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谨眼睫微颤,这几个月贾母对他们兄弟几个嘘寒问暖,但凡有好东西总想着他们。他以为这个外祖母是真心疼爱他们的。
真心?或许也有几分真心,只是敌不过别人罢了。人心总是偏的,五根手指有长有短,他也能理解。若此事当真是他的错也就罢了。可贾母这连问都不问就给他定了罪,一味的偏袒维护。尤其那些话……
林谨冷冷一笑,若说一点也不寒心是不可能的,但他也不是这等多愁善感的人。如此也好,她们不在意他,他也便不必在意了。
他总算明白,贾敏往日里谈及贾母,嘴边的那一丝苦涩是因为什么。
想及此处,林谨摊开笔墨纸张开始写信,他觉得有必要把这些事情告诉贾敏,即便她会伤心难过!
贾府,太医来了又走,未曾留药。按太医的话说,贾宝玉的伤却是并不严重,不伤筋动骨。林谨留下的药他看过了,是极好的。他这里并没有能比这更好的药,因此也就不必开了。
这话像是狠狠地打了贾母和王氏一巴掌。
贾政看着林谨给的十日前和十日后的两份作业已经呆了许久。把宝玉送去林谨处读书,他只想着近朱者赤,贾宝玉有所上进,他就很满意了,却没想到贾宝玉能在短短十天内有如此进展。
贾政喜得眼角眉梢都是笑。本来还对林谨下手太重而产生的那点气恼瞬间没了。可想到今日发生的这一出,他皱眉起来,很显然,林谨心有芥蒂了啊。这可怎么是好!
偏头看到被王氏和贾母围着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的贾宝玉,听着他撒娇一样的嚷着疼,贾政瞬间攒起一股火气。有什么好嚷疼得!你挨了多少板子,林谨陪你挨了多少板子,就为了你能出息。人家林谨一声都没吭,你倒有脸喊疼!
贾政低头看着手中的作业,这才十天啊,就能有这样的长进,那若是十个月呢?别说,还真有可能像林译一样得个案首!即便不是案首,至少禀生总可以的!
这么想着,贾政对手中的作业是越看越顺眼,相应地对躺在床上喊疼的贾宝玉是越看越不顺眼了。
不行!为了宝玉的前程,不能这样!
贾政一下子蹿了起来,双手将贾宝玉扯下了床,硬拖强拽压着他出府,“你这小子,还不随我去林家负荆请罪!”
贾母和王氏唬了一跳,连连跟上去。就这样,贾政还没拉着贾宝玉出荣国府的门就被王氏和贾母双双堵住了。
贾母气得直打颤,“什么负荆请罪,你也不看看宝玉都伤成什么样了!”
贾政直着脖子说:“谨哥儿陪着他挨打,白受一回罪都没喊着疼,太医也说了并无大碍。宝玉这……”
王氏抢白了他的话,“别人怎么说,老爷就怎么信吗!谨哥儿那手一直包着,谁瞧见是不是真伤了!便是真伤了又如何,他自己打的,还怨得了宝玉吗?”
“蠢妇!蠢妇!”
王氏直接跪了下来,“老爷可曾真看到宝玉手上和屁股上的伤。这才十日而已,便是谨哥儿是真心想交,时间一长,这么打下去怎么成!我的珠儿!你为何死的这么早!若是你还在,宝玉再如何,我也不管了!没得担了老爷的埋怨。老爷,我们如今可就只有宝玉这一个嫡子啊!”
自古嫡庶有别,庶子再有才,往后的前程也有限。何况贾环那孩子,他也着实不喜欢。贾政转头看向宝玉,见他整张脸都白了,全身瑟瑟发抖,心下大惊,莫不是真伤得不轻?却不知伤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乃是被他吓的。
就在这犹豫的档口,贾母一拐棍打过来,“我看你是反了,有我在,我看谁敢欺负我的宝玉!”
又是好一通骂,逼得贾政不得不跪下认错。
于是乎,长这么大,头一次同老娘对着干的贾政,从头到尾不到一盏茶功夫,偃旗息鼓。
而林谨已经将此事抛了开去,林家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半点没受影响。
过了几日,贾宝玉伤势刚刚好了些,便受人邀请去喝酒,因别人知道他前阵子学于状元郎之事,席上便多问了几句。
贾宝玉言道:“林大表哥这般谪仙一样的人物,谁知竟是这等禄蠹,每日里同我满口经济学问,我不认同,不愿与之为伍,他便打我。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同在酒楼喝酒的贾政撞了个正着,压着宝玉一顿暴走,顺便将林谨为求宝玉上进,自己也受罚的事情说了,更是说了宝玉那十日里的长进。
贾政为人不知变通,说这话时只是叫骂宝玉不知好歹,错失机会。又觉得王氏和贾母的态度让他十分委屈,边打边说之间,便将什么都说了出来。却根本没想到这话渐渐传了出去,于是,京中人人都知林谨的好,谈及贾家贾宝玉和贾母王氏,尽皆嗤鼻。
转眼至了五月十二,徐未晚入门。因林如海和贾敏都不在,便让林宁做了高堂之席跪拜行礼。
五月十四,林谨陪同徐未晚归宁。至得晚间回府路上便听闻,伤势好不容易见好了些的宝玉今日刚出门便又被拐进暗巷套麻袋揍了。
之所以说又,那是因为此乃这半年来第三次了。不用问都知道是谁干的。而且林询如今聪明了不少,做这种坏事一律拉着林译一起。不过是看着他们顾忌林译身体状况,不会罚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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