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两三里都是柴火的味道，柴火的味道里掺着猪肉和鸡肉的香气。
何翠翠身上的破袄子并不避寒，但她把自己的脸洗得干干净净。
这些年过的太辛苦，她比以前还瘦了好些，脸颊上一点肉都没有了，两个眼睛大的像铜钱，圆圆的，还有点发黄。
河边突然来了一个小男孩，站得笔直，对着月亮唱起了《对花枪》。
“我言道女儿年长十九岁，我还愿在娘的跟前孝顺你;
娘阿娘啊你可懂得，女大当婚男大当娶;
哪有这一辈子不嫁人的老闺女;
老母亲解下了我的话中意，笑嘻嘻叫声桂芝儿……”
何翠翠听得满脸泪痕，她一步步向唱戏的小男孩走了过去。
“你唱得真好，你叫什么?”何翠翠抹去泪水，蹲下身子，轻声问道。
“我叫弘文。”
“你姓什么?”何翠翠瞧着小男孩的眉眼长的跟夏明苏很像，说话时嘴唇上扬的角度又跟田小麦如出一辙，心中大概有了猜想。
“我姓夏，叫夏弘文。”
“夏明苏是你爹吗?”何翠翠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生怕自己苍白干瘪的面庞吓着面前的小孩子。
“是的，我爹是夏明苏，我娘是田小麦。阿姨，你认识他们吗?”夏弘文的嗓音很好听，是特别适合唱戏曲的那一种。
何翠翠偏过头，向篝火的光亮处看去，忧桑地说道：“是啊，很熟……”
“那我怎么没在村子里见过你呢?”弘文好奇地问道。
“在你出生之前，我就去了外地，所以你没有见过我。”何翠翠摸了摸弘文的头，说：“你继续唱吧，我不打扰你了。”
“阿姨，你的手好凉，你跟我去火堆那边暖暖手吧。我娘和爹爹也在那里，他们正在烤肉呢。”弘文善意地邀请，让何翠翠的心里难受得紧。
“不用了，我要回家了。”何翠翠站起身，转身就走了。
她挑的都是少有人走的偏僻小道，多绕了好几圈，避开所有认识的人，才走到了家门口，但她不打算进去了。她怕爹爹和两个弟弟看到她狼狈的样子，心里难受。
之所以回来这一趟，是为了远远地瞅瞅家里人过得怎么样。
可家里黑漆漆一片，只有一只老黄狗趴在门边朝她看过来。
因为认得主人，所以它没有吠叫。
不远处有脚步声和人说话的声音传过来，何翠翠急忙跑到树后阴暗的地方躲了起来。
“小麦真给咱们村子长脸啊，前天我去县里开会，县长点名表扬了咱们竹溪村。我这个村长，真是沾了她的光。回来的一路上，好多人过来跟我拉话，还请我和小麦去分享一下致富的经验。改革形势越来越好了啊，咱们村有小麦这种有远见有胆量有想法的人，真是全村人的福气。都开始跟着赚大钱过好日子了，以后可是有盼头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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