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玚见他此时放松的模样心内爱极,又因不得回应而觉可恨,伸手便去结他的头巾,口中道:“谢郎又知道朕的心事了?”
谢洵最重风仪,遂偏头一躲,不防磕在一旁的矮几上,痛呼一声便伸手捂着额头。李玚一惊,连忙收回手去,想了一想又伸手去拉谢洵捂着额头的手,轻声道:“快教朕瞧瞧碰得厉不厉害。”
好在谢洵不曾撞到案角上,松开手时李玚只见他额角青了一块,倒并未见血。李玚轻轻舒了口气,抚着他的额角上的青紫笑道:“还好,不甚厉害。”
谢洵伸手将他的手拨了开去,自己站起身来,觉得那博山炉中的香气淡了些,又懒怠自己去添----自然有管香的宫人看着,可李玚之前吩咐了这香燃尽了也不必再添,那宫人便不去管它 。此刻谢洵却觉得非要找些事做才好,否则便与那些宫词中的女主无甚相异。
可李玚却不肯轻巧地放过。
自谢洵从浙西归京,仿佛忘了他去京时李玚那句自知无望的话,对谢懿的死亦是出乎意料地未曾表露出该有的伤悼。他从前如此,归京后仍旧如此,不亲近也不远离,仿佛空等着李玚自己将此事忘却一样。
近来诸事繁琐,李玚无心纠缠谢洵的态度,而此间闲暇,绰有馀裕,他又忽然想问了。然则他并不想舒绅缓佩,鸣玉以步,只是仍旧坐在原处,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笑语:“谢郎怎的知道朕的心事了?”
谢洵伸手整理案几上的奏疏,也不立时应对,等将已尽数看完的奏疏理好后方漫不经心地道:“体察圣意,莫不只是黄门的本事么?”
“谢郎这样说,不妨猜一猜朕现在心里在想甚么罢。”李玚不由动气,却仍旧肯耐着性子道,“若说错了也不妨事,朕自己说。”
谢洵背着李玚,面上显出百无聊赖却又勤恳谨慎的神色来,淡淡地道:“圣人这样说,是想要臣分桃么?”
他到底还是开口回覆了,李玚不无得意地想,然后便带着欢愉地笑,起身上前握住了谢洵的手,微笑道:“朕不喜欢吃桃,倒是新荔可以分一分。”
谢洵这个人是最刻薄而有礼的,但跟李祁的境况又全然不同,他生来如此,也没甚么改变的打算,且又想要显名,便在待人上留神些。对待常人尚且如此,遑论此刻面见的是圣天子,他闻言果真在那瓷碗中取了新荔,向李玚递了过去,微笑道:“圣人若想求一夕欢好,臣自当侍奉枕席,也不必圣人唱什么越人歌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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