做了柔顺又做了护理,接着还办了一张卡……
套路,走不过发型师的套路
我发现参加作者大会的大大都在暴照了,跟我想像中好多不一样,那啥,你们印象里怀总是长成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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