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如徽显然是比较满意的,对着上膳食的总管淡淡说了一声“赏”,便自有下面的人千恩万谢。
皇帝用膳,身后自然是候着一大堆随时听命的仆人,原本贺知舟以为赵如徽大概是又要有什么幺蛾子要出,带着满腹戒备,然而没想到穿上龙袍在众人面前的赵如徽却恍若是变了一个人的样子,脸色不阴不晴,一举一动之间自有一派淡然威严。
相比起他,倒是贺知舟陡然有些不习惯了起来。
但他并不是多话的性子,更何况是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也只将自己的疑问藏到了肚子里,谨言慎行,低头默默用餐。
因为顾及着他的烧和伤势,桌面上的菜大多都颜色清淡一些,贺知舟虽有所偏爱的食物,但并不挑食,也就捡着靠近自己周围的菜吃。
桌子上一时之间便只剩下了两人小口咀嚼的声音。
贺知舟一直以为这一顿饭应该就这么平淡地过去了,然而他饭用了一半,碗里却突然出现了一双不是自己的筷子,而偏偏那筷子上夹着的却是他喜欢的菜——尖汆活鲤鱼。
是赵如徽在众目睽睽之下给他布菜!
并且……没有用公筷。
贺知舟愣了一下。
天地可鉴,他也只是愣了一下。毕竟实在是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然而,下一刻,他就看见面前的皇帝不轻不重地放下了自己的筷子,神色似笑非笑,脸色不阴不阳。
“知舟这幅表情,是嫌弃孤为你布的菜?”
必须承认的是,赵如徽不故作嬉笑的时候,实在是很有威严威慑。
不过是一句话,底下的人就已经齐齐跪倒了一片,贺知舟心中也是下意识一怔,执筷的手在半空不上不下,一时之间不知他是真怒假怒,迟疑着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有所表示。
而这时候,赵如徽的神色已经带上了些许的不悦与不耐烦,他扫视了一言周围跪着的宫人,寒声皱眉。
“出去。”
话一说完,赵如徽已经将冰冷的视线重新看向了贺知舟了。
周围的宫人大气不敢再出,皆是低低垂着头,不敢窥视盛怒龙颜。他们显然是受过相当严苛的训练的,一如刚才进入时候的迅速整齐,没一会儿就都退了出去。
随着他们的离开,贺知舟也有些局促地站起,正迟疑应该怎么做的时候,却见刚才面色如寒冰的赵如徽却突然微微冲他笑了笑,眸中似有好笑、又有心疼。
“不是和你说了要先试试习惯习惯吗?怎么还是吓成这个样子?”
贺知舟微微一怔,这才刚刚想起这一回事。也怪不得他记性太差,实在是谁也没有想到所谓的“习惯”是这样“习惯”。
倒是赵如徽拿着碗盛了一碗鸽子汤放到贺知舟的位子上,而后才重新开口,“喜怒不定、唯我独尊,自古以来人们对皇帝的描述鲜少离开过这两个词,而若是当真要让人相信你对孤恨之入骨,这度上自然还要再加两分……”
赵如徽慢慢解释了两句,说得煞有其事。
“不过暂时算了,时间还长久,而孤对贺公子暴戾不定的消息也要再做一番推动,知舟现下就好好用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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