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或许可能接纳,算是宽大了些。然而这些变化之间,一年就过去了。
38
那一年,之笛过得异常辛苦。
白天是重新上班和适应环境,偏偏工作又不轻松。下班以后,就开始想方设法怎么去套问到暮云的更多消息。还要时不时地应付家里。
实际上他曾经摸到暮云家乡去过两次。第一次到了之后打电话,暮云他爸又要挂,听说他专门来了,略停了停,还是说:"来了也不见!你回去吧。"说完挂掉。第二次又去,就和以前一样了,听见是他,暮云他爸就挂电话,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
然而这些都还不能太影响到他的心情,毕竟都是必须面对的。真正让之笛害怕的,是晚上睡觉。基本上隔个几天,他就要做同样的梦。在梦里,过去那些美好的时光,一一浮现,比真的还真,让他都在睡眠中都感到由衷的开心和快乐,然而结局是一样的惨烈可怕。必然是暮云开车冲下悬崖,必然是起火爆炸,必然是他最后发现一张完全陌生的脸。虽然在那些梦里,暮云有时候是自杀,有时候是刹车失灵,有时候甚至是被人暗害,但终究要坠崖。他抱在怀里的脸也一次一个模样,相同点是都不认识,最可怕的一次是,他哭着给那个人把脸上血迹清理干净,却发现整张脸上没有五官,当时就吓得大喊大叫地醒来。而这些梦,虽然存在细节上的变化,还有个致命的相同:最后他必然找不到暮云,从梦里哭醒,然后再次发现自己沉浸在悲伤里。
但是,再没有人出现在他身边,温柔地抱住他,安慰他,给他擦眼泪。
从这些噩梦中醒来之后,他只能在床上坐一会儿,如果还有睡意,就硬着头皮再躺下去;否则就摸黑到客厅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烟,看着时间和烟灰一起化为灰烬。他觉得自己的生命也正被痛苦腐蚀,如同灰烬一样散去。
当然他并不知道,几年前的一个夜晚,暮云曾同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了半宿烟,觉得芳华易逝、时光无情。只不过,几年后轮到了他,而且是很多个这样的夜晚。
之笛被这些噩梦逼得几乎神经衰弱,却毫无办法对付。他甚至尝试使用了几次安眠药。但由于这梦来得毫无规律,并不是固定时间或间隔固定的天数出现,所以吃药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他也不可能因此就长期天天吃药,那样他就完了。
所以他只好放弃药品,索性忍受。就当这是暮云施加给他的惩罚吧。何况,这个梦最初是他自己做的,后来之所以缠住他,也是因为他自作孽。如果当初,在那个山上没有做过这个梦,暮云会不会出车祸呢?他和暮云是否会被另一种命运安排?之笛也反复想过这些问题,但是得不到答案。
他只有忍受。忍受悲伤,忍受噩梦,以及,忍受时间流逝却不能与暮云相见的痛苦。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不动声色地忍耐痛苦。之笛素知他在这方面不及暮云,也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些郁积在心里的情绪会到达极限,那一天真正到来时,他还是有些狂乱。
他再次从噩梦里醒来,刚刚在梦里哭得痛快,睁眼悲伤还在,却流不出泪。只觉得心里一阵一阵地干烧,和那些想说话却失声的人似的。
痛苦和郁闷堵塞在他胸口和喉头,他只好一拳一拳地,奋力捶打墙壁。直打到皮开,肉绽,最后终于流血,那股淤塞着他的浊气仿佛才有些消退似的,就像是随着血液从伤口里逐渐释放了出去。那之后的疼痛他反倒没什么大感觉。事后他仔细看了下,指关节掉了一块皮肉,程度比普通的擦伤严重。
这次放血给他提供了一个新的办法。后来每次做了噩梦,他就在自己身上弄个小伤口,有时候刀子胡乱拉一下,有时候找个尖锐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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