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纸时的神色就意料到他喜欢,这图纸比他意料的值钱,一千两他拿定了。“掌柜的不能做主?那便请你家主人来和我谈。别当我人小好糊弄,我若笨,也便画不出这样的东西。你我心里都清楚得很,这样式做出来可卖出几倍的成本价。”
刘冲没想到这小子这么难对付,可惜图纸太多他一个都没记住,若能记下一两样誊画出来,试卖一下也行。刘冲懊恼自己说不过一个小孩子,更懊恼自己被个小屁孩瞧不起。他故作不高兴,摆手赶人:“走走走,你留着自己看去吧,这东西在我手里才是宝贝,在你手里都是废纸。”
贾修云嗤笑一声,知道对方被逼急了,也不恼,回身直接走了。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这位爷留步!”原来上门板的小伙计气喘吁吁的跑出来,笑道:“爷,我家掌柜的说‘三日后此时再来’。”
“多谢!”贾修云淡笑一声,转身拂袖而去。却看呆了小伙计,盯着人家背影半晌没回神儿。
“发痴呢?还不快进来!”刘冲训道。
小伙计红了脸,跑回来上好门板。
次日上午,刘冲趁着铺子里人少的时候,驱车到了大将军府,拜见夫人巫氏,将昨日所遇之事悉数说与她听。
既是刘掌柜夸奖的,想必不错,巫氏扬眉问:“那画样可曾带来?”
“回夫人,那少年猴精的,哪容得我存下一张啊。别瞧他十一二的年纪,心性比我还老成呢,我猜他老早就看透我瞧上他的东西了,他喊价之后,便死不松口。”
巫氏对此少年奇特的表现有了兴趣,加之刘掌柜作保说肯定赚钱,便不计较什么。左右就是一千两银子,给晋儿几件裁衣服的钱罢了。巫氏问了见面的日子,正是这月十五,去相国寺拜佛焚香的日子;她下午回来后必然疲乏,懒得再动。巫氏便吩咐刘掌柜去请裴晋。
刘掌柜为难了,他家大爷什么人物,最心高气傲的,哪愿意接触这等杂事。
巫氏看出他犹豫,不大高兴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他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以后别去朝廷当官了。”
刘掌柜高兴地点头,有夫人这句话他就不惧怕大爷的淫威了。心里头暗暗为夫人的教育方式称赞,真不愧是名门闺秀,大将军夫人,太太独独就大爷那么一个儿子,教诲也是极为苛责严厉的。厉害!厉害!
农历十五,贾修云下学后,赶早回家,随便吃了两口饭便要出门。可巧正碰见探春引领迎春和黛玉、宝玉进门。
探春一把拉住贾环,训道:“都这么晚了,去哪儿疯去?给我回来!”
黛玉歪头瞥一眼贾环,转而又正眼打量他几回,没有说话。惜春、迎春二姐妹则立在一旁看热闹,掩嘴笑。
宝玉鄙夷的瞅眼贾环,懒得再看第二眼,反而好脾气的跟探春赔笑:“我们是来陪你问赵姨娘那天找你什么事儿的,管他干什么,他是野惯了的人,你管他一次,二次,十次也是没用的。”
“哼,宝二爷说的太对了,我和你们不一样,以后少管,我的好三姐!”贾修云冷冷的瞟一眼宝玉,目光落在了探春身上。也是个长得青春水灵的漂亮丫头,怎就那么势利?
“你——”探春气得要理论,被宝玉拉到一边小声劝:“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宝玉声音‘小’的恰巧让所有人都听见了。赵姨娘闻声赶过来,瞅这情形便知自己的儿子又被人嘲弄了。她又急又气,指着探春骂:“你弟弟才受了欺负你不哄他,又找别人一起欺负他,你有没有良心啊,我才是十月怀胎生你的人!”
探春早听腻了赵姨娘这套说辞,当即理论道:“又是十月怀胎,合着我被你生下来,一辈子都还不清了,既是这般,我倒宁愿你不生我!”
“你、你——”赵姨娘气得嘴唇发抖,所幸一屁股坐地,耍泼大哭起来。“真是作孽啊!”
贾修云扶额,他早说不要叫探春回来,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他使眼色给小吉祥、小鹊,二人立即扶着赵姨娘进了里屋,哭声渐渐停了。贾修云冷冷的看着探春、宝玉等人,做了‘请’的手势。
“既然瞧不上这地方,再别来了,也别带那么尊贵的客人来,这跨院地方小,容不下几位大佛。”
“贾环,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几个是好心陪三妹妹来看你的,你——”宝玉还要理论,定睛看,却不见贾环人了。他转头往里屋瞅,那门帘子一动不动,似乎没进过人。
这时候身后传来女子咯咯的笑声,正是黛玉用帕子掩着嘴偷笑。宝玉红着脸挠头,也跟着傻笑。探春等被宝玉的憨样逗乐了,都笑了。
几人笑够了,从跨院走出来,宝玉方围到黛玉身边问:“你刚笑什么,笑我还是笑他?”
黛玉白他一眼:“自然是笑你,就会欺负人!”
“我欺负人?好妹妹,别冤枉我,我那是替三妹妹打抱不平!”宝玉耐着心思解释道。
黛玉又白他一眼,轻笑……
贾修云气喘吁吁地跑到裴记首饰铺前,见还没有上门板,安慰的拍拍胸脯,高兴地抬腿往里冲。
“不等了!”耳边响起一记清澈的男声,贾修云便觉得脑袋“嗡”一下,他捂着疼痛的脑袋,恍惚间,看见一抹上等锦缎。
糟糕,他又撞人了!
第四章 欢喜冤家
或许真是他的体质问题!贾修云叹口气,低头赔错:“是我眼神儿不好,抱歉了。”
“呵——这回你倒认得干脆!”裴晋微微侧首,目光宛若黑空中闪耀的星辰,愈发显得他英俊潇洒。
刘冲从没见着大爷这么精神过,嘴角竟然带着一抹笑!天啊,大爷和夫人说话的时候也没见这么温柔过。刘冲猛劲儿眨眨眼,他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慌神儿了,定睛再看,那抹笑还在!耳边传来粗重的喘息,刘冲嫌恶的转头看去,出声的竟是他身边的小伙计。小伙计红着脸,眼巴巴的望着裴大爷所在的位置,半张嘴,嘴边已经流出什么东西来,在阳光的照耀闪着晶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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