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拨通了的电话里始终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嘟声,只是那头却始终无人接听。
剑眉微动,唐子骞闭上了的那双盲眼缓缓的睁开,晕染了此时暖色调灯光的浅色瞳仁中却缓缓氤氲出几分难以察觉的深沉。愈来愈黑的瞳孔宛若凝聚了一朵朵闪耀的极致之黑。
似是发觉了电话那头的凌薇故意不接电话的心理,唐子骞薄唇轻勾,不屈不挠的再次按下了拨打键。
不接?
不接就打到你接为止。
按下免提键,唐子骞将电话放在浴池旁的大理石上。
蓦地坐起身,他踏出水中。
“喂。”
终于,二十秒钟过去后,电话里传来了凌薇略带疲倦的声音。
疲倦么?装的!
“凌医生,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履行你对我的诺言了呢,不过既然凌医生已经接起了电话,看来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唐子骞随手扯过就近的干净浴巾,手腕微微一松动,浴巾便彻底的打了开来。
迅速往腰身上一裹,拿起电话,他迈步拉开门向着卧房的方向走去,听起来漫不经心的自责话语中,却句句都带着别有它意的提醒。
比凌薇更早一步先发制人的唐子骞,在一开口的时候就拦截了凌薇鸵鸟的心态与挣扎着想要第二天再为他治疗的想法。
论腹黑的系数,凌薇或许比很多人都更上一层楼,但在唐子骞这只千年老狐狸面前,她定多也就是一只刚开始修炼的幼狐罢了。
话落以后,唐子骞回味儿似的心底默念着凌医生这三个字,突然觉得很满意,这个称呼他喜欢。
听着电话的凌薇翻着白眼,心头恨恨,语气中却不显分毫:“哪里,唐先生说笑了,医者仁心,答应过你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反悔呢?”
最后那一句话,唐子骞好像听见了凌薇的磨牙声……
“呵,如此便好,时间也不早了,你就先休息一会儿吧,十点钟我会准时出现在蓉城火车北站出站口等你。虽然我看不见,但是凌医生看得见,没错吧?”
往躺椅上一坐,唐子骞心情大好,低笑一声再开口,说出来的话却几欲差点让凌薇吐血!
“没错,怎么会有错?唐先生口中说出来的话就是有水准,改日我一定要好好向唐先生学习一下大华夏的国粹语言精髓与为人处世之道。”凌薇咬紧了牙关才忍住不挂断电话。
谁知道这厮听见凌薇的话以后,放佛越发开心了一般,笑了起来,低沉醇厚的嗓音清凉又悦耳,带着他与身俱来的冷静与吸引力,即便是隔着遥远的路程仅仅在电话里听见,凌薇都不得不感叹这个男人的优质。
浑身上下竟找不出一丝错的男人。除了眼盲这一缺点外,太完美!
当然,那只是表面,如果他不那么腹黑的话,凌薇一定会承认他的完美!可惜……
“放心,凌医生想要学习我必定倾囊相授,只要是凌医生想要学习的,我定然每一样都手把手的教你…。”
手把手的教?倾囊相授?
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凌薇duang的一下就把电话给挂了!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无耻,实在是无耻,太过无耻!
忽然之间,凌薇就觉得自己摊上大事儿了!
这厮压根就不像是一个有自卑心理的眼盲人,无耻起来竟是比一般人的脸皮厚上不仅两倍的尺度,戒魂到底是把她坑成啥样儿了?
*
即便再不愿意跟如此表面高洁清贵内里油嘴滑舌的唐子骞打交道,凌薇也做不出弃他而去的事儿来。
更别遑论就她在几个小时的火车车程以后,刚下了火车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腹黑之极无耻到底的唐子骞。
看着对面不远处长身而立却沉默的唐子骞,凌薇拖着行李迈出的脚步收了回来。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的侧脸比夜色更冷漠,然而路人却不知在这寡淡禁欲外表之下却暗藏着一只恶魔,甚至于几乎是走过此人身旁的过路人皆会驻足投来好奇与欣赏的惊艳一瞥。
在唐子骞的身后还站着两个高大威武的黑色西装男子。
他们的目光直视前方不动,巍峨而立的模样更像是唐子骞身旁的两尊守护神。
听到凌薇的脚步声,唐子骞眉峰一动,鼻息间传来了一股所谓熟悉实际却只闻过一次的属于她的独特味道他忽然抬起手中撑着的权杖转了个身,俊美无俦的侧脸却微微向着凌薇的方向一偏。
那两名不苟言笑的黑色西装大汉瞬间将目光锁定在对面面容精致目光澄净的凌薇身上。
“凌小姐,请把您的东西交给我们。”说完这句类似于礼节的话语之后,两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威武大汉直接接过她手中的行李,那姿态令凌薇心中一呆。
别人到火车站接人都是在出站口外等着。
唐子骞接人竟可以直接进入火车站里面?
他刷的到底是卡还是脸?
“走吧。”待到两位大汉的脚步声响起来,唐子骞侧首瞥了一眼依旧不动的凌薇,淡淡的说了句。
被他这双毫无焦距却暗藏淬利的瞳孔锁住,凌薇心口猛地一颤。
呵!
竟是被这男人一双蒙尘的狭眸给吓着了。
“稍等,我要到出站口跟我的亲朋好友们打个招呼。”言外之意,除了你还有其他的人来接我。而言外之意中更深一层的意思则是我跟你走可以,但你可别想搞什么小动作。
“我在车上等你。”他不语三秒,最终妥协开口,转过身向着不远处那辆看似低调实则高调至极的兰博基尼走去。手中的权杖在此刻仿佛成为了他的双眼,带他准确无误的回到车上。
白天和黑夜,对于双目失明以后的唐子骞来说,从来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看着地面上拉长了的他挺拔伟岸的阴影,她竟可笑的看出一丝落寞。
不言不语的转过身向着出站口走去,凌薇随着拥挤的人潮一并缓慢行走,十分钟后才来到车站出站口,果不其然手中的电话已然响了起来,只听电话那头徐夫人焦急的声音响了起来。
“薇薇,你怎么还没到?我看你同一班火车的人都已经出来了,你在哪里?”
满满的都是关怀。
听到她这久别的声音,凌薇的双眼开始在四处张望,然后她轻笑着开口:“我看到你们了姐,我现在就过来,你们别动。”挂断电话凌薇向着钟老爷子以及徐氏夫妻等人所在的位置走去,顺手给母亲打了个一个报平安的电话。
短短的时间内,与母亲的报平安也简单到爆,听着母亲平静的再见声,她安心的挂断了电话,恐怕这个时间母亲已经准备睡觉了。
出现在钟老爷子等人视线中是一分钟后。
“薇薇,你在里面干什么呢?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怎么?你的行李哪儿去了?”钟炳荣一看见她就拿出了长者的姿态来,毫不留情面的皱眉轻斥。
凌薇摇了摇头,看着兴高采烈前来接她的这一行人,心头越发嫌弃唐子骞的特立独行与专制。
只是她却不知道唐子骞到底等了她多久……
“钟爷爷,今晚我还有一位病患要诊治,暂时没法跟你们一起回去了,等这位病患的病情稳定下来,我再跟你们联系,现在也不早了,你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百忙之中抽空过来接我,我却让你们失望了,对不起。”
凌薇是真的觉得很尴尬,也非常不好意思。
但在徐华夫妻以及钟炳荣等人看来,却没有什么,至少她抵达蓉城后,率先见了大家一面,这就是极好的。
“别这么说,薇薇,你送给我的玉镯我都带上了,你看看,姐很喜欢,等你忙完了跟姐打电话,姐给你做点好吃的。”
徐夫人一手扶着自己的大肚子,一边伸出另外一只手来,那枚玻璃种帝王绿所雕刻出来的玉镯十分别致,哪怕是在这样灯光暗淡的夜里,也一样散发出截然不同的色泽。
凌薇看了一眼嘴角轻勾,却是调侃她:“姐现在真美,自从怀上了宝宝,你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母性的光辉,大美人儿!”
徐华听着一手将徐夫人搂紧自己的怀中,一边露出了得意赞同的大笑声。
被凌薇这一调侃缓解许多的气氛顿时间和乐融融起来。
钟炳荣看着时间也不早了,也就没有再拉着凌薇多说什么,只决定等凌薇忙完手里这个病患的事情再来与她商量那玻璃种帝王绿的事儿,还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他也要等下一次的时机再告诉凌薇。
分别以后,凌薇转身就想回到站内的身影却在目光扫视到一侧那辆兰博基尼的时候停下脚步。
倒不是她的眼睛多亮。
实在是唐子骞的车子停在了十分扎眼的位置,这一代原本是不允许停车的,也不知道唐子骞是怎么把车开进来的,这一带附近都是出站的行人,怎能有车辆随意进出?为了所有人的安全和秩序着想,火车站早已经有规定此处不可进车。
暗暗瞪了这辆车一眼,凌薇这才慢慢走了过去。那瞪车的眼神儿,就仿佛把这辆车当成是唐子骞了似的。
打开车门,她直接坐在了后车厢,却正巧与唐子骞并坐。
“回去。”唐子骞听见车门关上,命令前方的手下以后,便沉默不语。
一路上车厢中寂静的可以听见外边儿与车身疾驰而过的风声。
凌薇偏过头看向窗外漆黑夜色中的清冷月光,却在眼前车窗上看到了唐子骞背靠在车厢靠背上闭目小憩的沉静面庞——如同月色一样的沉默,却像是夜里温柔的颜色,静静的投影在她的轮廓上。
“赵家的人在找你。”
二十分钟后,终究是唐子骞率先打破了这令人心头微微动荡的寂静。
凌薇有些诧异的转过头来。
“放心,他们最多只能查到蓉城。你不允许别人碰触的地盘,他们便没有那个能力查到。”
宛若察觉到了凌薇眼神里的诧异一般,唐子骞敏锐的直觉简直准到令人内心颤抖。
如此可怕……
“谢谢你。一会儿回去以后我会尽量调整自己的心态,然后为你开始第一次治疗。”凌薇的凤眸停在了他依旧沉静如水的面庞上,总算心平气和的跟他说了一句话。
查不到溪城,是因为有人不愿意让赵家查到溪城。
而这个人,却不是凌薇能够掌控的。
所以对于凌薇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可却也更加让她懂得了一个道理,想要走的更远,她必须抓住钱和权!
缺一不可。
继续驰骋行驶了十分钟后,车子来到了一处欧式建筑的别墅内。前方副驾驶位上的一名黑衣男子率先下了车,准备前后为唐子骞与凌薇打开车门的时候,却在去给凌薇开车门时被唐子骞制止。
虽然依靠着这柄上好红木定制而成的权杖,但这并不能妨碍唐子骞的绅士。
看着他无异于常人的行为,凌薇弯身下车,心中却逐渐有了一个问题。
到底是为了什么,他如此渴望诊治好这双盲目?
为了什么?
答案却是她永远意想不到的。
*
凌薇这两个字在玉石界根本不存在。
李不为和杨晋比起来,杨晋却要更出名一番。
可是赵家却在第一时间知晓凌薇此人,可见赵家的财力不一般。通过一周的时间疏通关系着手调查关于当日玉石盛宴上有所交流的那几个人的资料,却在一周之后得知了那两名中年男人皆为一个少女效命。
李不为。
杨晋。
凌薇。
这结果,真真儿让人意外。
赵青在赵家就像是一位高傲的公主,谁人见她不低头喊一声小姐?赵家千金又岂是区区几个无名之辈可以无视的?不过十一岁的年纪,却拥有着十五岁的心计,赵青活在赵家唯一得到的传承就是工于心计心思复杂。
当日李不为等人手中的那块毛料越是出彩,赵青的心底就越嫉恨。
凭什么?
当时她出三倍的价钱要买下这块毛料,他们就必须得卖给她,因为她是赵健的女儿,赵家的独女千金,名流贵女。因此他们手中的那块毛料会出彩会名声大噪也好,这原本都是该属于她赵青的。
她实在是不甘心,不开心。
所以这群人,她记上了,以后的以后,都将会是仇人。
“青儿,这个凌薇居然只不过是一名大一的新生,而这俩人既然会为她效命也就说明她有过人之处,这件事情还是不要捅到你父亲那里的好,毕竟你还小,跟她对上了不见得有好处。”江黎至今都记得李不为的眼神。
那目光中含着刺骨的冷意,戳的她心灵魂魄皆为一颤。
还有一点至关重要的原因,她并不愿意与李不为再次对上。
她和他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他们不该再有任何的牵扯,包括仇怨,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一切随风。
对于母亲的这个看法和说法,赵青脸上顺从的点了点头,实际上却是虚以委蛇。
直到江黎满意的点点头离去后,她这才掀起眼皮斜斜的瞄了一眼江黎的背影,然后撅起嘴转身向着父亲的书房走去。
敲敲门,里边传来赵健温和的声音:“进来。”
赵青推开门就冲了进去,扑到父亲的身边眼眶发红的告状:“爸爸,我在玉石盛宴上受了委屈,妈妈还叫我算了,今天妈妈为我调查的关于他们的资料都出来了,妈妈却跟我说叫我不要和那个贱人对上,会吃亏。我才不相信,我可是您的女儿。”
赵青其实长得真的挺漂亮的,很水灵,一双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骨碌碌的转着很是机灵可爱。
可是她这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模样却是真的很逼真,令只有她一个独生女的赵健心头一软,在生意场上他可以戴面具,但是在受了委屈的女儿面前,他却无法保持气度。
“跟父亲说说怎么回事,父亲为你讨回公道。”
有了赵健这句话,赵青一句不落火上浇油的把当日在玉石盛宴上发生的一切事情给说了一遍。
当日,凭着赵青那诡计多端的心理,自然是将当日的事情扭曲了,把凌薇一行人当时拍下的那块毛料说成了是她先看上了并且大声叫母亲为她拍下所以被凌薇等人听见了才会被他们抢先一步拿到手。
于是乎。
那块毛料瞬间成为了本该是赵青的。
而凌薇等人瞬间变成了她口中所谓的小人,那块毛料原本就是她先看上并且执意要拍下的,结果被凌薇等人拍到手后,她不甘心,想要用三倍的高价将那块毛料买到手,结果呢?
结果凌薇等人认定了她赵家千金看中的毛料不会太差,于是……那块毛料最后解出了几个亿的价值。
说到底,赵青成了这块毛料关系中的最悲惨人物。
赵健听见这一番说辞以后,怒不可遏。
当下就命令手下的人再次调查一番这凌薇几人的来头。
再次调查为的是保险起见,既然已经决意要凌薇等人付出代价,赵健认为还是自己再次调查一次他们的底细微妙,自己亲力亲为查询出来的结果,自然更可靠一些,到时候若是出手,也不用担心后续事宜是否会太过于棘手。
*
压根儿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颠倒是非扭曲黑白给诬陷得没底儿了的凌薇这时才刚打开自己的行李,准备为唐子骞治疗。
半山腰上的别墅最大的一个好处就是拥有一个市区人民皆为羡慕的环境,
清静,平和,舒畅。
没有了喧嚣,没有了嘈杂,没有了鼎沸,只剩下一片人间仙境般的寂。
可是这一抹寂静在凌薇看来却是十分碍手碍脚。
这股寂静静的令她都能听见自己砰砰砰加速的心跳声。
她不是小女孩了,不可能会随意心动。虽然对面而坐的唐子骞的确是万千少女心目中男神的模样,可她却清楚的知晓这个面如冠玉的俊美男人内里是多么的厚黑。
可在为他治疗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
此时此刻在她面前的唐子骞就如同是上古时期久远岿然不动的雕塑,完美的如同谪仙与天神,但却是活得,有血有肉的。
“你要放松。”
轻轻开口,她垂下卷翘的睫毛,扇动的弯弯睫毛就像也在煽动此时的气氛。
这句话一落下,唐子骞侧首望向她。
迷蒙又昏暗的视线,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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