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还记得初夜时您的问话?”
“……”安平抽了抽嘴角,那算什么初夜?!!
他却毫不在意,继续说了下去:“当时您问微臣当年在国子监是谁教训了秦樽,让他以后都服服帖帖的。”
安平蓦地眸光一闪,紧紧地盯着他。
眼前的烛火似乎暗了些,齐逊之放下茶盏,随手将一根筷子颠倒过来去轻轻拨弄灯芯,口中却似漫不经心般接着说了下去:“那个人,确实是我。”
“……”
他转头,微微一笑:“不过那个时候,微臣仍旧是腿脚不便的。”
安平面沉如水,声音陡然冷了下来:“那现在呢?”
“微臣认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噼啪”一声轻响,烛火陡然亮了许多,两人中间却像是隔开了一道屏障,简直快要看不清彼此。安平眯着眼看他,神情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那双眼睛,烛火投进去都碎成了冰,丝丝缕缕渗出疏离和失望。
“既然一直瞒着,何必此时告诉朕?”
“因为陛下打算亲自领兵,微臣不能坐视不理。”
“……”
齐逊之仍然端坐着,神情安然,仿佛刚才说的仍然是那句肉麻的话。安平默不作声地站了起来,转身就走,没有片刻停留。
她曾说过此生最痛恨欺骗,过去经过多少阴谋诡计,哪一样不是源自欺骗?但她也说过,只有他的腿,她宁可是被骗了。之前那般积极地为他寻药寻医,不也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看他站起来么?可是等这一刻真的到了,她竟又生出了更多复杂的情绪。
有对欺骗的不满,有对他隐忍的怜惜,也许还有不被信任的失落……走出帐外,呜咽的寒风扑面而来,让她怔了怔。塞外寒凉之地,连月亮也显得更为夺目些,整个营地积雪还未完全化去,在月光下泛着忧愁的白光。帐篷在火把燃烧的光亮里影影绰绰的在地上投下层层叠影。
她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忽然又有些想笑。
自己不也没有完全信任过他?之前许多事情,虽说是为他好,却也终究是含着欺瞒的。他这般隐藏着,也是有原因的吧。
圆喜拿着一件大氅过来给她披上,吐着白气问她:“陛下要回大帐么?”
“嗯。”安平低着头慢慢走路,余光瞄见不远处双九静静地走了过来,像是道不真实的影子。
“陛下……”他走到跟前,轻声说话,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般:“听闻西戎大军进发过来了,属下愿上战场为陛下分忧解劳。”
圆喜甩着拂尘在一边翻白眼,哟,还真会找机会表现呢!切!
安平停下脚步看他,双九垂着头,恭恭敬敬地站着。
“你的职责是保护朕,若是朕上战场,你便跟着。”她上前拍了拍他的肩头,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有些事情,莫要太心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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