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让八个仆人把礼物放在厅前的门房,带了方、童二人到厅上来见山庄夫人.
大厅很宽敞,上首两张高背太师椅,两旁各有六个座椅,长几相隔,上铺大红锦绣.明媚的阳光从窗口透进来,照在地面黑黝黝的花岗岩上,显得大厅中有一股肃穆威严之气.
方学渐还没跨进大门,就望见袁紫衣端坐在大厅正中的一张太师椅上,正襟危坐,满脸严肃,没有一丝笑容.方学渐事先已请人教了自己行止要害,一入厅门,便上前言好,深深作了一个揖.
闵总管让两人在客位上坐下,吩咐丫鬟奉上香茶、糕点,也在下首坐了.
袁紫衣微微弯腰,算还了半礼,她见方学渐眉清目秀,面如冠玉,身段风流,衣冠济楚,已有三分喜欢,又见他举止有礼,温文而雅,心下是满意.
她原本和闵总管约好,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须将求亲之人逼得原形毕露不可,现下心中乐意,竟然微微一笑,语气也比会见其他求亲者时和缓不少,开口道:“袁公子,我俩同姓,也算有缘,不知你老家何处,家中还有其他亲人么”
这些问题童管家早就说过,方学渐当即复述了一遍,说自己的老家在九江,祖父曾在浙江天台做过两任县令,死于任上,父母在自己年幼时先后过世,便和祖母相依为命.不料十二岁上,祖母一病身亡,全家上下便只剩了他孤家寡人.
幸好家中的老管家尽心尽责,对小主人十分忠心,将袁氏一门的家计打理得分外红火,购房买地,财富日隆.
袁紫衣听他娓娓道来,言辞敏捷,情意恳切,连个疙瘩都不打一下,心头的那丝疑惑早已化为飞灰,原本还要试他的文才,但想如此风流人物,县令大人的得意弟子,又是上榜秀才,多半不会差到那里去.方学渐求亲的复试就此勉强通过.
闲谈一会,便请去西客厅招待午饭,袁紫衣暗里让丫鬟去通知小姐,让她躲在门帘后面窥视一番,看看中不中意.龙红灵携了小昭前来,躲在暗门之后,见方学渐稳稳地端坐上首,言谈说笑,颇为得体,容貌比先前有所改变,明眸皓齿,显得神采俊雅,身上锦衣玉带,神情镇定从容,隐隐透出雍容华贵的姿态.
才分别数日,情郎竟有如此长进,两人脸上红扑扑的,相视而笑,芳心之内喜不自胜,心中都在转着同样一个念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相公如此懂事,那三百六十五条“训夫条例”多半未出娘胎,便要夭折了.
袁紫衣坐在下首相陪,左耳朵传来丫鬟的低语,说小姐点了头,右耳朵听闵总管报知,求亲的十八样礼物件件是希世之珍,单是一只白玉老虎和一匹翡翠宝马就值一万多两银子,还有四幅名人真迹,价值是不容小觑,足见求亲者的诚心.
想当年,司马相如文才冠盖一时,品貌皆佳,何等样的杰出人物,只是家里穷些,出身富贵的卓文君有心嫁他,因门第不合,只得半夜私奔,后来沦落到上街卖酒.文君是家中独苗,母亲早亡,父亲为了自己的脸面,竟然宣扬女儿生病死了.一位朋友巧遇卖酒的文君,报与他知,仍依然宣告断绝父女关系.
自古以来,门户之见深如万丈悬崖,从穷到富,能攀缘过去又有几人明朝时候,一般人家的聘礼十两到五十两不等,大富人家第一讲究的是面子,小姐称为“千金”,便是要男方拿出八百、一千的银两作为定亲聘礼.
方学渐的聘礼价值数万,那是给神龙山庄挣了天大的面子,袁紫衣又听说女儿点了头,胸中一块大石落地,满心喜欢,面上喜气洋洋,好似乐开了花,把酒劝菜加殷勤.
她哪里想象得到,面前这个风度翩翩的浊世佳公子,这个未来的宝贝女婿,便是二十几天前,她在安庆迎工山谷中遇到的那个满脸污秽的小叫花子.
这顿午餐吃了一个多时辰才散,饭后回到大厅喝茶交谈,袁紫衣听说他会武功,便要他试演一番.方学渐推脱不掉,只得胡乱走了两套,大厅中拳脚往来,呼呼风吹,却没有多少章法.
袁紫衣见了微微摇头,心想他内力有些根基,招式实在拙劣,心道:“金无赤金,人无完人,他不是练武的材料,以后专心读书考进士便了.”
按照神龙山庄的惯例,由闵总管出口挽留,要他在山庄住十天半个月,是为考核期.考核期满,选一个黄道吉日为两人完婚.方学渐自然求之不得,欣然答应.童管家带着仆人先行下山,回去照顾庄园琐事.
吃过晚饭,陪袁紫衣闲谈片刻,便由闵总管带路,在外院的贵宾房住了.这贵宾房全在楼上,一溜儿三个房间,装饰得甚是精雅,门前正对一个小花圃,菊花正开,左首是一块空地,想来是山庄的练武场.
方学渐如履薄冰地过了一天,早就疲累欲死,躺在床上喘了两口大气,从怀中掏出那肚兜,凑到鼻子前面嗅了两嗅,自我陶醉一番.他一整天没见龙红灵和小昭露面,心中发痒,狠不得生出两个翅膀,飞到那座小楼,让她们瞧瞧自己现在的造型,问问喜不喜欢
龙红灵即使心里喜欢得要命,嘴上多半会说:“难看死了,把好好一个鸡窝整得这么顺溜,一点个性都没有了.”小昭肯定会用崇敬、爱慕的目光望着自己,然后微微一笑,搓搓衣角,羞红着脸道:“相公怎么弄都很好看.”
方学渐痴呆了片刻,把怀里的物事都掏了出来,四千五百两的银票、天魔御女神功、逍遥神功、隋侯珠、一件珍珠汗衫和一枚镶着祖母绿宝石的纯金戒指.
他不敢带太多的现钱在身上,五万两银票和二百两黄金已被他藏在床板的夹层之中,即使遇上盗贼,等闲也寻找不到.天魔御女神功和隋侯珠是他用来取悦女子的制胜法宝,自然要随身携带.
他打听到袁紫衣在面试的时候要考文才和武功,便临时抱佛脚,找了一些唐诗和宋词拜读,还请了一个老学究给自己讲课.武功方面别无他法,只能求助于这本逍遥神功,凌波微步、舞风飘雪剑法和玉女心经三样武功之中,只有“舞风飘雪剑法”还可差强一练,重金购来一柄龙泉宝剑,像模像样地练习起来.
行家有言:百日练刀,千日练剑.一般的剑法要想有所成就,最起码也要下三年苦功.“舞风飘雪剑法”是天山飘渺峰上的绝学,讲究灵动飘逸,宛转如意,舞动起来不带人间一点烟尘之气,适合悟性高、欲求少的女子练习.方学渐虽然悟性较高,但欲求也多,仓促练了几日,好歹记住了不少姿势.
大厅中演练武功,他使出来的变是化剑为拳的“舞风飘雪拳法”,一个大男人扭腰摆臀,姿势之丑怪可想而知,如果当时灵鹫宫主在场的话,非当场一口鲜血吐出来不可.
镶着祖母绿宝石的纯金戒指和珍珠汗衫是他打算送给小昭的订婚礼物.龙红灵嫁过门的时候,小昭多半会作为陪嫁物品之一,方学渐穷汉出身,对龙红灵多少有些畏惧,和小昭一起则要轻松许多.龙红灵有十八样聘礼,在方学渐心中,自然不能太委屈了小昭,至少也要弄两样意思一下.
他内心深处多少有些歉疚,思前想后,觉得早一刻把两样物事交给小昭,便会早舒服一刻.在床上堪堪躺了一个时辰,将近二,爬起身来,悄悄开门出去.
天上月朗星稀,一片清光从头顶洒落下来,四下无人,院子里寂静得很.他自学会轻功之后,脚步便轻便了许多,抓住栏杆跃到楼下,几乎落地无声.他穿过花圃,跳过一堵高墙,落脚处已是山庄内院.
第三十章 聚散
山庄内院他已出入过多次,依稀记得龙红灵的小楼在西北角上.方学渐辩明方向,走上卵石小道,竖起耳朵,睁大眼睛,放轻脚步,往前行去.
院内假山、怪石丛立,小径错综复杂,转过七、八座假山,已分不清道路的方向.他心中慌乱,跳上道旁一块两丈高的怪石,朝四下了望,不由暗暗叫苦,原来院子里栽了许多参天大树,望过去都是黑压压的一片.秋风拂过,只见枝桠摇动,树影婆娑.
方学渐越看越怕,有心打道回府,往来路小跑过去,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居然连那面高墙都望不见,只在假山丛中转来转去.
那一座座的假山好像蹲在暗处的猛禽怪兽,看上去让人心惊肉跳,四下里静悄悄的,不见半个人影,情状怪异之极.他心头发毛,走了这许多路,仿佛是在原地打转,总是走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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