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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敌内乱,心力憔悴,他大兵临境,更是让她心如刀割。

此时被他这般圈在怀中,听着他低沉不戾的话语,她是再也忍不住,身痛心亦痛,痛痛拜他所赐,泪就掉下来,砸在他的手背上。

贺喜眸光渐黯,她的泪烫痛了他。

他逼她,是在逼自己,还是在逼谁。

他与她处心积虑相互算计,到头来谁伤谁不伤,谁痛谁不痛,又如何分得清楚。

他与她谁都明白,谁都不肯开口。

因为他不单单是他,她亦不单单是她,有些事能做,有些话却是永不能说。

谁能背得了先祖遗愿,谁能弃得了身上尊位,谁能放得下掌中江山。

不见是煎熬,见了亦是煎熬。

还想怎么样,还能怎么样。

天下大乱五国举兵,千军万马奔列沙场,多少人死去多少人伤,才成全了他与她的这一次相见。

这一夜,似凝血盛宴,奢华,却凄零。

往后还能几回求。几回得。几回这般任性。

家国万民,何人能够许得了他与她之间的这段情。

若想光明正大与之相伴,除非邺齐吞了邰涗,抑或邰涗吞了邺齐,败国降主,方能长留身侧。

若想两国从此世世缔盟,除非他与她再无瓜葛再无牵挂,事从国出,方能合力扫群雄,裂土分疆共享其利。

世间再无比这更讽刺的事,再无比这更荒谬的情。

风愈大,夜愈冷,树愈响。

他应当放手,可他却是无论如何也放不开。

他低头,见她莲足被草划出红痕,模样竟似民家尚未长大的幼女,不知深浅分寸,只顾贪玩。

他心中层层阴骘瞬时尽祛,低低笑出一声来。

英欢侧过头,不知他为何而笑,如此突兀,挑眉看他,不语。

贺喜见她脸颊微红,一双眼睁得大大,心中不由一动。

他抱着她的手松了松,唇飞快地沾了一下她的额头,低笑道:“你亦是过于任性了。”

天子之身,半夜离殿而出,衣衫不整,足不履鞋,长发未绾……

是在气头上,是在对他发怒。

她此时这样,全天下也只他一人能见。

英欢绞眉,心中对他怨气仍存,听了他这话,不由更恼,正待发作时,却见他忽然弯身下来。

他拾起草上绣鞋,一只握在左掌,一只搁在膝上。

他垂眼,用手掸了掸绣面上沾了的尘。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右足踝处。

然后他抬起她的足,慢慢替她将鞋穿上。

英欢看着他,看着他,身子越来越僵,心口越来越热,手在发抖,心在狂跳。

他放下她的脚,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子幽深黯邃。

她想开口,可他却又低头,去握她左足。

心口似被热水烫过,疼,却不真实。

他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性子,他是什么样的男人。

她统统清楚,她统统明白。

他怎么可能为她而做这种事情……

月光斜落,他的面庞陡峭锋刃,神色如常,动作温缓。

她的身子一软,胸口梗窒,“你……”

他的狠他的心机他的手段,她全都受得了。

却独独受不得他的这般温柔。

这般温柔的他。

卷二 一则以欢,一则以喜 欢喜二十六

贺喜牵住她的手指,直起身子,下巴一抬,看向她身后,“小的时候,母妃身子柔弱,一次大病之后腿脚浮肿,多日不消。每日起卧,都是父皇亲手替她着履袜。后来正遇郊祭大典,乌舄太硬,母妃穿不进,痛得直掉泪。父皇命人奉软缎绣鞋来,为了母妃独破祖制,惹恼了皇祖母,亦让一干朝臣们心生嫌怨。”

英欢望着他,只觉他的掌心有些凉。

他低头,再看她时,眼神清亮,“那时不知父皇何故如此,只记得母妃日日笑颜如花,她笑父皇便笑,可到了最后,竟连那笑都再也见不到。”

英欢抿唇,没想到他会对她说这些。

邺齐宫中旧事,她在邰涗也有所耳闻,当年的华妃艳动天下,能得如此殊宠,也在常理之中。

只是佳人早逝,那宫闱秘事究竟如何,又有谁能知道。

贺喜扣进她指间,与她掌心相抵,另一只手将她勾进怀中,“看见你这双鞋,就想起当年的事了。”

声音低沉,话中透着些许寂寥落寞。

他胸膛硬硬,单袍之下空空如许,心跳的声音震着她的耳。

她长睫垂下来,迟疑了一刹,还是抬手,环上他的腰。

想来,他平常再刚硬再狠毒,心底里也会存着不为人知的柔软之事罢……

只是多情最是累赘,她与他做惯了无情之人,真待触及真心之时,却不知如何是好。

身后远远的殿廊上,忽地响了一下,东西跌地的声音。

英欢微怔,就要转身去看,却被贺喜压在怀中,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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