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寅双赶紧喝了一声,一扭身,躲开刀锋,才刚要去夺他手里的刀,就听他含糊不清地叫了声:“双双,你终于来了……”然后,便听得“当啷”一声响,那匕-首忽地从他的掌心里滑落,他则用力眨着眼,喃喃又道:“再不来,我可支撑不住了……”
雷寅双赶紧跑过去,问着他:“怎么回……”
她的话还没问完,就听江苇青又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句,“困死了。”却是踉跄着迎向她,然后猛地伸手抱住她,那头重重往她肩上一搁,竟是整个人都往下软了下去。
这可把雷寅双吓坏了。他这么往她身上一趴,虽然她看不到他到底伤到了哪里,却能立时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她只当他是受了什么致命的重伤,赶紧环着手臂抱住他的腰,又扭过头去,慌张地冲着他紧贴在她脸颊旁的耳朵大声叫道:“怎么回事?!你伤在哪里了?!谁伤了你?!你可别吓我!”
那江苇青原都快睡着了,这会儿却是叫她那大嗓门儿又给喝得清醒了些许。他不想她替他担心,便拿右手在左手臂上的伤处狠捏了一下,却是痛得轻哼了一声,硬提着精神给她解释道:“没事,一点皮肉伤。”又道,“大意了,老太太叫我过去,没想到十二姑娘也在,然后感觉就不对了……”这般说着,他的口齿渐渐又开始不清楚了,却仍硬撑着解释道:“……不知道在哪里中的招……那府里谁都信不得……只能来找你了……”又打着哈欠,靠在她肩上低喃道:“你守着我,我困死了,让我睡会儿,别让人碰我……”说完,便整个人都软在了雷寅双的肩上。
也亏得雷寅双是练武之人,才没被如今早已经长得人高马大的江苇青给压趴下。
感觉到他不动了,也不再说话,雷寅双吓坏了,只当他是昏厥了,便不客气地伸手去拍他的脸,一边“喂喂”地喊着。江苇青硬撑着睡意嘟囔道:“让我睡,回头跟你说……”说着,任凭雷寅双怎么在他耳旁大喊大叫,怎么打着他的脸,他竟就这么睡死了过去。
听着他的呼吸还算正常,摸着他的心跳也是正常的,雷寅双的慌乱这才略缓了一缓,又回头去喝着王伯:“快叫大夫!”
王伯立时答道:“已经叫人去请了钟大夫,怕是快到了。”
于妈妈也已经指挥着人上前来接下那不知道是昏厥了还是睡着了的江苇青,道:“先把世子爷送去东小院吧。”——那是雷家特意给江苇青留下的院子,虽然他一次都没有住过。
雷寅双他们才刚把江苇青送进东小院,那边钟大夫就已经到了。
这钟大夫原是应天军中的军医,大兴立国后他不愿意入朝,便退伍在京城以行医为生。之前他是在别人的医馆里坐堂的,后来雷爹他们进京后,就出资给他在那细柳胡同的巷口开了家医馆。雷家人有点小病小痛的,一般都是找着他来,所以雷寅双对钟大夫一点儿也不陌生。
钟大夫那里几乎是手才刚搭上江苇青的脉门,雷寅双就已经性急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性命危险?”
那不怎么爱说话的钟大夫横了她一眼,倒也应了一声,“脉相还算平稳。”便不再搭理雷寅双,细细替江苇青把了一回脉。
把完了脉,他拿起剪刀,才刚要剪开江苇青那沾着血渍的衣裳检查他的伤处,却是这才想起来,身后还站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
他回头看向雷寅双。
雷寅双则冲他一瞪眼,催促道:“快啊!你看我做什么?快看看他伤在哪里了!”话毕,却是忽然才悟到钟大夫心里的忌讳,忙道,“没事,他是我……”
她原想说,“他是我弟弟”的,可床上躺着的那人,如今明显要比她高了一截,叫她那一声“弟弟”竟有些叫不出口了。
见那钟大夫仍挑着眉看着她,雷寅双急了,干脆直接抢过那把剪刀,三两下就剪了江苇青的两条衣袖。顿时,江苇青那左胳膊上横七竖八的伤口,就这么暴露在了众人的眼前。胆小的翠衣甚至都惊呼了一声。雷寅双也猛地倒抽了一口气。一向不畏血腥的她,这会儿看着那伤处,却不知怎的,只觉得浑身汗毛一竖,竟是连腿都软了。
“他、他……”
她一脸惊慌地看向钟大夫。
这会儿钟大夫也来不及纠结那“男女受授不亲”的事了,赶紧抢过翠衣手上的灯,靠近江苇青的伤处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松了口气,道:“还好,伤口都不深。”他又看了看那伤处,疑惑道:“咦?看着怎么像是自己割的?”
虽然刚才江苇青的话说得很有些不清不楚,可雷寅双的“脑洞”向来极发达,只凭着那断断续续的几句言语,她便已经脑补出了一个大概。显然是有人在算计着江苇青,他不想自己落进别人的圈套,所以才以划伤自己的方法,硬是逼着自己保持清醒……
看着他的伤处,雷寅双只觉得脑子里一阵发木,那冲天的怒火直烧得她两眼酸涩,一口银牙死死紧咬着,那紧紧捏起的拳头竟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动。
这捏紧骨节的响动,竟连钟大夫都听到了。他扭头看向雷寅双,见她紧绷着一张脸,只当她是在替江苇青担心,便安慰着她道:“姑娘放心,世子爷并无大碍……”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说话声,转眼间,花姐和李健都揭着门帘进来了。却原来,他二人恰好同时到家,听到王伯和于妈妈的禀报,二人也顾不得换衣裳,便赶紧赶了过来。
有他二人在,雷寅双再想就近看着江苇青却是再不能够了。花姐一看那江苇青竟光裸着整个上半身,立时就把雷寅双给赶了出去。
不过,雷寅双并没有走,而是双手抱着胸,靠在卧室门边的墙上,阴沉地垂着双眸。
这会儿钟大夫已经把江苇青全身都检查了一遍,回禀着花姐道:“还好,就只胳膊上有伤。”
李健道:“他这是昏迷吗?”
钟大夫立时道:“不是昏迷,以脉相来说,应该是服了什么安神之物。”
花姐看看沉睡不醒的江苇青,抬头不解地问着李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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