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天浩点点头,说:“你问吧,爷爷知道的,都告诉你。”
“爷爷,我想知道,您在清歌身体里植入的芯片是从哪里来的?”
“阿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芯片出了什么问题?”席天浩的脸色募地从柔和变得严肃,“芯片是我最信任的人给我找来的,绝对不可能有意外!”
“爷爷,不是有意外。”席司曜眸底极快地闪过一抹杀气,沉沉道:“我怀疑,芯片的事和三叔有关系。”
席天浩微微愣怔之后,募地大声起来,“不可能!”他说着有些激动,甚至直接站了起来,“卫国是我最信任的人,他跟了我三十年,绝对不可能和你三叔有任何关联!”
“爷爷……”
“好了阿曜!”席天浩看上去似乎是真的动了气,脸色铁青,“如果你是来看爷爷的,爷爷很高兴,如果你是为了别的事来的,那就算了,爷爷累了,上去休息了。”
席司曜也站了起来,看着他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
从席天浩的住处出来,开着车在街上孤魂游鬼似的绕了几圈,最后在路边缓缓地停了下来。
他把座椅调低,往后舒服地靠着,掏出烟盒,打火机一甩,一根烟就点上了。
黑暗的车厢里,猩红的烟头忽明忽灭,烟雾缭绕,尼古丁刺激着人的神经,席司曜眯着眸子,直直地看着车顶。
细细想来,这辈子他做的最认真,时间最久的一件事就是深情不悔地爱着她。
然……她记得过去的那些仇恨,她记得霍行知对她种种的好,唯独不记得当年樱花树下,她笑靥如花,他眼底有情。
呵呵,不要说过去了,连最近他做的她都不记得,又何况是从前呢?
——兰姨说,少夫人最近之前很想您。
脑海中忽地又想起了这句话,席司曜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而后缓缓吐出——
“你真的想我吗?如果你知道你可以自由出入,可以随时去找霍行知,你还会想我吗?”
这几句话,他不知道在问谁,隔空问她吗?又或者是在问自己?
其实,他真的不知道。
——
回到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外面寒气很重,进了屋之后就觉得分外暖和。
席司曜脱了外套挂在臂弯里,放轻了脚步往楼上走去,走到一半,兰姨的声音忽然传来:“少爷?”
脚下的步子一顿,他转回去,也有些诧异兰姨这个时候居然还醒着,“兰姨,你怎么还没睡?”
兰姨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走到他身边,眼神往楼上主卧的方向看了几眼,才说:“少爷,少夫人这几天都等你等到半夜十一点,你怎么都没回来?是真的公司很忙还是你和她闹矛盾了?”
席司曜微微别开视线,轻咳了一声,“公司很忙。”
兰姨一眼就看出来他在撒谎,“少爷啊,你是兰姨我看着长大的,你在我面前撒谎,你不怕鼻子变长啊?”
席司曜一头黑线,怎么觉得兰姨还是拿自己当小孩子?
“你啊。”兰姨又好气又好笑,“我半夜都会醒来一次,上楼看看少夫人,你不在,她晚上都睡得不安稳,我怕她踢被子感冒了,今天你回来了,那我就不用上去了。”
说完,她又是一笑。
席司曜摸了摸鼻子,不说话。
“少爷,之前是你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少夫人一直以为你不爱她,也因此你们的孩子差点保不住,现在她明白了你的感情,可是她还没看明白自己的感情,而你,也没有看清她。”
兰姨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清晰地分析着现在的局面:“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怎么了,但是少爷啊,少夫人其实已经爱上你了,不然你不回来,她不会这么寝食难安。”
“也许她只是习惯了有人在她身边,那个人,不一定非要是我。”席司曜淡淡地说着,眉目之间是令兰姨心痛的伤感。
“哎呀!”兰姨虽然心疼他,却更心急,“少爷你不能用男人的想法去想女人,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哦对了对了,昨天半夜也是这个时间点,我上去看少夫人,她梦里一直喊你的名字呢!”
席司曜怔怔的,一字一字很慢地问:“你说……她梦里喊的是我的名字?”
“是啊,我百分之一百肯定少夫人梦里喊的是你的名字!”
兰姨的话音落下,某人脸上紧绷的线条,终于一点一点地松懈了下来。
她在梦里喊的是自己的名字!她在梦里喊的是自己的名字!她在梦里喊的是自己的名字!
此时此刻,席司曜心底比激动更抢先一步的居然是某种叫做‘胜利’的感觉!
犹记得不久前在医院病房,她梦里叫的还是霍行知的名字,现在,终于叫的是自己的名字,怎么能不胜利?
兰姨心里偷笑,想着要不是现在自己站在这里,少爷大概会毫无形象地笑出来吧。
“好了好了,很晚了,我啊回去睡觉了,少爷你也上去吧。”兰姨推了他一把,自己也转身下楼去了。
席司曜站在原地停了几秒,然后脚步很轻巧地上楼去了。
推开卧室的门,又往里走了一段,到了床前,耳边寂静得除了她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别的。
她睡得不安稳,秀气的黛眉紧紧皱着,双手放在外面,抓着被子,像是抓着什么依靠似的,还不时就翻个身。
席司曜在床沿坐了下来,外套随手往身后一放,视线一直紧紧锁着她的容颜。
其实在过去冷落她的那半年里,他经常这样坐着看她,有时候看几分钟,有时候看几个小时,有时候就看一整夜,然后悄悄离开。upzl。
彼时连伸手碰她一下都不敢,生怕她醒了之后就用那种很生厌的眼神看自己,怕自己那颗强装强壮的心脏会被伤得支离破碎。
可是此刻他却是忍不住伸了手,在她血色并不充足的脸颊上轻轻地抚了几下,而后又像是不相信似的,微微用了几分力道,捏了几下。
夜清歌在睡梦中被他捏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她有些吃惊,用力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却发现房间里就自已一个人,那个背影根本就不存在。
睁开的眼睛缓缓地又闭上了,她有些难过地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是要有多想他,才会想得出现幻觉?
房间里明明开了暖气,可是不知怎么的,她突然觉得有些凉,自己伸手掖了掖被角,心里压抑着的那股难过,一刹那就膨胀开来,冲破胸膛,疼得她眼泪立马就掉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知道再次醒来是被兰姨叫醒的,眼睛疼得厉害,几乎睁不开。
“少夫人,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兰姨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夜清歌慢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开口发现自己声音都是沙哑的,“兰姨,我眼睛好痛。”
兰姨讶异了,脱口而出道:“少夫人,难道昨晚你和少爷吵架了?”
夜清歌正要抬起来揉眼睛的手就那么停在了半空中,她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兰姨,昨晚……他回来过?”
兰姨一听她问出这话就知道自己说漏嘴了,看来少爷昨晚回来了却没有让少夫人知道,少夫人以为少爷没回来,伤心难过了所以哭了。
她支支吾吾的,最后看夜清歌脸上又浮现了难过之色,只好坦白说了:“少夫人,昨晚少爷的确是回来过了,我和他说了几句话,我看他心情很好,是特意回来看你的。”
“……”夜清歌想说话,可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自己昨晚不是出现幻觉了,而是他真的回来过了!
有些开心,可没一会儿就觉得更难过了,他回来过了,也的确是来看自己的,可是他却不让自己看到他……
是要有多生气,才会回来都不让自己知道?
兰姨看她又低下了头,顿时着急了起来,“少夫人,你看都是我多嘴,我现在就去给少爷打电话,这个少爷啊,真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兰姨,不要去!”夜清歌拉住她,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然后才说:“他爱怎么样怎么样,不要给他打电话,我有宝宝就够了,我不需要他。”
话虽然是这样说的,可是说到最后,情绪还是浮动了,声音也低了下去。
兰姨暗暗叹了口气,却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
转眼就到了大年夜,兰姨高高兴兴地准备着年夜饭,夜清歌站在一边,本来想帮忙的,兰姨一口一个‘祖宗’将她请了出去。
她无聊,看着茶几上摆着的一大串葡萄,心里痒痒的很想吃,就走过去坐下,耐心地把葡萄一颗一颗剥皮,没一会儿就剥了一大盘。
可剥完了又不想吃了,她正犯愁,倒掉又太可惜了,吃么又不想吃,端着盘子正想要转头问兰姨要不要吃,可这一抬头,就看到席司曜从门口走了进来。
他脸上是一贯淡淡的神情,高级定制的手工西装将他的身材衬得更加修长,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浑然天长的高贵优雅。
兰姨这时正好从厨房出来,一看到他,惊呼了一声:“少爷!”
夜清歌被这一声吓了一跳,手上一抖,盘子哗啦一声掉在了地上,葡萄滚了一地。
————
第087章:梦与醒的执迷(11)—求月票!
更新时间:2013315 22:21:33 本章字数:7066
席司曜的眸光轻轻淡淡地飘过来,并不像他以前看她的眼神那般热烈。
夜清歌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就一揪,疼得她有些难受,连忙蹲下身去,借以捡葡萄的动作掩饰自己的心慌。
“哎呀!少夫人,不要捡了,掉地上过了不能吃了啊,我来打扫一下吧。”兰姨一边走过去,一边对她说道。
可是蹲着捡葡萄的人却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依旧蹲在那里,把葡萄一颗一颗捡起来,慢慢地放在盘子里。
兰姨立即就明白了过来,知道她是心里难过了,所以才这样,于是就回头看了她家少爷一眼。
席司曜收到她的眼神,并没有马上走过来,而是站在原地,对蹲在地上的人说:“不用捡了,要吃的话重新剥就可以了。”
他的语气很淡漠,明明是对她在说话,可听着,却好像是在对一个外人在说话。
兰姨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用很困惑的眼神一直盯着他看。
席司曜摆摆手,示意她进厨房忙去,兰姨心想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去解决,于是就转身进了厨房。
夜清歌这时也站了起来,低着头不说话,空前的死寂充斥在两人之间,十分的压抑。
半晌,她还是没等到他说话,心里愈发地纠结了起来。
他这次是真的放弃自己了对吗?他也终于撑不下去了吗?
其实这几天,她想了很多,想了卡卡的话,想了兰姨的话,也的确意识到自己是有些过分了。
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去开口道歉,不知道怎么去开口解释,而且,她一直在等他回来,等他自动自发地忘记那些不开心。
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
他没有忘记那些不开心,而是选择了放弃。
也是啊,他等了她这么久,包容了她这么多次,累了也不奇怪。
她本来还想,如果他还没有放弃的话,借着今天这个日子,和他道个歉,解释一下,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
微微俯身,她抽了几张纸巾给自己擦手,擦完了又觉得还是很脏,就转身去洗手间洗。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心底还是不可抑制地期待起来——期待他能拉住自己,和自己说说话,甚至能看自己一眼,也是好的。
可是,没有。
他在她脚步朝着洗手间移动的时候,他也移动脚步朝着楼上走去,那么地迅速,没有丝毫地犹豫和留恋。
夜清歌强迫自己不要停顿,快步走进洗手间,连忙反手就把门给关上了。
靠在门板上,她大口大口地仰着头喘气,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大的磐石,她想将其移走,可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慢慢地,她走到了洗手盆边上,双手撑上去,掌心顿时传来一片冰冷的感觉,顺着经络,沿着血脉,一直冷到了她的心里去。
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气色说差其实不算很差,说好却又总觉得少了一点什么。
缺少的那一点是什么她自己不清楚,可是旁人却都看得清清楚楚,是爱情的滋润。
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尤其还怀了孕,如果没有爱情的滋润,滋补得再好都不会有很好的气色。
夜清歌兀自再纠结,洗手间的门却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席司曜站在门口,微微抬眸看着她,“吃饭了。”
他说完就转身,一点迟疑都没有,夜清歌只觉得浑身更凉,脚下也软软的,整个人摇摇欲坠。
朝着门口走去的时候,她几乎是扶着墙的,生怕自己会摔倒。
她在心底一遍一遍地问自己:他放弃了,自己还要不要道歉?还要不要解释?
可是问了那么多遍,却依旧没有答案,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仿佛越来越患得患失,越来越心神不宁。
夜清歌不该是这样的,她不是一向自诩潇洒吗?不是说这个世上除了霍行知她都拿得起放得下吗?
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对席司曜,越来越放不下了。
——
兰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饭菜,每一样都色香味俱全,席司曜和夜清歌先坐下,前者看到兰姨站在边上,抬头说:“兰姨,你也坐。”
“不用了不用了,少爷少夫人你们吃吧,有什么事叫我就可以了。”兰姨摆摆手,说着说着居然眼眶有些红了起来。
其实在她的眼里,她一直是把少爷当儿子对待的,看着他一天天长大,看着他一日日冷漠,其实她很心疼,却不知道该怎帮助吧。
后来少夫人出现了,她明显感觉到少爷越来越有人情味,越来……越像个人了!
是的,像个人。
因为在少夫人没有出现之前,少爷把一切的喜怒哀乐都藏在心里,在外人面前永远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偶尔怒了,也只是气场改变一下。
可是后来,他的开心难过都与夜清歌牵连在了一起,他慢慢地学会了表达和释放。
兰姨低了低头,抹了把眼泪。
“兰姨,你怎么了?”夜清歌站起来走到她身边,有些困惑。
兰姨拍拍她的手,“少夫人,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以前你还没嫁到这个家来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还有大年夜这回事。”
夜清歌瞪大了眼睛,“为什么?”
“喏——”兰姨指了指坐在餐桌那的人,笑着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每年的大年夜少爷都很迟才回来,我都一个人,所以感觉不到大年夜的气氛啊。”
夜清歌的眉头皱了起来,用眼神在问:为什么每年大年夜他都要很迟在回来?
兰姨握住她的手,稍稍用了力,然后才说:“如果一个人很孤独,那么大家狂欢的节日就会凸显出他的落寞,少夫人,你明白吗?”
怎会不明白,她自己就时常会有这种感觉。
别人越是狂欢的日子,自己就越是孤单。
她微微转头看了看席司曜,他正低着头,不知是在沉思还是在发呆,她的心慢慢地变得柔软,而后微微疼了起来。
这一刻,她很清楚,自己心疼他。
兰姨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是心疼少爷了,不禁在心底偷笑了两声,不过她说的也是事实,的确每年的大年夜席司曜都回来的很迟。
三个人坐下来吃饭,席司曜收起了之前冷冷淡淡的脸色,给她和兰姨都夹了菜,兰姨有些受宠若惊,她则是有些惊讶,抬头去看他,却发现他并没有在看着自己。
说不上来心底到底是怎样的感觉,就是觉得不顺畅,好像胸口闷着一股气,上不的下不的。
吃了年夜饭兰姨就收拾碗筷,她和席司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说是看电视,其实两人都是心不在焉。
过候没到。她借着去拿遥控器的动作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定定地看着电视,看得入了神似的。
可是她拿过遥控器换了个台,却发现他根本没有反应,原来不是入神,而是走神了。
她盯着他看了许久,仍旧不见他回神,她收回视线,重重地放下遥控器,啪地一声,似乎是动了怒,然后就起身上楼去了。
席司曜被那一声惊得回了神,只是看了看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她往楼上走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目送。
夜清歌站在半楼梯上,几乎是想跺脚问他:你到底是想怎样?
可是他今天从回来到现在,一直对自己都是这个态度,她心里也有些火大,顿时更拉不下面子了,气呼呼地上楼,直接躺床上去了。
席司曜坐在楼下,身子惬意地往后靠去,修长的双腿相叠,脸上的神情慵懒而散漫。
兰姨这时已经收拾好从厨房出来了,看到自家少爷一副偷着乐的神情,不由得觉得好笑。
少爷啊,你不知道你已经长大了吗?怎么还是这么幼稚?
她上前,在席司曜边上坐了下来,也不管自己其实是个下人,一巴掌拍在席司曜的手臂上,说:“少爷,你适可而止啊,少夫人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你现在上去正好。”
席司曜皱着眉头看她,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兰姨你下手可真重。”
“这还算轻的!”兰姨白他一眼,又说:“真的不要太过头了,到时候真把她伤到了,有你后悔的!”
席司曜笑笑,心想谁伤谁还不一定呢!他的确是有些怕了,刚刚推开洗手间的门看到她一脸难过,他几乎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上前去抱抱她,安慰她。
可是一想到她和霍行知,想到她那么狠心地对自己,柔软的心顿时又冷硬了起来。
“少爷,每个人在这个世上活着,都有她自己的考量和顾虑,当初你有,现在少夫人也有,”兰姨说得语重心长。
这些天她也和夜清歌聊过,虽然不是特意去问,但偶尔两人聊天的时候,她总会把话往这方面带,夜清歌虽然聪明,但绝对没有兰姨圆滑,没几句就被兰姨带着走了。
所以兰姨也就知道了,原来他们之间是真的出了问题,因为出现了一个人。
“我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是他对少夫人来说一定是特别的,一个人在最需要的时候得到的帮助,她总是会铭记一生,少爷,你已经等了少夫人这么久,也包容了她那么多次,不差这一次对不对?”
席司曜的眉心皱了皱,慢慢地又松开了,说话的语气飘渺得很不真实:“兰姨,我不是不肯包容她,我只是怕这种包容永无止境。”
霍行知这个人是不会消失的,他曾经为她做的那些也一直都存在,那么是否她一辈子都要记着霍行知,一辈子都会时不时地伤自己一下?
他也只是个人,被伤了也会觉得难受觉得痛,伤口会好,可是疤痕永远都存在,他怕次数多了,自己也会绝望。
兰姨从不曾见他流露出这种伤痛的神情,也从不曾听他说一个‘怕’字。
她从席司曜很小的时候就在他身边照顾他,看着他走过腥风血雨,看着他从一无所有一步步爬到今天,他真的从来都没有害怕的时候。
可是此时此刻,在感情上,他却是怕了。
这个自己当儿子一般看待的男人,你不知道我是有多希望你幸福,可惜兰姨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只能靠你自己了。
——
他上楼的时候,夜清歌已经快要入睡,眼睛都半闭了,可是一听到卧室的门被推开,她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席司曜的脚步很轻,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因为夜清歌背对着他,所以他并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
俯身拉开了床头的抽屉,他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然后打开,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条项链。
其实这份礼物很早就想送给她了,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拖着拖着,没想到就拖到了大年夜。
他正对着项链发呆,一直背对着他的人忽然翻了个身,大大的眼睛睁着,直直地看着他。
席司曜并没有慌张,很平静、很自然地靠过去,将项链带在了她的脖子上,然后低头亲了亲那个挂坠,挂坠朝外是一个天使,天使的背面是一个字:歌。
你就是我的天使。
夜清歌没有动也没有说话,直到他戴好项链,准备直起身子的时候,她才伸手绕住他的脖子,声音轻轻的,带着不确定,“你还在生气吗?”
席司曜面无表情,“松手。”
“不松。”夜清歌轻轻地说了两个字,却是坚定无比,然后又说:“我知道你不要我了,没关系,反正我在你不要我之前就已经先不要你了。”
席司曜的身体猛地一僵,心底一股怒火直冲头顶,他拉住她的手想甩开,可是她却更用力,死死抱着。
“你不要我了,我也不要你了,但是话还是要说清楚。”夜清歌因为手上用了力而气息不稳,说话有些着急,“那天我没有和霍行知接吻,最多也是被他强吻了,我本来想推开他的,那个时候电梯忽然响了一下,我被惊到了,所以才没有推开。”
席司曜没反应,半晌后还是那两个字:“松手。”
夜清歌怔了怔,不敢相信自己解释了之后他还是这样。13544606
他真的……放弃自己不爱自己了吗?一想到有这个可能,她心底的恐慌和无边无际的难受居然比当初霍行知离开时还要强烈一百倍!
她咬着唇,缓缓地松了手,眼珠子像是定住了一般根本不会转动,只是一直看着他,看着。
席司曜似是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握拳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兰姨说等下还有夜宵,要不要起来吃?”
呃……这是什么情况?upzo。
“听说大年夜十二点的时候大家都会放烟花,你想不想去楼下放?”
他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又回到了当初对她百依百顺的时候,夜清歌的胸膛渐渐地被什么东西填满,下一秒像是要冲破胸膛飞溅出来。
她的声音在那一瞬间变得有些沙哑,问他:“我好饱,不吃夜宵好不好?”
他点头。
“我想放烟花,你陪我一起好不好?”
他再点头。
他的好脾气终于让夜清歌冲破心里的魔障,她缓缓坐了起来,主动依偎进他的怀里。
席司曜也不说话,顺势就那么一收手臂,将她搂得紧紧的。
有人说,梦想和现实是有差距的,可是对他来说,梦想就是现实,如果不能把梦想变成现实,那么他宁愿不要那么梦想。
你是我的梦想,有多艰难,就有多坚定。
但是夜清歌,这是我最后给你的机会,不要再做什么让我痛苦的事,我也有情绪无法自控的时候,我怕某一天某一刻,我会突然放弃你。
静谧的卧室里,两人静静地相拥,直到敲门声传来,兰姨站在门外,声音里都是笑意:“少爷少夫人,你们是先吃夜宵再放烟花,还是直接不吃夜宵就放烟花了?”
夜清歌诧异地抬头,某人立即望天花板。
她愣了愣,忽然就明白过来大抵是兰姨劝过了,所以他才和自己和好吧。
可是那又怎么样?他愿意和自己和好,就好了,两个人在一起,真的不要计较太多,否则只会越走越远,最后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
大年夜过后就是春节,年初一的时候外面洋洋洒洒地下起了大雪,道路都被雪封了,他们两人就在家里窝着,反正也不用拜年,外面又那么冷。
年初二的时候雪停了,外面一片白茫茫的。
夜清歌吃了中饭站在窗户前面看外面,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没有转头,直到他的双臂缠上来,她才往后仰着头去看他,“外面去外面走走好不好?”
席司曜立即就皱了眉,看了看她的肚子说:“外面冷,路上又都是雪,还是在家呆着吧。”
“可是我已经在家呆很多天了。”夜清歌垮着脸,将他覆在自己肚子上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掰开,扁扁嘴又说道:“萧医生说了,孕妇要保持心情舒畅,你这样不让我出去,我会憋坏的!”
她像是在埋怨,又像是在撒娇,席司曜只是看着她,看着看着就笑了起来,那笑容居然有些……邪魅!
夜清歌被他笑得心底发了毛,颤巍巍地问:“你干吗这样笑啊?”
席司曜低头去亲她,边亲边模糊不清地说:“我只听说过男人会憋坏,可没听说过女人会憋坏,你哪里憋坏了,嗯?这里?还是这里?”
“你……”夜清歌咬着唇瞪他,喂喂喂!哪有你这样歪解别人话里的意思还趁机耍流氓的啊!
他又笑,亲了亲她的侧脸,“真想出去的话我陪你去,但是不准走远,我说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夜清歌猛点头,只要他愿意让步,那就先出去再说!等出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定谁说了算呢!
席司曜看她那表情就知道她打什么注意,小东西,有人和我说,男人就得对女人霸道一点,所以待会儿你最好乖乖听话,不然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两人还没出门就先闹了会,一个不肯穿那么多出门,一个说她不穿就不让她出门,在玄关处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了好久,最后还是兰姨走出来,找了件又保暖又轻薄的大衣给夜清歌穿上,这才安宁了。
目送他们出门,兰姨想想都觉得好笑,可是心里却是十分满足。
前些天少爷没回来,家里特别地安静,安静到让人心里不舒服,无端就会觉得孤单,甚至有种被世界抛弃的感觉。
从但年夜他回来之后,这两天家里时不时可以听到少夫人不满他的声音,偶尔也有他不满少夫人的声音传来,两人在家里啊,俨然是一对欢喜冤家。
要是能一直都这么和和乐乐下去,那该多好啊。
可是命运早就安排好了一切,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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