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或者是感情,不是你说的爱情。」
「这是你自己说的,请勿忘记。」
「别这么孩子气。」她失笑,「这是你休息时间,不是来跟我争论的。」
他望着她一阵,笑意从眉梢眼角,从唇边漾开了,带来一时星辉。
「我要一杯咖啡。」他说。
「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煮榨菜肉丝麪给你呢?或三文治?」
「你会煮榨菜肉丝麪?」他惊喜。
「在美国念书的人谁不会?买一罐现成的榨菜丝,买肉丝炒好,放在一起加水煮,再加麪就成了。味道还保证好。」
「有现成的料吗?」他孩子气的兴奋。
「它原是我今夜的晚餐。」她跳起来。
她为他预备咖啡,就立刻去厨房做麪,十五钟,又香又热的榨菜肉丝麪来了。
「天大的引诱,虽然我节食。」他漂亮英俊的脸上全是满足。「对榨菜我有偏爱,它蒸鱼,炒牛肉,煮汤,煮钙,配任何其他食物都好吃,它是我的最爱。」
「最便宜方便的东西就这么满足。」她笑。
「从来没有奢望鱼翅捞饭,任何东西都及不上我的榨菜。」他开始吃麪。
可若静静坐在一边,她开始好奇。
这个雄霸歌影坛的超级天皇巨星背后,到底是些什么?一碗榨菜肉丝麪就可令他兴奋满足至此,为什么还不眠不休的在名利圈搏命?这不矛盾吗?
但刚才一利那的兴奋满足的确发自内心,他脸上那种快乐,不是他拿一千万片酬便能出现的。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令刚从全心全意的食欲中抬起头,碰到可若黑若星辰般温柔的眸子,她这么定定的凝注他一定很久了,温柔已扩至嘴角,她第一次这么凝视他,却是他梦中出现千百次的影象,一刹那间,他快乐得呆住了。
两个人就那么温柔、满足地凝眸相望。
「啊——」她突然醒觉,猛然站起。「我把碗收回去。」
「等一等。」他按着她桌上的手。「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在想——」她像被人突然揭穿谎言一般慌乱。「我其实什么都没想。」
「不是真话。」他捉紧了她的手。「焉什么不肯告诉我?」
「真的没有,你弄痛了我的手。」她用力抽回手。「我只是看着你吃麪。」
「第一次有女人煮麪给我吃。」
「你母亲呢?她也不煮?」她胡乱说。
他的脸突然就变了,变得很奇怪,很难看也很尴尬。
「我该走了,」他站起来。「谢谢你的麪。」
「谢谢你的午夜探班。」她笑着说:「间中一次好了,我不能牺牲太多睡眠。」
「你会去探我班吗?」他转身问。
「有时间、有心情又正好你在拍戏时。」
「不要再以游戏的方式对我。」拉开大门,他大步而去。
可若收拾了一切,想休息,心中却是莫名其妙的兴奋着。刚才令刚来到的的确确的影响了她。
既然睡不着就不必勉强,拿一罐冷啤酒坐在窗台上看夜景。夜是神秘又多幻想的,谁知道对方那黑暗的窗户中发生什么事呢?温馨的?恐怖的?或是什么都没有?喝一口啤酒无意识地住街道上看,令刚的吉普车还停在那儿。
她的心砰砰剧眺起来。这个全身看得矛盾重重,心事多多的天皇巨星又怎么了?
有个下楼问他的冲动,可若努力抑止住。不要再惹起更大的误会,她负不起这个担子,感情担子。他们是两个王国的人。
啤酒喝完,吉普车仍停在那儿,令刚在车上做什么?睡着了?他四点钟要回去拍戏,不是吗?为什么仍坐在车上?太任性了。
可若回到*,熄了灯。
没办法,令刚在楼下,她没办法入睡。
这天皇巨星到底要怎样呢?
是不是演戏的人真的已分不清台上台下,戏里戏外?
他这么做到底想怎样?
重重地翻个身,勉强自己闭上眼睛,令刚不关她的事,立奥就要回家——
更清醒,清醒得几乎痛苦。立奥回来,她将面对什么?不由得她不想,想下去竟有说不出的心惊肉跳。
就此和立奥分手?
跳起来扑到窗台,令刚的车还在。
天已渐渐吐出鱼肚白。
还睡什么?早些回公司吧。
梳冼更夹,喝一杯浓咖啡。这方令刚令她日夜颠倒起来。
下楼,令刚的吉普车是空的,里面没有人。啊,她失笑。大概车坏了,他早巳坐的士离开。没有理由莫名其妙的守一夜。
刚想迈步,背后仿佛有人注视她,她是敏感的人,转身,看见令刚潇洒的斜倚在樯上,两只手放在裤袋里。
「早。」太阳尚未出来,他眼中却有阳光。
「我不明白。」她摊开双手,尴尬地笑。
「我只想送你上班。」他慢慢走过来,用双手圈着她的肩。
「不要这样,我负荷不起。」她抗拒。
「不要这么残酷,对我温柔些。」他喃喃说。
「我们只是好朋友。」她迳自上车。「很感激你送我一程。」
车在晨曦中慢慢驶着,他看来并不疲倦。
「为什么不回去拍戏。」
「我打电话回去,导演取消那场戏。」
「该回家休息。」
「我站在那儿很好,起码我心里舒服。」
「你被影迷歌迷宠坏,这么任性。」
「我可以不任性,但要心里有把握。」
「一夜没睡,你得体谅我今天要整天工作。」她无可奈何。
「能不能一天不跟我讲工作?」他望着她。
「你是真是假?玩笑开得太大了。」她叫。
「你要怎么才相信我的真诚。」他反问。
她呆怔一下。她早知他是真心,只是她——不不,不能越缠越莫名其妙。
「给我一段时间冷静考虑,至少一星期,我要完全不受打扰。」她说。
「给你三天。三天之后我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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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她望着他,他眼中柔情如海,一浪又一浪的袭向她。她的心轻颤,她的确心动,只是……
三天之后,可若回到家里,看见平静安详的于立奥。他在等她。
「你回来了?」她惊喜之外还担心。
担心什么?她说不出。
「我等你。」他淡淡的说:「我有些话对你说。」
可若拿罐啤酒,听话的坐在他对面。
「这几天在曼谷我想了很多,很多,我觉得——我还是搬出去好。」立奥开门见山。
可若不惊讶也不意外,仿佛这话全在她想象中。她也平静。
「这些日子我发觉我们距离越来越远,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他吸一口气。眼眸深处仿佛有一丝歉疚。「我不想这样拖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点头。他既然这么说她无意反对,虽然她心中并不那么想。
重要的是她看见他眼眸深处的歉疚,这样的男人已经很不容易了。
「很奇怪,越来越觉得,我像你哥哥多些。」他失笑。「对着你像对着妹妹。」
她也笑。怎能不笑呢?
他在宣判他们之间的一切,她要做的只是接受。
难道还能像以前的女人一般又哭又闹的?时代不同了。
「明天一早我搬出去,好吗?」他温柔一如以前,感觉,真的完全不同了。
「如果你不方便,我搬也行。」她说。
「不不,我搬。」他抢着说。仿佛仁慈。「你——可有什么意见?」
「我尊重你的决定。」她只这么说。
「你的确是个太好的女人,」他摇摇头。「我曾想过,你可能会为难我。」
她摇摇头,迳自回房。
立奥留在客厅,再没有听见他的声音。
几年的关系和感情,就这么算了?很而嬉、很无聊也很无奈、无辜,然现代人的感情就是这样,没什么可讲的。
可若床头电话突然响起来。
「三天到了,林可若。」
令刚的声音。
可若觉得好疲倦,什么都不想说,不想讲。
「他在上面,是不是?」
令刚加重声音问。
可若轻轻叹口气,放柔了声音。
「我很累很倦,我不想讲话,让我休息,可以吗?」
「明天我再找你。」他理解的收线。
大家都是年轻人,没婆婆妈妈,噜哩噜嗉,各人把持着自己的一切,感情、烦恼、生活、盈亏自负。
一切看来仿佛理智。
可若吃一粒安眠药。她没有吃药的习惯,上次爱咪买给一个广告演员吃剩的,随手放进她的大皮包。
吃药只为要安静睡觉。她要工作,她要有精力,她要冷静理智。
早晨依时起床,轻手轻脚出门。
她看见立奥蜷伏在沙发上睡得很熟,很坦然的一副烦恼尽除状。
原来她是他的烦恼,真想不到。
人们不会为某件事停下来驻足而望,同事们如常工作,爱咪接进来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可若的工作没有一分钟停过。
「太忙。今天不接听有私人电话。」她说。
「那是什么意思?私人电话?」爱咪问。
「即是说——除了客户,我不听任何人电话。」可若没有表情。
「包括于立奥,方令刚?」
可若埋头于工作中。
爱咪耸肩离开。
广告工作琐碎繁忙,有时为一个字而开半天会。
每个人分分钟在动脑筋,没有半丝时间空闲下来。
黄昏时,同事陆续离开,办公室里又留下可若,不,还有爱咪。
「还不走?」
可若看见静坐写字枱的她。
「还有点事没敝完。」
「不必找理由陪我,我会做到很晚。」
「何事需要很晚?」
爱咪慢慢走进来。「我陪你出去晚饭?喝酒?」
「不,谢谢。」可若头也不抬。
「不需要折磨自己,是不是?」
爱咪彷佛知悉一切。「你不该是这种人。」
「我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可若说:「我只是不想回家。」
「他回来了,报上说的。」爱咪说。
「那又怎样?我承担得起,一个于立奥而已。」她夸张的说:「他要搬出去,很好,我尊重他的决定,就这么简单。」
「一点都不伤心?」
「心在工作上,」她双手一起摇。「我从来不那么重视感情,有也好,没有也好,工作第一。」
「你是吗?」爱咪凝视着她。
「你知道我是工作挕迹銎鹗吕次铱梢圆灰摇?br />
「这不是你。」爱咪叹一口气。「感情不丰富,不细致的人,怎么做这一行?」
「不。我很理性。」
「为什么要强撑?想哭就哭一场,你会舒服很多。」
「我根本不想哭。也许有点可惜,有点无奈,有点遗憾,但为什么要哭呢?」
「你从来没爱过他?」
「不知道,也许。」可若想一想。「我的时间花在工作上,没时间想这件事。也许。」
「好,我回家。」爱咪摊开双手。「你根本没诚意跟我谈。」
「为什么要谈?我现在只想工作。」
爱咪转身走出去,去了一半停下来。
「有个人等了你整个下午,你见不见?」
「谁?!么有耐心的客户?」
「出来吧。方令刚。」爱咪说。
沉默的令刚从墙角转出来,他穿了一身牛仔浅蓝,很耀眼的颜色。
「我来得是不是时候?」他沉声问。
可若做个无可奈何的手势。
「你是我看过穿牛仔裤的人中穿得最帅,最潇洒的。」她说。
爱咪摇摇头,拿着手袋大步离开。
他定定地凝视她好久,好久,守说:
「今天是第三天,我一定要见你。」
「今天我身分已证,单身贵族,但我没有心情,真话。」她歉然。「于立奥中午已搬走所有东西。」
「现代人,干手净脚。」
「爱咪说得对,心中不舒服应该发泄出来,否则伤身。」
「我不知多好,」她仰起头。「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呢?」
「证明给我看,我们去喝酒庆祝。」
「庆祝?」她笑起来。「被男朋友扔了,还值得庆祝?夸张?」
「不管怎么说,我要你快乐,别生闷气。」
「你们都看扁我,好。我们喝酒庆祝,为什么不去?我自由了。」
她站起来。
令刚微微皱眉,却跟在她背后离开公司。
「去哪里?」坐在吉普车上,他问。
「随便。可以狂欢庆祝的地方。」
他看她一眼,默默地开着车。
「喂!找个地方没有人认识你的,我不想影响你。」她说。
「陪你庆祝,难得机会,我怕什么?」
「怕什么?不怕明天头条新闻?」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他豪气的。
「好,都不怕,」她哈哈大笑,笑到后来眼泪也流出来。「我们什么都不怕。」
一张纸巾温柔的递到她面前。她想也不想就抓起来抹。
越抹,眼泪越多,她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情,失声痛哭起来。
他索性把车停在一边,送上整包纸巾,让她慢慢发泄个够。
他是极好的陪伴者,极有耐性的沉默着。
她哭着,哭至声音低下来,情绪稳定开朗了,车厢的气氛渐渐变得温柔。
抹干了最后一滴眼泪,她抬起头。
「我好了,谢谢。」
他微微一笑,很自然的,不是电影中刻意「杀死人」的表情,但好温馨。
「我们去晚餐。」他说。
「有什么好提议?」她吸吸鼻子。
「买材料到我家,我做给你吃。」他兴致好高。
「你能做菜?」
「为什么不能?我煎的三文鱼一流,我做的罗宋汤让你流口水,还有——」
「我想吃牛扒。」
「我戒牛肉。」他说:「不过可以做给你吃。」
「一言为定。为什么很多明星,歌星戒牛肉,有原因吗?」
「各人原因不同。」他说:「记得两年多前有只牛从屠场走出来,在深水埗被吊机捉回的事吗?那只牛被吊在半空中流眼泪,我正好在电视上看到,从此戒牛肉,牛也像人一样有生命,会流泪,也许有感情,我不忍再吃。」
「不要讲下去,今晚我还能吃吗?」她叫。「改吃斋。」
「吃斋就要去斋铺,我带你去一家。」
说去就去,他们很开心地吃了晚餐,刚才的一切,仿佛都已烟消云散。
「现在想去哪里?」他问。
「只要不回家。」她轻叹一声。
「说完全不介意是假的,回家令我不舒服,太多的往事。看来我要搬家了。」
「我帮你。」
「你这大忙人哪儿来的时间?今天你不用开工吗?」
「这部戏还有两个工作天,我可以休息半个月。」他很开心。「我推了一部戏。」
「发神经。为什么推戏?」
「我想休假。这个时候,我想陪你。」他很真诚、很真心的说。
「我要工作!」
「放开工作。」他的手压住她,很认真、很严肃地说:
「为你自己也为我,你会发觉工作之外还有更大的天地,更多乐趣。」
她有点心动,不,简直心动。
白天困坐办公室的情形今天已领教,全无心情却要勉强工作,那种痛苦难以申诉。
休假,为什么不?
「好。」她是爽快的人。
这才是真的可若。「明天回办公室交待一切。」
「太好了。我们可以去夏威里。」他叫。
「我没说过要旅行,」她迟疑。「而且,你会惹下无穷谣言与麻顶。」
「若你不怕,我怕什么?可若。」他说。
夏威里,就这么决定。
三天后两人启程,大方的同赴机场,没有记者,只惹来一些旅客的注视。
方令刚毕竟是大明星。
到达时间是中午,在酒店安排好一切后,令刚从隔壁房走过来。他已换好短裤t恤。
「去沙滩走走,也可以游泳,」他指指自己。「泳衣在里面。」
酒店楼下后面便是大片美丽的沙滩,从窗口望下去,很多游客在晒太阳,游泳,或在岸边享受冷饮,非常悠闲舒适。
「我们散步。」可若拿起门匙随他走。
离开香港的令刚活泼多了,没有故意装出来的冷漠,没有随时警惕小心翼翼的样子,阳光下,他只像个英俊的大男孩。
他会无缘无故的望着可若笑一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一会儿傻儍的笑了,无限的快乐满足,像得到心爱礼物的孩子。
「快要不认识你了。」可若忍不住。「这完全不像你,方令刚。」
「错了,这才是真我。」他面对着她笑,一边一步步的住后退。
「从现在开始认清了,而且以后不许忘记。」
倒着走路的他已撞上人。一连串的抱歉,敬礼,哪有半丝银幕大英雄侠士的模样?
他回到她身边,很清楚的犹豫一下,然后才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她没有出声没有挣脱,只是微笑。
「很意外,我以为你会扔开我。」
「有这么美的海滩,心理上没有戒备,而且你是好朋友。」
「可不可以是*。」他深深凝望她。
「那我宁可选梁家辉。」她仰头笑。
「看来我也得拍一部西片,你可以选我。」
「真正的你原来这么孩子气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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