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的声音继续调侃:“说你头脑简单还偏不认……”
苏阳安哪管它胡言乱语,心无旁骛地朝主室走去。入了主室,他将槃璞放回原位,径自就在两长桌前坐下,双腿一盘,竟要静修起来。
一只壁虎自桌子桌脚爬上桌面,围着槃璞转了个圈,见槃璞光泽依旧,颇为欣慰地瞧了眼打坐的苏阳安。洞府暗忖:这小子日后会有作为,何苦让这点点心魔断了他大好前程。这幺思量,又将灵识探入苏阳安魂海中,果真入眼就是蜿蜒小径之后的一抹素衣;而身着素衣的人这回竟手捧槃璞,面露微笑。
洞府又惊又怒,觉得苏阳安这回真陷得太深!它都告知过槃璞是初心剑,何为初心,就是自己道心灌注,以心使剑。如今这幺轻易让人攥在手里,若对方心怀歹意,稍有不慎道心毁了,没了道心的剑修还修炼作甚!
6、
闲散了小半月,濮阳子书才领着复元入山。先是从大道而入,再走下去就成了小道若干。小道的分叉口处遇到下山的樵夫,对方见他两一个眼瞎一个年少,便叮嘱说前方路不好走,大概九里路就到尽头了;路到头就莫要流连,趁着未入夜早些回程,不然容易迷路。
复元道谢后带着濮阳子书继续往前走。两人走得稳,走了一会复元就觉得大雾越发浓郁,有些看不清路。他翻手弄出一张符咒,符咒在两指间发亮,亮光荧荧,却只能看清眼前一尺距离而已。复元说:“师傅,如果┓┓】..雾太大了。”
濮阳子书就答:“路还在。”竟抬手给复元指了路。复元看去,右前方不知何时显出杂草丛生的草地,看着不像寻常小路,在浓雾里却幽幽通向山峦深处。
路真不好走,复元小心翼翼搀扶着濮阳子书,一路上还替他挡开不少挡路的枝桠。最后成了濮阳子书指路,而复元亦步亦趋地随着他走。
修仙机缘便是如此,有人看得到摸不着,有人心清明,路便在脚下。
两人走了不知多久,四周雾气重重,已经不见天色了。沿途毫无声息,也就他两的脚步声轻轻地响起,复元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已经早没了。
正当他要唤住濮阳子书时,只听对方说一句:“到了。”他猛地摆回头,眼前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一个山洞,洞里似有亮光,较之四周阴森林木更显出一丝人气。
濮阳子书拍拍复元的手,双手作揖,朝着洞口长鞠一躬:“在下姑射门濮阳子书,贸然而来,望阁下见谅。”
复元有些紧张,也跟着作揖行礼。
洞口那点亮光才逐渐淡去,露出平常的洞穴入口。
濮阳子书正正衣摆,拒绝复元的搀扶,大步向前,进入洞穴之中。复元见状,赶紧跟上去。
“师傅……”复元略带担忧地看着一步之遥的濮阳子书。
“不怕、”濮阳子书竟粲然一笑,伸手触到洞穴的岩壁上,摸过一道深深凹痕。“我‘看’得见。”
那道凹痕由宽至窄,约半指深,两尺来长。濮阳子书刚摸到头,另一道斜斜的凹痕又接续而来。复元定眼一看,竟是满壁都是这般整齐的痕迹,像是锋利之物劈砍而成。
是剑。
复元恍悟。
濮阳子书并非真看到了,而是同为剑修,感应每道剑锋留下的痕迹,恍如身在其中,每一道都和血肉筋骨融在一起,并以此作为自己双目,为自己带路。
蓦地,濮阳子书停下,回头对复元说:“我要入定顿悟,吾徒替我护法。”
幽暗的洞穴看不清濮阳子书确切的神色,而复元闻言略微吃惊,乖巧地就地布下阵法,人退到之前的洞穴口外守候。
剑修入定,如果能顿悟突破,瞬间万剑齐发也是常有的。每一回濮阳子书入定,都让复元退得远远,生怕伤着人。
谁知复元一走,本应入定的濮阳子书无声喟叹,拧着眉峰万般苦恼状,哪有静思入境的状态。非但如此,衣襟处似有黑纹跃跃欲试,打断他入定不止,还蠢蠢欲动起来。
这百年来,单是妖丹作祟心魔频发,已经断了濮阳子书好几回突破的机缘了。这几十年心魔更是得寸进尺,揣着妖丹的灵力一起发作,弄得濮阳子书苦不堪言。
素衣下竟渐渐鼓起一道长长的痕迹,自腰间蔓延到后背的襟口。然后是黑色的蛇芯子,继而黑蛇探出头来,亲昵地在濮阳子书左边颈项处徘徊。
蛇瞳扫了扫洞外的方向,与濮阳子书说:“你那徒弟可是长得越发好看。嗯、与你脑中的观凌夫人像极了。”
濮阳子书席地而坐,也不理会心魔,径自念着清心咒。心魔讪笑他在自欺欺人:“这玩儿早几十年便没效了,你还想图个心安。”它半带挑衅,声音自濮阳子书脑中尖得厉害:“濮阳啊濮阳、掩耳盗铃可不是你性子呐!睁睁眼瞧瞧你自己,空有一身修为,却比凡人都不如!走一步还要让人搀着扶着,这幺个废人,你当真能心安理得坐在三寸法坛上?羞是不羞啊!”见濮阳子书毫不动摇,它竟哼了一句,挨近他耳边,轻声细语道:“你可知你徒弟是怎幺瞧你的幺?”
濮阳子书顿顿,又继续念下去。可是心魔已经狂妄大笑了:“你倒有自知之明啊濮阳!他伺候你更衣,伺候你入浴,为你拭头,为你擦身——他每一回擦你的大腿,都要慢上三分!每次更衣,都要瞧上几眼!”
濮阳子书一把掐住黑蛇,映入蛇瞳中的模样竟略显狰狞!
黑蛇哑着声音得意地嘶鸣:“他惦记着你呢濮阳——”话音未落,蛇嘴一张,一口咬在濮阳子书的喉咙上!
壁虎攀爬在山洞顶部,冷眼看了阵内冷汗连连的濮阳子书,又抬头朝洞外睨一眼,洞外立马响起琐碎声响。接而洞外复元大叫一声,一番打斗之后忽而就沉寂下来了。细小的壁虎自山洞处一跃而下,化身为蜘蛛,靠着一条蛛丝停在濮阳子书眉峰一指前。
八只眼睛先是仔仔细细打量了眼前人,同是也将与之争斗的心魔看个一清二楚。
“原来如此呐……”洞府不屑轻笑,空灵的声音微微响起,慢慢飘向主室。它稍稍思量,念起不久前入定的苏阳安,才要苦恼怎幺替他拔除魔怔这根硬刺,正主便送上门来了。
蜘蛛的肉身突然崩裂,散成一朵肉色鲜艳的花,花茎缠绕在山洞顶部,微微摇晃,竟将带着浓香的花蕊不着痕迹地轻捂在不设防的濮阳子书脸上。
浓香盖过素衣静心的茶香,濮阳子书鼻息间皆是逃脱不得的异样香气,越是呼吸胸膛越是急促,心魔好似从咬破的喉咙间迸发毒液,烧得他难以自拔!
濮阳子书唇上抖抖,几欲挣脱心魔起身,却一下子浑身酸软地扑倒在地上。意识半清醒半迷糊,脑子里头轰隆隆地响着,自以为深陷心魔编造的梦魇之中。他全身发着高热,好容易爬起身,朝洞口处踉踉跄跄走了几步,脚下不慎踢翻了防御的阵法。那头幻化为招情花的洞府用花根去缠住他的双脚,微缩的花苞继续下垂,花蕊蓦地硬成空心的刺针,猛地戳进濮阳子书后颈处!
濮阳子书吃疼哆嗦一下,只觉后颈一阵阵火辣的热流灌入血管之中,意识顿时模糊起来!
“……复元……复、元……”他无意识地低声唤了几声守在外头的徒弟,却没得到半点回应。神志恍如抽离开躯体,耳朵一点声响都无法听见,最后好似喉咙和唇都要发麻。他恍恍惚惚地让花根拖动一下,手脚乏力已无从挣扎了,只能任由花根将其拖入洞内深处。
洞府外,复元追着妖兽并未走太远。每每山洞将要离开视线范围,他便自觉退回来。妖兽来回引了两次不见其上当,才冒险攻击。
复元挨了打,吃疼叫了声,脸上一道血痕血肉模糊。他凤眼带着怒意,阴桀地盯着妖兽;脸上本开裂的伤痕下血肉蠕动,牵扯着半边脸上的肌肉都颤动起来,一眨眼那边脸就平滑如初了。
妖兽道行虽浅,但兽类灵性天生就高。它警觉眼前的东西并非善类,胆怯想要逃命,但因受洞府牵制,不得硬着头皮设法将其引走。
复元张张嘴,觉得半边脸刚复原的肌肉还不算好控制,脸上不悦更是浓烈了。
在世人眼里,他是心修,且修为不高,进展也慢。毕竟心修较其他修行来的难上许多,自然没人疑心他的修为慢。
“……兽心、可是大补啊。”复元喃喃,看向妖兽的眼竟认真起来。
即便修为再浅,兽心是妖兽之灵,比内丹更容易吸收,吃一颗好比人世修习一年。复元想起濮阳子书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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