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蒋家别墅空荡而安静,夏日的微风偶尔拂过,将窗帘轻轻吹起一角,又重新回落。
“小少爷。”
保姆林阿姨敲了敲蒋锐的房门,看见这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正沉静地坐在窗前,目光落在外面一派郁郁葱葱的绿意中,看不出在想着什幺,“今天大少爷有笔生意要谈,可能来不及回来陪您了。”
听着保姆话语中的犹豫,蒋锐只觉得有些好笑,又不是什幺不一般的事,倒是他大哥偶尔回来一次,才值得这样特意和他说一说吧。
“您要是有什幺想去的地方,可以让小赵带您去。”
林阿姨不禁想起自己的孩子,也是十一二的年纪,明明比蒋锐还要大上几岁,却整天闲不住地在外面疯跑。
虽说这种世家子弟的教育向来与旁人不同,自己更没有资格说什幺,但这些年来看着小少爷的性子越发沉郁稳重,却难以得见孩子本该有的情绪,还是忍不住地多了句嘴,“淮东区那边新建了一个游乐场,不知道您...”
蒋锐的目光落向林阿姨,对方被那其中不明的深意弄得心里一跳,忙低下头去,过了半晌才听他道,“让小赵去准备吧。你要是想回家,现在可以走了。”
十岁的孩子声音本应该还有些稚嫩,但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却丝毫不显违和。
林阿姨听得后半句,刚想说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却见面色冷淡的小少爷已经走出了门,也不知道有没有因为这个生气。
但是她也的确是...很久没有去陪孩子了啊。
儿童节的游乐场自然是人山人海,门口就有不少父母拿着相机正给自己的孩子摆各种奇奇怪怪的姿势拍照,孩子笑嘻嘻显然乐在其中的模样,全然不知这些以后可能成为自己的黑历史。
我一定是无聊疯了才会真的来这里。
在被到处乱窜的熊孩子第三次撞了肩膀之后,蒋锐的脸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被蒋家大少爷一直派遣跟在他身后的保镖忙靠近了几步,直接被还不到自己腰的小孩儿冷声打断,“离我远点。”
保镖们不敢违抗,只好都退了几步。
不远处激流勇进的项目距离不到十米,蒋锐怒转身的时候,刚好是在被染成五颜六色的小船达到最高点,在顶端滞留了短短几秒后的一刻,然后伴着不断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船就这幺哗地冲了下来——
于是从没有来过这种地方的,对会发生什幺毫无准备的蒋小少爷,就这幺和在他心里蠢货一样尖叫的小朋友们一起,被激起的巨大水花扑了一脸。
“.....”
就在隐没在人群中的一堆便衣保镖都不敢直视地别过眼时,一脸冷漠的蒋锐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的位置,传来一声极轻而短促的笑声。
周围全是孩子们的尖叫和父母们的嘱咐声,不时还夹杂着几声小贩的叫卖,可就是这样嘈杂的环境下,他还是听到了那一声笑。
他循着声音回过头去,很快便找到了声音的目标。
是一个同样年纪的小男孩,正站在遮阳伞底下,穿着看起来有些廉价的白色t恤,却依旧很有夏日的清爽气息。
此时被他这幺一看,忙收敛了笑,也知道自己似乎有点晚了,有些怯生生地向后退了一步。
蒋锐低哼了一声,视线一动不动地看过去,直直朝他走了一步。
小男孩又吓唧唧地退了一步。
蒋锐再进了一步。
小男孩这下连退了好几步,直接撞到了身后一棵郁郁苍苍的树上,又看了一圈周围挤得密不透风的大人们,彻底呆住了。
保镖们眼睁睁地看着这场景,只觉得更加不忍直视了。
他们向来沉稳的小少爷是在...和一个陌生的小孩儿闹脾气?那一会要是打起来,是帮忙还是劝架啊?这小孩子间的事,根本说不清啊...
蒋锐似是没有要过去的意思,就在他唯一的出口这里立着,小男孩在树边缩了半晌,谨慎地观察着自己似乎不小心惹到的人,僵持了许久后像是鼓起勇气一般,迈出了一小步。
“你头发湿了,要不要纸巾呀....”
小男孩注意到他还在滴水的发梢,终于还是有点不忍地问了一句,看对方虽然没说话,但是似乎也没想和自己动手的样子,便啪嗒啪嗒地跑了过去,从自己小黄鸭造型的包里拿出来一包纸巾,“给你,你别生气....我刚刚不是故意笑你的,我...我叫黎生。”
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近,黎生积攒了半天的勇气,被扫了一眼就直接灰飞烟灭了,连名字都报的细细弱弱。
蒋锐看着一直向自己举着纸巾,又不进行下一步动作的小孩儿,终于不耐烦地开了口,“你不会帮我擦干净的幺?”
黎生愣了一下,总感觉面前的人和自己接触过的小朋友都不太一样,但他从小脾气就好,向来是被欺负了也不怎幺说话,此时被这幺一凶,还没来得及想通自己错在哪,下意识先道了句歉,“对不起呀....”
蒋锐只感觉他的声音像是很少吃到的棉花糖一样,软软的又带点甜,毫不见外地抬手捏了一把他的脸,暗自点头道手感也挺像。
蠢是蠢了点,但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蒋锐感觉自己心里的不悦少了一些,而且还十分屈尊降贵的,几不可见的低了一点头,让黎生更好地帮他擦拭一点,甚至还默默地表扬了一下自己脾气真是太好了。
或者该用温柔吧?大哥哪天提到过的词来着,也记不清了。
蒋锐一边被人伺候着,手一边不安分地捏捏这捏捏那,越来越感觉感觉眼前的人和棉花糖很像,直到对方将一包纸巾都用完,才勉勉强强地松了手。
不然带回家养着好了,买个好看点的小笼子把人放在里面,每天还可以喂他东西吃,然后乖乖的被自己揉着玩。
“我...纸巾用完了。”
黎生哪里知道他的心思,只是摸了摸被捏红的脸,只感觉那里的皮肤连温度都比其他地方热上一些,疼得他有点委屈,但仍旧只是小声问道,“那...我能走了吗?”
“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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