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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奇怪,怎么好些个人都说我身缠疾病,怎么我自己不知道呢?我感觉身强体健,武艺还精进了不少,哪里有病?”

“何必去轻信疯言疯语。”司简摸摸她的脸。

“疯言疯语?我看未必。”

“哦?”

“我们逢凶化吉大吉大利,你难道不想?”寻善咯咯笑,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司简,我可是个有福之人。”

司简也笑一笑,抱她起身,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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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徐葶

(回去青霜宫后没过几日又下了两场雨,雨声淅沥,浸湿整座古城。

转眼秋意渐浓,寻善嫌冷,裹了一件厚重披风坐在软榻上,司简随唐年君出去了,正好思思过门探访,白熙推开殿门请她进去。

寻善抬眼,笑道:“思思。”

“寻善,许久不见,可好?”

“一切安好。”寻善拉她到榻上坐,“思思怎么过来了?”

“正好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

“司简跟唐管事出去了。”

“好似是江湖中有事要处理。”

思思笑意轻柔,眼中一抹暖意,竟透着一丝慈祥。

寻善细细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伸手摸上她腰身:“思思,你胖了不少。”

思思右掌覆上她微凉的手背,莞尔:“傻姑娘,怀有身孕自然丰腴不少。”

话落,寻善着实愣了,“思思?”

“嗯,我有喜了。”思思握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暖了一会儿,“寻善这手怎地这么冰凉?入秋了,天气凉,注意保暖。”

“唐管事知道吗?”寻善展颜一笑,又惊又喜,转了眼再去看她不甚明显的小腹。“真是快,我怎么觉得你们才刚成亲不久,竟有了骨肉。”

“也快有半年了。”思思替寻善拉拢了披风,继续给她暖手,“说起来,寻善,你嫁给主子也好长一段日子了,怎么这肚子还未有动静?”

思思一提及此事,寻善便不甚开心,鼻子一皱道:“我也不清楚,天天喝着乔侧开的药,司简说不急。我也不多想。”

“主子好心态。”

“唐管事好福分。”

两人相视而笑,笑着笑着寻善眼里显出一丝落寂。说到底,终究还是失望。成亲半载,肚子未有一丝动静,饶是寻善再开朗也稍有惆怅。

送走思思,已到午时。糖糖蹦蹦跳跳由婉儿牵着走进端华殿来。

三娘命人呈上午膳。

“姐姐!”糖糖赖进寻善怀里,“今日糖糖要跟姐姐一起吃午饭。”

“糖糖好久未过来了。”寻善捏捏她的小脸,糖糖咯咯笑。

“姐姐也好久未来看望糖糖了。”

寻善试图抱她一下,竟发现早已抱不动,“糖糖几岁了?”

“十二岁,过了年就是十三。我要快快长大。”

糖糖仰起脸来,眼里有一种异样的光彩,像是在期冀着什么,满面憧憬。

寻善看着她,目光穿透她天真的面容,仿佛看见了自己十一二岁时的样子。只不过,十一二岁的寻善还是躲在密室里不见天日的小白,被逼到险些疯掉的王家小白。

寻善心里感慨,摸摸她的小脸,一起用膳。

三娘伺立一旁,给两位主子各盛一碗乌鸡汤。

糖糖突然道:“姐姐,等红尘归来,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吧。”

寻善愣了一下,“好端端怎么想起这事?”

“姐姐应允糖糖嘛。”

小丫头放下汤碗,小手抓住了寻善的衣袖,眼里无尽期盼。

寻善问:“红尘走的这些日子,他有与你联系吗?”

“还说呢,无隐无踪,就跟消失了一样!”糖糖沮丧,“明明答应我要每三天跟我写一封信的,结果,大骗子,言而无信!”

“他与你写信,你看得懂吗?”

“自然懂了,以往青霜哥哥找夫子教过我读书写字。”

寻善闻言失笑:“也许红尘忙,等他空闲下来自会给你写信。”

“他忙些什么呢?”糖糖叹口气,小脑袋垂下来,倒真有几分忧虑,“红尘说,想要跟我还有姐姐一起放风筝玩。他这么大一个人都没放过风筝,糖糖想怪可怜的。姐姐,你就答应我嘛,来年春天,我们一起去畅快林。”

“你是不知道,红尘哪里稀罕风筝,他自己就是一只飘在空中的风筝,比风筝还快了不知几倍。”

糖糖听了这话自然不懂,一脸不解,过了片刻她皱起眉头,哀怨道:“红尘被人攥紧在手里,岂不是不自由不快乐。”

糖糖想到了别处去,寻善愣住。

糖糖又道:“如果姐姐就是红尘的牵线人,那请姐姐好好对待红尘好不好?”

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听得寻善更愣。

糖糖不再说话,埋头喝汤。

用过饭,糖糖再和寻善闲聊一会儿,由婉儿领回了清铭殿。

入夜,三娘给寻善铺好被褥,道一声:“小姐歇息。”

寻善坐在软榻上,把玩自己那把流光,稍稍拔了剑鞘,道:“三娘姨姨,你说,我能不能帮上司简的忙?”

“小姐?”

“司简让我学好武艺,我觉得在一定程度上讲定是有这层含义。”

“小姐多虑了,主子不过是想让小姐强身健体。”

寻善却摇摇头,不过也未再说些什么,放下流光起身。三娘服侍她就寝。

外间的灯火一盏盏熄灭了,只留内殿挑暗的微弱烛火。

寻善闭起眼睛,不过片刻她又马上睁眼,眼底一抹亮光犀利腾起,像是燃着熊熊大火。

她掀被而起,一袭雪白中衣松松垮垮套在身上,不知哪里起了风,竟使得衣裳飘荡,愈显瘦骨伶仃。

她走到外间,推开殿门。

秋风呼啸而来,吹起她半身青丝,迷蒙了她的眼光。她在暗夜里颤抖了一下,喊:“司简!”

守夜的白熙书人顿时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夫人,夫人,你怎么了?”

寻善推开她们,兀自道:“司简在哪里?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主子在忙。”书人答,“夫人进殿歇息,天色不早了。”

“胡说。他忙什么?他有什么好忙的?你去叫他,马上叫他过来!”她一指书人,气势冷冽。

书人看了白熙一眼,白熙朝她点一下头,书人垂首,应一声匆忙退下。

寻善对白熙道:“你也退下。”

冷漠的眼神,疏离的语气,俨然是一个陌生人的姿态。

白熙记起司简同她们所讲的话,那个高高在上的矜贵男人轻掀嘴唇:“日后夫人不论做出何种举动,说出何种话语,都不要去放在心上。她生病了,你们只需把她的一言一行告诉我,其他不必在意。”

她生病了。寻善生病了。

司简的眼神极淡,像是在讲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他看向昏迷中的寻善,嘴边甚至含了一抹笑意。如今白熙明白,那其实是隐在冷淡之下的一丝无奈和苦涩,因为无力到一种地步不知该作何反应和动作来表达心里的难过,于是露出了一个笑,那其实是想要松懈一下心底被压抑到疯狂的紧张和疲倦。

司简忙不过来,不可能时刻陪在寻善身边,于是叫她们 ...

(一直跟在她身侧,熟悉她的一切,代他照顾她一时半会儿。

白熙喉咙一紧,垂了头,应声退下了。

寻善见她走开,就望一下朦胧不甚清晰的弦月,随意在廊下坐下,靠着自个儿的手臂,静默等一个人。

不多时,司简衣袖带风行来,站到她面前又生生止步。

寻善抬了头,见到那张风华绝代的面容,笑了,“司简。”

她向他伸开双臂,想要得到一个拥抱。

司简眼里一深,一抹暗晦之色流转而过。

他将她拦腰抱起,白衣清冷,竟被月色照应出一丝暖意。

寻善双手搂住他的脖子,问:“你去忙什么了?”

“正事。”

“还有比陪我更正经的正事吗?”

酸溜溜的口气。

司简笑一声,温和的神色覆盖住眼底一抹倦色。

他抱她进殿,放她到软榻上,“怎么跑出来了?秋意袭人,夜深颇寒。”

他眼光一垂,见到榻边摆着的流光,问:“练剑了?”

“想你了。”她手臂又缠上去,将脸靠在他胸前,“司简,我好想你。”

嗓音颤抖,有了哭腔。

司简眉眼里一抹怜惜,道:“小白。”

“我没病。”她突然道。

司简愣一愣,再次唤她名字,“小白。”

寻善抬眼,朝殿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坐直了身躯,反手拔出榻上流光,想也不想就朝门那边掷了过去。

“小白!”

剑尖锋利无比,带着微弱剑气“嗤”一声透门而出,插进门扉入木半尺。

殿内殿外皆是沉寂了少许。

寻善却咯咯一笑,“我知道有人在外头,休想偷听我们讲话!”

的确,门外站了一个人,正是天天给寻善把脉看病的乔侧,乔侧背着一个药箱,眼睛盯着面前距离自己两尺见远的剑锋。半晌,他皱一下眉头,转身离去。

殿内,司简也拧眉,“青霜!”

寻善闻言翘起嘴角,不乐意地往角落里挪了挪,蜷起双腿,闷不做声。

司简软下口气:“乖,听话。”

寻善望向漆黑的窗外,轻声道:“我一直觉得,觉得,是我失去了你。”她笑了一下,冰凉苦涩,“我却不晓得,我失去的远远比不上你失去的多。我失去你,可是,没有。我丢掉了我一直以来的负担,那个牢笼一般的扶季,那个炼狱一样的刘氏,你还给我一片湛蓝苍穹。然后,在我误以为我走失的那几年,你一直都守着。其实我没丢了你,而是你失去了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我。我一度都自私地认为你是我的全世界,却未认识到,其实,我同样是你的全部。你亲口说过,我是你心里最大最繁华的的红尘。除了我,你的心里再也装不下任何东西。我突然知道,明白过来了,那五年,你的心是空的。”

她转了脸,泪湿面庞。

司简伸手拥住她,“小白,傻瓜。”

寻善将脸深深埋进他胸怀,死命搂住他的腰。

“我好怕!”她泣不成声,“司简,这几天我一直都很怕……”

她哭着,却未说明到底在怕些什么。

司简也没问。很多东西,两人心照不宣。司简明白她要讲什么,这个世上也许没有什么事是感同身受的,但是这一刻,他却是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她的担忧,他同样也担心。说白了,无非是生与死的抉择。

我死了,留下你一个人,孤身寂寥,余下生命该怎么办?

怎么办?必是,生,不如死,空壳般世事无味。

最难过的莫过于此了,生不能同日,死亦无法同丨穴。

------题外话------

红尘vs司简,妞们更喜欢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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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不期然偶遇

(司简站在窗前,窗子大开,秋风落进,一室寒意。他听乔侧细细说来寻善的病情,他思绪恍惚,脑子里只清晰回响一句话:“这药摧残人的记忆,一旦紊乱后逐日清明,那便大限近矣。”

一旦紊乱后逐日清明,极其吻合寻善目前的情况。

那便大限近矣,此句让他拳头攥起。

挥挥手,他让乔侧下去。

乔侧俯身离开。

唐年君进来,道:“主子,刘氏煽动武林各派正欲声讨青霜宫。”

近日,他们便是为此事忙碌。

司简不答,反问:“今日几号?”

唐年君一愣。

司简再问:“几号?”

“初八。”唐年君不解。

司简点一下头,便没了后话。

唐年君颇为不安,询问:“主子?”

司简关了窗子,转过身看着他:“年君,听闻思思有孕在身,恭喜。”

唐年君更为狐疑,司简却说:“下去吧,多陪陪思思,半月内,一切事务都交由慕容处理。”

唐年君愣了,大为困惑。他请命江湖事宜,却无故被主子放了半月假期。

“主子恕罪,是属下哪里做的不妥,惹主子气恼?”他当下双膝跪地,恭恭敬敬跪直了身躯,“属下有错,请主子指出,属下必改!”

“你没错,起来,出去。”

唐年君却认定自己有罪,不肯起来,还连着在地面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属下无故被罢职,属下心下不服,请主上指罪!”

“暂免职务而已。”

“属下愚钝。”

“出去。”

司简冷了语气。

唐年君咬牙,只得起身退下,出去前,他大胆说一句:“虽不知主子是为何罢免属下职位,但是眼下青霜宫危迫,若主子有任何用的到属下的地方,主子尽管讲,属下即使上刀山下火海也不会吭一声!”

说罢,撩袍离去。

司简在殿内沉静片刻,唤来慕容。

慕容空山单膝跪地:“主子。”

“风轻何在?”

“已抵达城下。三个时辰后即可入宫。”

“叫他不必见我,直接暗探刘府。”

慕容诧异,但不动声色垂首:“是。”

他出去前,微微抬眼,瞥见司简阴沉的脸,心头一跳。此刻风声鹤唳的节骨眼,主子派风轻前去打探刘府消息,岂不是送死?

如他所料,次日一早,风轻重伤而归,匍匐在司简脚下。ww

慕容正与司简商量对策,见到满身血渍的风轻吓了一跳。

司简神色淡静,道:“如何?”

风轻吐出六字:“刘氏……疯了……青霜……”头一垂,闭眼,没了声息。

慕容大惊:“主子。”他正欲上前查看风轻伤势,被司简淡淡唤住。

他说:“刘扶萧所伤。”

慕容顿住身形,皱了眉头,“主子,属下不解。”

“你自然不解。”司简依旧神色如常,“把他带下去,安葬。”

慕容将风轻尸身扶起,想要说点什么,嘴唇动了一下,最终面色隐忍,退了出去。

他早有疑虑,当初云淡尸身经他手检查,他发现一点可疑之处,那便是云淡是被一箭毙命的。而据风轻所讲,打斗场地只有剑刃,刘氏未安排弓箭手,不知那一箭是从何而来。而寻善见到云淡被射死,发疯一般杀光场上所有暗卫,犹如杀神附体。

他想不明白这一点,当然,主子必定是不会为他解惑。如今,风轻也死。似乎,这是一场早已安排好的预谋。

他苦笑,司简与刘扶萧的游戏。

他开了殿门出去,不想迎面碰到寻善。

司简在与寻善成亲后为了方便特意在别处设了办事处,此刻碰到寻善,实属讶然,然而去挡手上之人已经来不及。

寻善也已看到,面色一变,问:“谁受伤了?”

慕容哈哈一笑缓解尴尬之色:“是啊是啊,不得了,得去带他看病。”

“找乔侧。”寻善也热心给他建议,并对身后的书人说:“快去找乔侧。”

“不用不用,夫人,下属低贱,哪里用的到夫人的专属大夫。”慕容忙不迭唤住书人,笑一声,走开。

寻善望过去,瞥到那人垂下的脸,冰冷苍白。她一愣,似曾相识。

进到殿内,看到司简,她才想起来:“那人……”

“小白。”司简回身,招手让她过来他身侧。

“慕容管事身上有一人,是风轻。”她还记得他和云淡保护过她,“他受伤了?”

司简静了片刻,微微一笑:“无碍。”

寻善不做多想,屈指敲敲他的桌案,兀自天真道:“我找你,是想出去。”

“又想着出去玩了。”

“等到天气寒冷,就不想着出去了。趁机多走走。”

司简点一下头,“趁机多走走。”他似有感叹,摸摸她的脸,“好,我让三娘准备一下,用过午膳就走。”

寻善双眼弯起,踮起脚尖往他面上亲了一口,欢快笑着。

司简眉目温柔。

午后,秋日阳光正暖,那一丝的金光,倾泻而下,铺介在马车上,也落在驾马的黑衣人身上。寻善细细瞧了眼马车夫,待到进了车内坐定,问:“那马车夫很是眼熟。”

“嗯。”

“是常常给我们驾马的那人吧。”

“小白眼光不错。”司简笑道,“庄安。”

寻善弯眉一笑,司简摸摸她的发,给她穿上一件连帽斗篷,顺便拉过一旁置着的薄毯,仔细盖她腿上。

寻善微微抗拒地动了动,被司简按住了身子。

“司简!”

“乖,天冷。”

“那入冬怎么办?”

“不是一直想去大理吗?”

寻善皱起鼻子,笑了。

马车行到长街口,司简牵着寻善下了车,吩咐庄安在此处等候。

寻善一股脑儿就要往人群里钻,被司简拽住了胳膊,他</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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