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天生才士定多癖 君与此图皆可传
澄观道:以要师叔你老人家和净济他们四个出去,和两位女施主动手,让她们折断手足,。倘若折得厉害,难以治愈,从此残废,岂不可惜又如两位女施主下手狠辣,竟把你们五个杀了,岂不危险韦小宝奇道:为什么又要我们五人去动手澄观道:两个女施主所学的招数,一定不止这些。师侄既不知她们另有什么招数,自然不知拆解的法门。五位若不是关上去挨打试招,如何能够查明
韦小宝哈哈大笑:原来如此。那也有法子的,只要你出跟她们动手,就不会可惜,没有危险了。澄观脸有难色,道:出家人不生嗔怒,平白无端的去跟人家动手,那是大大不妥。韦小宝道:有了。咱二人就出寺走走,倘若两位女施主已然远去,那再好也没有了。这叫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们便另有什么招数,咱们也不必理会了。澄观道:是极,是极不过师侄从来不出寺门,一出便存心生事,立意似乎不善。我佛当年在鹿野苑初转法轮,传的是四圣谛,八正道,这正意是八正道的一道韦小宝打断他话头,说道:咱们也不必去远,只在寺旁随意走走,最好遇不著她们。澄观道:正是,正是。师叔立心仁善,与人无争无竞,那便是正意了,师侄当引为模揩。
韦小宝暗暗好笑,携著他手,从侧门走出少林寺来。澄观连寺畔的树林也没见过,眼见一大片青松,不由得啧啧称奇,赞道:这许多松树生在一起,大是奇观。我们般若堂的庭院之中,只有两棵
一言未毕,忽听得身后一声娇叱:小贼秃在这里白光闪动,一把钢刀向韦小宝砍将过来。澄观道:这是五虎断门刀中的猛虎下山。伸手去抓使刀人的手腕,忽然想起,这一招是拈花擒拿手中的手法,未免太难,说道:不行急忙缩手。
使刀的正是那蓝衫,她见澄观缩手,柳叶刀疾翻,向他腰间横扫。便在这时,绿衫女郎也从松林中窜出,挥刀向韦小宝砍去。韦小宝急忙躲到澄观身后,绿衫女郎这一刀便砍向澄观左肩。澄观道:这是太极刀的招数,倒不易用简便的法子来化解一句话没说完,二女双刀挥舞,越砍越急。澄观叫道:师叔,不行,不行。两位女施主出招太快,我可我可来不及想。你你快请两位不必性急,慢慢的砍。
蓝衫女郎连使狠招,始终砍不著老和尚,几次还险些给他将刀夺去,听他大呼小叫,只道他有意讥讽,大怒之下,砍更更加急了。
韦小宝笑道:喂,两位,我师侄请你们不必性急,慢慢的发招。
澄观道:正是,我脑子不大灵活,一时三刻之间,可想不出这许多破法绿衫女郎恨极了韦小宝,几刀砍中澄观,又挥刀向韦小宝砍来。澄观伸手挡住,说道:这位女施主,我师叔没学过你这路刀的破法,现下不必砍他,等他学会之后,识了抵挡之法,那时再砍他不迟。唉,我这些法子委实不行。师叔,你现下不忙记,我这些法子都是不管用的,回头咱们再慢慢琢磨。他口中不停,双手忽抓手拿,忽点忽打,将二女缠得紧紧的,绿衫女郎去杀韦小宝,却哪里能够
韦小宝眼见已无凶险,笑嘻嘻的倚树观战,一双眼不住在绿衫女郎脸上、身上、手上、脚手转来转去,饱餐秀色,乐也无穷。
绿衫女郎不见韦小宝,只道他已经逃走,回头找寻,见他一双眼正盯住自己,脸一红,再也顾不澄观,转身举刀,向他奔去。哪知澄观正出指向她胁下点来,这一指故意点得甚慢,她原可避开,但一分心要去杀人,胁下立时中指,一声嘤咛,摔倒在地。澄观忙道:哎哟,对不住。老僧这招笑指天南,指力使得并不厉害,女施主只须用五虎断门刀中的一招恶虎拦路,斜刀一封,便可挡开了。这一招女施主虽未使过,但那位穿蓝衫的女施主却使过的,老僧心想女施主一定也会使,哪知道唉,得罪,得罪。
蓝衫女郎怒极,钢刀横砍直削,势道凌厉,可是她武功和澄观相差实在太远,连他僧袍衣角也带不上半点。澄观嘴里罗唆不休,心中只记忆她的招数,他当场想不出简易破法,只好记明了刀法招数,此后再一招招的细加参详。
韦小宝走到绿衫女郎身前,赞道:这样美貌的小美人儿,普天下也只有你一个了,啧啧啧真是瞧得我魂飞天外。伸出手去,在她脸上轻轻摸了一把。那女郎惊怒交迸,一口气转不过来,登时晕去。韦小宝一惊,倒也不敢再肆意轻薄,站直身子,叫道:澄观师侄,你把这位女施主也点倒了,请她把各种招数慢慢说将出来,免伤和气。
澄观迟疑道:这个不大好罢韦小宝道:现下这样动手动脚,太不雅观,还是请她口说,较为斯文大方。澄观喜道:师叔说得是。动手动脚,不是正行之道。
蓝衫女郎知道只要这老和尚全力施为,自己挡不住他一招半式,眼下师妹被擒,自己如也落入其手,无人去报讯求救,当即向后跃开,叫道:你们要是伤我师妹一根毛发,把你们少林寺烧成白地。
澄观一怔,道:我们怎敢伤了这位女施主不过要是她自己落下一根头发,难道你也要放火烧寺蓝衫女郎奔出几步,回头骂道:老贼秃油嘴滑舌,小贼秃她本想说淫邪好色,但这四字不便出口,一顿足,窜入林中。
韦小宝眼见绿衫女郎横卧于地,绿茵上一张白玉般的娇脸,一双白玉手般的纤手,真似翡翠座上一尊白玉观音的睡像一般,不由得看得疾了。
澄观道:女施主,你师姊走了。你也快快去罢,可别掉了一根头发,你师姊来烧我们寺庙。
韦小宝心想:良机莫失。这小美人儿既落入我手,说什么也不能放她走了。合十说道:我佛保佑,澄观师侄,我佛要你光大少林武学,维护本派千余年威名,你真是本派的第一大功臣。澄观奇道:师叔何出此言韦小宝道:咱们正在烦恼,不知两位女施主更有什么招数。幸蒙我佛垂怜,派遣这位女施主光临本寺,让她一一施展。说著俯身抱起那女郎,说道:回去罢。
澄观愕然不解,只觉此事大大的不对,但错在何处,却又说不上来,过了一会,才道:师叔,我们请这女施主入寺,好像不合规矩。韦小宝道:什么不合规矩她到过少林寺没有方丈和戒律院首座都说没什么不对,自然是合规矩了,是不是他问一句,澄观点一下头,只觉他每一句话都是无可辩驳。眼见小师叔脱下身上僧袍,罩在那女郎身上,抱了她从侧门进寺,只得跟在后面,脸上一片迷惘,脑中一片混乱。
韦小宝心里却是怦怦大跳,虽然这女郎自头至足,都被僧袍罩住,没丝毫显露在外,但若给寺中僧侣见到,总是不免起疑。他温香软玉,抱个满怀,内心却只有害怕,幸好般若堂是后寺僻静之处,他快步疾趋,没撞到其他僧人。进堂之时,堂中执事僧见师叔驾到,首座随在其后,都恭恭敬敬的让在一边。
进了澄观的禅房,那女郎兀自未醒,韦小宝将她放在榻上,满手都是冷汗,双掌在腿侧一擦,吁了口长气,笑道:行啦。
澄观问道:咱们请这位这位女施主住在这里韦小宝道:是啊,她又不是第一次在本寺住。先前她伤了脖子,不是在东院住过吗澄观点头道:是。不过不过那一次是为了治伤,性命攸关,不得不从权处置。韦小宝道:那容易得很。从靴中拔出匕首,道:只须狠狠割她一刀,让她再有性命之忧,又可从权处置了。说著走到她身前,作势便要割落。
澄观忙道:不,不,那那是不必了。韦小宝道:好,我便听你的。除非你不让别人知晓,待她将各种招数演毕,咱们悄悄送她出去,否则的话,我只好割伤她了。澄观道:是,是。我不说便是。只觉这位小师叔行事著实奇怪,但想他既是晦字辈的尊长,见识定比自己高超,听他吩咐,决不岔差。
韦小宝道:这女施主脾气刚硬,她说定要抢了你般若堂的首座来做,我得好好劝她一劝。澄观道:她一定要做,师侄让了给她,也就是了。
韦小宝一怔,没料到这老和尚生性淡泊,全无竞争之心,说道:她又不是本寺僧侣,抢了般若堂首座位子,咱们少林寺的脸面往哪里搁去你若存此心,便是对不起少林派。说著脸色一沉,只把澄观吓得连声称是。韦小宝板起了脸道:是了。你且出去,在外面等著,我要劝她了。澄观躬身答应,走出禅房,带上了门。
韦小宝揭开盖在那女郎头上的僧袍,那女郎正欲张口呼叫,突见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指住自己鼻子,登时张大了嘴,不敢叫出声来。韦小宝笑嘻嘻的道:小姑娘,你只要乖乖的听话,我不会伤你一根毫毛。否则的话,我只好割下你的鼻子,放了出寺。一个人少了个鼻子,只不过闻不过香气鼻气,也没什么大不了,是不是那女郎惊怒交集,脸上更无半点血色。韦小宝道:你听不听话那女郎怒极,低声道:你快杀了我。
韦小宝叹了口气,说道:你这般花容月貌,我怎舍得杀你不过放你走罢,从此我日夜都会想著你,非为你害相思病而死不可,那也不伤上天好生之德。
那女郎脸上一阵,随即又转为苍白。韦小宝道:只有一个法子。我割了你的鼻子,你相貌就不怎么美啦。那我就不会害相思病了。
那女郎闭上了眼,两粒清澈的泪珠从长长的睫毛下渗了出来,韦小宝心中一软,安慰道:别哭,别哭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宁可割了自己的鼻子,也不割你的鼻子。你叫什么名字那女郎摇了摇头,眼泪更加流得多了。韦小宝笑道:原来你名叫摇头猫,这名字可不大好听哪。那女郎睁开眼来,呜道:谁叫摇头猫你才是摇头猫。
韦小宝听她答话,心中大乐,笑道:好,我就是摇头猫。那么你叫什么那女郎怒道:不说韦小宝道:你不肯说,只好给你起一个名字,叫做叫做哑巴猫。那女郎怒道:胡说八道,我又不是哑巴。
韦小宝坐在一叠高高堆起的少林武学典籍之上,架起二郎腿,轻轻摇晃,见她虽满脸怒色,但秀丽绝纶,动人心魄,笑道:那么你尊姓大名哪
那女郎道:我说过不说,就是不说。韦小宝道:我有话跟你商量,没名没姓的,说起来有多别扭。你既不肯说,我只她给你取个名字了。嗯,取个什么名字呢那女郎连声道:不要,不要,不要韦小宝道:有了,你叫做韦门摇氏。那女郎一怔,道:古里古怪的,我又不姓韦。
韦小宝正色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这一生一世,便是上刀山,下油锅,满门抄斩,大逆不道,十恶不赦,男盗女娼,绝子绝孙,天打雷劈,满身生上一千零一个大疔疮,我也非娶你做老婆不可。
那女郎听他一口气的发下许多毒誓,只听得呆了,忽然听到最后一句话,不由得满脸通红,呸的一声。
韦小宝道:我姓韦,因此你已经命中注定,总之是姓韦的了。我不知你姓什么,你只是摇头,所以叫你韦门摇氏。
那女郎闭起了眼睛,怒道:世上从来没有像你这样胡言乱语的和尚。你是出家人,娶什么娶什么也不怕菩萨降罚,死了入十八层地狱。
韦小宝双手合十,扑的一声跪倒,那女郎听到他跪地之声,好奇心起,睁开眼来,只见他面向窗子,磕了几个头,说道:我佛如来,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玉皇大帝,四大金刚,阎王叛官,无常小鬼,大家请一起听了。我韦小宝非娶这个姑娘为妻不可。就算我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拔舌头,锯脑袋,万劫不得超生,那也没有什么。我是活著什么也不理,死后什么也不怕,这个老婆总之是娶定了。
那女郎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并无轻浮之态,不像是开玩笑,倒也害怕起来,求道:别说了,别说了。顿了一顿,恨恨的道:你杀了我也好,天天打我也好,总之我是恨死了你,决计决计不答应的。
韦小宝站起身来,道: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好,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今后八十年是跟你耗上了。就算你变了一百岁的老太婆,我若不娶你到手,仍然死不瞑目。
那女郎恼道:你如此辱我,总有一天教你死在我手里。我要先杀了你,这才自杀。
韦小宝道:你杀我是可以的,不过那是谋杀亲夫。我如做不成你老公,不会就那么死的。说到这句话时,不由得声音发颤。
那女郎见他咬牙切齿,额头青筋暴起,心中害怕起来,又闭上了眼睛。
韦小宝向著她走近几步,只觉全身发软,手足颤动,忽然间只想向她跪下膜拜,虔诚哀求,再跨得一步,喉头低低叫了一声,似是受伤的野兽嘶嚎一般,又想就此扼死了她。
那女郎听到怪声,睁开眼来,见他眼露异光,尖声叫了起来。
韦小宝一怔,退后几步,颓然坐下,心想:在皇宫之中,我曾叫方姑娘和小郡主做我大小老婆,那时嘻嘻哈哈,何等轻松自在想搂抱便搂抱,要亲嘴便亲嘴。这小妞儿明明给老和尚点中了穴道,动弹不得,怎地我连摸一摸她的手也是不敢眼见她美丽的纤手从僧袍下露了出来,只想去轻轻握上一握,便是没这股勇气,忍不住骂道:辣块妈妈
那女郎不懂,凝视著他。韦小宝脸一红,道:我骂我自己胆小不中用,可不是骂你。那女郎道:你这般无法无天,还说胆小呢,你倘若胆小,可真要谢天谢地了。
一听此言,韦小宝豪气顿生,站起身来,说道:好,我要无法天天了。我要剥光你的衣衫。那女郎大惊,险些晕了过去。
韦小宝走到她身前,见到她目光中充满了怨毒之意,心道:算了,算了,我韦小宝是乌龟儿子王八蛋,向你投降,不敢动手。柔声道:我生来怕老婆,放你走罢。
那女郎惊惧甫减,怒气又生,说道:你你在镇上,跟那些那些坏女人胡说什么说我师姊和我是是你什么的,要捉你回去,你你这恶人
韦小宝哈哈大笑,道:那些坏女人懂得什么将来我娶你为妻之后,天下堂子的十万个婊子,排队站在我面前,韦小宝眼角儿也不瞟他们一瞟,从朝到晚,从晚到朝,一天十二个时辰,只瞧著我亲亲好老婆一个。那女郎急道:你再叫我一声老老什么的,我永远不跟你说话。韦小宝大喜,忙道:好,好,我不叫,我只心里叫。那女郎道:心里也不许叫。韦小宝微笑道:我心里偷偷的叫,你也不会知道。那女郎道:哼,我怎会不知瞧你脸上神气古里古怪,你心里就在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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