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下定结论之前,出于谨慎,祁皇还是道:“你在遗失之城那段,再讲一遍。”顿了顿,补上一句,“仔细点,细节全都说出来,不要漏掉任何一点,这段很关键。”
临寒微微拧了眉,显然是不太想回忆当初那件事。
但祁皇都这样说了,明显那段是有哪里不对劲的,于是临寒只好努力充当个话唠,将当时的那个场景给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这一讲,祁皇立即明白了。
这位天下间独一无二的皇者立时无语:“怎么说你也都是个神尊吧,能和大帝并列,怎么一见到大帝,你就变得如此之蠢?”
临寒不解。
他哪里蠢?
明明都是他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都是事实,不容置疑。
祁皇道:“你说妖儿和大帝好上,还跟你说她一直都是在骗你?临寒,你傻啊,妖儿要是能骗你,她当初还能被大帝给杀了?”不知是不是在东灵圣地里呆得久了,被墨衍和玉缠那两个祸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祁皇如今说起话来,竟也是有些毒舌,“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难怪你能让妖儿这么伤心,还不惜自残。”
如果没猜错的话,在遗失之城的时候,临寒所听到的、所看到的,应该都只是虚拟出来的,而非真实。
否则,妖儿真的投入了参商大帝怀抱的话,又怎会现在还出现在古城这里?
这明显是前后矛盾,聪明人稍微想一想就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可临寒这家伙却不是,只一根筋的抱着自己“亲眼目睹”来思索,坚决认定自己看到的就是真实的,这才将妖儿给气到连眼睛都不想要了的地步。
望着身边的人,祁皇更觉无语。
这是得有多蠢,才不会觉得不对劲。
转而又忍不住开始唏嘘,幸亏自己和他关系好,否则,就他这蠢脑袋,没人提点的话,怕是一辈子都要栽进自己的想法里,永远都出不来。
好像当着他的面说他蠢有些不太妥当。
不过还是算了吧,反正这家伙是真蠢,如果自己是妖儿的话,早该被这家伙给蠢得一拳揍飞他了。
“你是说……”
临寒相信祁皇,因而此刻祁皇一说,他一点就透,想清楚了什么,眸中也是微微的发亮:“我当时看到的,都是假的?妖儿没有……”
妖儿没有利用他,也没有欺骗他,更没有背叛他?
是真的吗?
这是真的吗?
“自然是没有的。”祁皇道,“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大帝应该有设一道禁制或者阵法,来混淆你的视听,不让你看到真实的,以此来加速崩毁你的心境。”
说起心境,祁皇是非常了解这个玩意儿对修炼者的重要,不由又问了:“你和妖儿在极北的时候有一次,在寒宫的时候又有一次,是不是?”
临寒有些迟疑:“妖儿说孩子是在极北的时候怀上的。”
可是他并不记得在极北发生的事情。
祁皇听了,心里头满满当当的全是嫉妒,跟之前的姬华一样,满心的羡慕嫉妒恨。
这家伙这么蠢,伤妖儿这么深,居然还能让妖儿的第一个孩子就是他的……
简直天理难容!
不过嫉妒归嫉妒,祁皇还是不忘继续点醒他:“那就对了,你在遗失之城的时候,经受的刺激太大,导致你离开遗失之城后,再发生的事情,就
的事情,就都不记得了,所以你没什么印象,以为妖儿在骗你。”
所以才会到了今天,逼得褚妖儿不惜以自残为代价,来逼迫他清醒。
思及于此,祁皇眉眼再度变得凌厉,刀锋一样,割得临寒那冰冷的表情堪堪破裂:“现在知道了?到底是妖儿对不起你,还是你对不起妖儿?”
临寒果然已经想通,闻言神色有些呐呐:“是我对不起妖儿。”
祁皇道:“既然知道是你对不起妖儿,还不赶紧去找到妖儿负荆请罪?”
临寒有些为难:“古城这里没有荆条。”
祁皇:“……那就负皇请罪吧。”
带上一个皇者去请罪,也跟荆条差不多吧。
好吧,差得很多,至少一个是植物,一个是人类。
不过也算诚心,至少是个真人。
说完,便起身来。
看看周围的雪已经没足那般厚,祁皇再道:“把这里清理干净,走了。”
临寒依言一个拂袖,浅浅月白之中,一道呈现着冰白色泽的光芒一闪而过,这方圆百丈地域里的积雪,便是统统消失无踪,地面洁净而干燥,像是从没落过雪一样。
做完这些,等祁皇感应了一番褚妖儿的气息,这便往前一踏,身形轻轻晃了那么一晃,便已是消失了,赶去褚妖儿所在的城主府。
临寒沉默着,紧随其后,也是去了城主府。
这才有了眼下面对着姬华,在祁皇充当和事佬的情形之下,坦诚自己的错误,表明自己要向褚妖儿认错的一幕。
然姬华的态度,却是让得临寒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抬头看向姬华。
但见那茶香袅袅,紫衣男子的五官被水汽氤氲,让人看不清楚那眉眼间此时是呈现着何等神态。只能听着姬华的话,忍不住的开始想,莫非等妖儿醒后,当真会如姬华所说,看他造化如何,才能得知可否与妖儿见面?
想到这里,临寒有些如坐针毡,但却不敢有什么反驳。
他与姬华虽然相处得不算多,但对于姬华,这个默认为是七人之首的男人,不论是出于那一方面,气势也好,能力也罢,他和另外五人,向来都是要被姬华稳压一头的,这是绝对毋庸置疑的。
否则,当初施展夜色妖华的时候,何以是姬华占据了第一片花瓣的位置?
分明就是因为姬华乃默认最能承担整个夜色妖华的最强者,那等以自身血肉为引,位面法则为契,受日月炙烤七七四十九天的痛苦,可并不是口头上说说,就能够承受得了的。
七人之中,也唯有姬华能承担这个重任。
祁皇也是听出了姬华话语之中不对劲,当即沉吟一番,才认真问道:“妖儿伤得很严重?”
“还好,再晚一会儿,就真的瞎了。”
姬华回答得有些轻描淡写。
但就是这样的轻描淡写,却是让得祁皇心脏都是倏然紧缩了一下。
于是祁皇也不说话了。
偌大的会客厅,这三个关系匪浅的男人,都静坐着,没人再说话。
只偶尔侍女进来上茶,滚烫的茶水倾倒在茶杯里,发出点点细微声响,才会打破这里滞涩的气氛,令得这三人看起来不太像是雕像。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阳光愈发刺眼,但温度却还是很低,似乎再过两天,古城这里就会下雪了。
终于有侍女来报:“启禀古帝,帝妃醒了。”
姬华起身,走出会客厅,看也不看临寒一眼,便接过侍女递来的盛着药碗的托盘,转头对祁皇道:“去跟我一起看看妖儿吧,知道你回来了,她会很高兴的。”
祁皇应下。
两人并肩离去,临寒坐不住,踌躇片刻,便也跟了上去。
只是等临寒跟过去的时候,褚妖儿住下的那间卧房,房门还是紧闭着,半点都没有要开门见客的意思。
临寒只好站在外头等着。
等了会儿,就见房门打开,姬华和祁皇从里面走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神色不言而喻。然后祁皇道:“妖儿要见你。”转而压低声音,“她刚吐了一回,精神不好,你不要乱说话刺激她。”
临寒沉默地点点头,却是在原地又站了会儿,似乎是要调整好心态,这才进去。
目送着临寒进去,顺带关上了门,祁皇道:“妖儿真会原谅他?”
姬华负手而立,微微眯起泛着紫意的眸,看向午后金乌:“不会。”
“你这么肯定?”
“他是被你指点了,才明白过来的。”姬华道,“妖儿想要的,是他自己能够想清楚,而不是借助外力。”
闻言,祁皇笑了:“那我这算是多此一举?”
姬华摇头,却是不肯再说话了。
多此一举也好,不多此一举也罢。
逼迫不够,褚妖儿是决计不会轻易原谅临寒的。
她和临寒之间,矛盾太过激烈,信任也太过肤浅。不解决矛盾,不加深信任,褚妖儿无法想象,以后的生活,该怎么继续下去。
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等美好愿望她是达不成了,那她要的,就只能是和睦相处,至少不要闹出什么太大的矛盾,平常里小打小闹便罢,真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所以,她逼迫临寒,又何尝不是在逼迫自己,尽快将她和临寒之间的磨合期给结束掉?
结束掉?
磨合得太长,总是会出问题的。
是以,刚孕吐过一回,慵懒歪在床头的褚妖儿,在听到谁的脚步声传来后,她有气无力地伸手指了指:“坐。”
临寒听着,心中一紧。
什么时候,他和妖儿,居然到了如此礼貌生疏的地步?
他不由再度反省,心道自己做错的真的是太多太多,然后就在褚妖儿床榻边的一张凳子上坐下了。
褚妖儿原本指的是床沿,听出他坐在另外的地方,她也懒得说话,只直截了当地道:“你找我,是要干什么?”
临寒知道她不喜欢听废话,便也毫不拖泥带水的道:“我来找你道歉。”
“道歉?”
“嗯,之前是我不对,我错怪你了,妖儿,对不起。”
他说得十分坦诚,显然是真的知道错了,道起歉来,也是没有什么迟疑之处。
很自然而然地便说了,没有什么是被人逼迫着才说出来的。
褚妖儿不语。
她眼前绑缚着厚厚的纱布,连眉毛和鼻梁也是被包住了,脑袋上更是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个十足十的病号。她嘴唇还是苍白的,没什么血色,妊娠反应说来就来,让得她身体非常难受。
她半靠在床头,伸手把垫在腰后的靠枕给挪了挪,好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这时候她才对着临寒道:“那你同我说说,你哪里做得不对。”
临寒看她坐着不舒服,原本想要帮忙让她躺下的,但碍着她的态度,他也不敢动,只得答道:“我不该误会你,不该对你说那些不好听的话,我不该……”
话没说完,就见褚妖儿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然后就看她抿了抿唇角,缓慢道:“这些都不是问题。你知道你做得最不对的地方,是哪里吗?”
临寒一愣:“哪里?”
褚妖儿轻轻勾了勾唇。
他果然还是没有真的想清楚。
哪怕他已经前来认错,可他到底是做错了哪里,他还是不知道。
她突然便觉得有些累,是身体上的疲惫,也是精神上的疲倦。明明刚刚才睡了一觉,可现在她又想睡了,便挥了挥手:“我要睡觉,你出去吧,不要让人打扰我。”
说着,抽掉腰后的靠枕,慢慢地就要躺下。
临寒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见状忙不迭的伸出手去,捉住她的手腕,难得语气焦灼道:“妖儿,你说我哪里做得不对,你说,我改,我以后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了。”
他力气不大,但褚妖儿还是感到被他握着的手腕有些疼。
她便扭动了一番手腕,挣脱了他的桎梏,才平静道:“我累了,我想睡觉。请问你可以出去吗?我睡觉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打扰。”
累了。
外人。
临寒只觉心中升起一股难言的恐慌。
妖儿居然会这样和他说话。
当真是他伤她太深,她才会连最后半分亲密都不给他?
这种恐慌甫一生出,便是飞快的席卷了四肢百骸,全身血肉都似是被放在了烈火之上炙烤,烤得肉体成灰,烤得鲜血成无。他脸容不复之前的冰凝如霜,而是拢上了一层焦急和茫然:“妖儿,我不是,我没……你,你,我……”
他有些语无伦次,不知道此刻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褚妖儿抬手按了按额角,以一种极疲惫的口吻道:“你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他飞快点头:“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你要杀了它的时候,它是什么感受吗?”
褚妖儿这话一说,临寒再度愣住。
连眸光也是瞬间凝固。
他看向她被褥之下的小腹。
那里,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这个小生命,是他的孩子。
可是,可是。
可是在此之前,他来找到妖儿,不仅对着妖儿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他还否认这个孩子是他的血脉,他甚至亲自出手,想要将这个孩子从妖儿的肚子里打掉,因为他觉得这个孩子是参商大帝的,他说这个孩子是孽种。
他,他……
临寒手指都要颤抖。
褚妖儿等了半晌,等不到他的任何回答和反应,更觉疲惫。然后再度挥了挥手:“好了,你出去吧,我真的要睡觉了。”
说完,继续着刚才没能做完的动作,慢慢躺进被窝里,侧头面向墙壁,不肯再面向临寒。
临寒在那里坐了很久,坐到褚妖儿都要睡着了,他才终于站起身,沉默着将她被角掖好,这才出去。
他出去了,褚妖儿转过头,面对着他刚刚离开的方向,唇瓣轻轻动了动,却是什么都没说。
转而便真的睡下了,连之后姬华进来看她都不知道。
信任太苦。
……
距离参商大帝所说的生死渡之约,只剩下不到十天的时间了。
这十天里,除去给眼睛换药,末了再拆掉纱布,褚妖儿一直都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城主府里,哪里也没去,却是连躺着都难受,觉都睡不安稳,成天成夜的吐,吐这个吐那个,吐到最后连胆汁都快要吐出来了,她却还是干呕不止,如果不是因为眼睛上包着纱布,怕是连眼泪都不知道要掉了多少回。
她这样难受,
这样难受,看得几个男人俱是心疼不已。
孕吐如此厉害,褚妖儿不止一次的吐槽。
知道怀孕的女人很辛苦,但她不知道,她居然能这么辛苦!
人家怀孕都是横向发展,各种补品补药好吃的不停地进肚子里补充营养,她倒好,吃进去,不出片刻,就绝对都要吐了个干净,莫说横向发展了,褚妖儿严重怀疑,她现在是不是瘦了很多,她有时候摸自己的脸,都感觉脸上要没肉了,骨头硌得手疼得慌。
对此褚妖儿感到十万分的无奈,懂医的那个执法大人,也是感到了十万分的头痛。
因为经过全方位的仔细检查,执法大人发现,帝妃凉凉的身体,除了那极为霸道的毒素之外,并没有哪里不对劲的,也没有哪里是有隐疾的,但妊娠反应这样厉害,却也是很少见的。
最终执法大人只能断定,可能因为是第一胎,所以才会如此吧。
等过了第一胎,以后再怀宝宝,应该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不过怀孕的女人思维总是异于常人,情绪也是喜怒不定,当即听了这话,帝妃凉凉立即炸毛了。
如果不是姬华强行按住她,怕是她能直接从床上跳起来。
“什么!以后还要继续怀?!不行,我才不要继续怀!生了这个我就不生了,打死我也不要再生孩子了,要生你们自己生,我不生了,不生了!”
帝妃凉凉难得发脾气,将床上的枕头给一股脑儿地扔出去,边扔边道:“以后谁再说生孩子,我跟谁急!”
话才说完,姬华还没来得及劝慰她,就见她面色一变,上身一弓,立时明白她这是又要吐了,忙不迭地端来盆子,果然她抱着盆,直接吐了个稀里哗啦。
这时候她眼睛已经好了,脑袋上的纱布全都拆掉了,吐得厉害,眼角也是涌出了生理性泪水。
吐完后,她趴在床沿,整个人虚弱得好像离了水的鱼,眼看着就快要活不下去了。
饶是如此,她还是坚决地重复之前的雄心壮志:“生完这个我就不生了……再让我生,我就,我就,我就哭给你看!”
说完,一滴眼泪“唰”一下流过眼角,果然真哭了。
姬华见状,又好笑又心疼,给她递水让她漱口,然后耐心地哄道:“好好好,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我绝对不拦你。”
帝妃凉凉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劲,漱了口后,寻思半晌,这才回过味来:“不对啊,我说的是我一个都不要生了,你怎么说话的,你还想让我继续生?”
姬华听了摇头,却是不再接话,只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帝妃凉凉想了想,然后叹口气,十分的忧愁:“吃了也还要吐,不吃了,我睡觉,好难受。”
不过褚妖儿嘴上说着不吃,但还是被姬华给哄着简单吃了一点流食。等她睡下后,姬华随手设下一道禁制,便离开了。
却是才一出门,就有侍女急急过来禀报:“启禀古帝,城外百里处突然有大批人马聚集,吾皇说极有可能是北区的人。”
北区来军队了?
姬华微一蹙眉:“吾皇人呢?”
“吾皇已经出城</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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