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入阴间（1 / 2）

第四章 初入阴间

站在熟悉的巷口，看着周围整排的红色木门，还有墙上盛开的炮仗花。秋扬心里一惊，这里不就是已经被拆除多年的空军眷村吗？这里是她母亲的娘家，也是她充满儿时回忆的地方。

「妳怎幺在这里？」眼前两位老人表情诧异地看着她。

她努力回想着自己为什幺在这里，却怎幺也想不起来。而眼前的老人她都很熟悉，一位是秋扬的姥姥，才刚去世不满一年。而和姥姥站在一起的则是已经去世了十多年的姥爷。

「先不管妳怎幺来的，站在外面不好，进来再说吧。」姥姥拉着她的手走进原本应该是姥姥家后院的地方，但现在没了她印象中的阴森小树林，反而成了一家麵店。

在这样的小村里，会来吃麵的几乎不会有外人。既然彼此互相熟识，店内想当然聊天笑声不绝于耳。开设麵馆一直是姥姥生前的梦想，因为煮饭让人吃个精光，是她最大的兴趣。只是没想到她在世时没有开成，现在过世了反而完成梦想。

「猪耳朵和滷牛腱再各来一盘。」刚踏进店内，一个喝的面红耳赤，看起来相当眼熟的老伯伯大声喊。

「老许你自己去切，自己记一下，孙女来了，没时间招呼你！」姥姥对着老伯伯挥挥手，而那位好像喝的差不多的老伯伯看了秋扬一眼，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秋扬走去。

「这不是秋扬吗？怎幺妳也来了？啧啧啧，还这幺年轻呢，可惜了，可惜啰！来，来陪许伯伯喝一杯！」一边说，他一边拉着秋扬往他的桌子走。没走几步，就被秋扬的姥爷拦了下来。

「拉我孙女陪你喝酒？你还想再死一次啊？」秋扬的姥爷是当年随着国民党撤退到台湾的老兵，虽然只官拜少校，但在所住的眷村之中倒也颇受敬重。

「这不是看见秋扬开心嘛，哈哈哈哈哈。你们叙旧，你们叙旧，我自己去切点滷菜。」

「记得写单子啊！那个老家伙常常装傻。」后面那句话是对着秋扬的姥姥说的。

「来，告诉姥姥，妳怎幺会在这里。」拉着秋扬在一张空桌坐下后，姥姥握着秋扬的手问。

「我不知道，我一睁开眼就在这里了。」

本该感觉害怕，因为这里是已经不存在的眷村，眼前两位老人也不该是能再这样自在说着话的过世亲人，但或许是这不是她第一次在梦中和已经过世的家人对话。再加上不论是人、还是地点都是那幺地熟悉，浓浓的亲切感让她丝毫感觉不到恐惧。

「再仔细想想，真的不知道自己怎幺来的？」

秋扬努力的又回想了几分钟，但脑袋里一片空白。她摇摇头，两位老人家面面相觑。

「既然来了，要不要吃点麵疙瘩？妳姥姥做的麵疙瘩，好久没吃了吧？」姥爷抓着她的手慈祥的笑着。

谁说鬼魂没有温度，因为她能清楚感觉到手上传来的温暖体温。

正当姥姥起身去给秋扬盛碗麵疙瘩，再切点小菜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几个宪兵打扮的人闯进店内，直直走向秋扬，将一把她拉起，押往外头走。两位老人急忙跟上去想拉住孙女，却被其他宪兵挡住。宪兵们压着她才刚踏出店门就腾空飞起，没一会儿功夫，她被带进了一栋纯白的建筑内。

「就是妳搞的天下大乱！妳为什幺在这里？」一个护士装扮的女人语气严厉地质问。

秋扬不知道该说什幺，只能无助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看来妳也不知道，那就跟我走吧。」

别无选择，秋扬在护士的带领之下往医院深处走去。一路上她们经过的所有病房，都和秋扬印象中的医院大相逕庭。

「真美！」

秋扬经过一间病房，不经意往里头一看，这哪里是病房啊！草地、绿荫、穿着各种服饰的人们开心的在里面互相笑闹。病房小小的窄门，看起来就像是一道通往天堂的入口。

「跟上！妳要是没跟上我们麻烦又大了。」护士凶恶地回头用力拉了她一下，深怕她跟丢。

但这幺笔直的走廊，想跟丢恐怕也不容易。

「给我吃的，求妳给我吃的。」

经过一间漆黑的房间时，一只瘦骨如柴的手臂突然从黑暗中伸出，紧紧抓住秋扬的手。她吓了一跳，急着想甩开这只乾枯的手，但对方力大无穷，不但甩不开，更抓得她作痛，感觉整条手臂都快被对方扯下来。

就在她挣扎着想摆脱这只手的时候，房间内又有更多像是枯枝一般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抓住了她的腿、她的身体，像是藤蔓一样缠住她，把她往房间里拉。秋扬感觉事情不妙，想大喊，但也许是因为过度惊吓，无论她怎幺用力也喊不出声音。所幸走在前面的护士又发现秋扬没有跟上，回头看见了快被拉入黑暗中的她。

护士快步走到房间门口，接着向房里丢去几大块的硬麵包。乾瘦的手臂立刻追着麵包回到黑暗之中。而那几块麵包一进入房间竟变成了一团团火球。火光短暂照亮了房间，秋扬这才看见房间里居然是数不清的人，而且每一个人都像是树枝一样乾瘦！化为火球的麵包散成星火落下，房间里瞬间传来了震耳欲聋的悲悽哭声。星火落在他们身上时，他们更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

看见、听见这种不属于人间惨状，秋扬被吓得呆站在原地。靠护士连拖带拉，才终于让她离开房门口。秋扬不敢再随意停留，跟在护士后头又走了一阵子，最后抵达一个安静的房间。

这是一间非常宽阔的房间，里面有满满的病床，床上全躺着病患似的人。这些人，身躯苍白的像是被包了一层腊一样，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让人知道他们还在呼吸。

「糟糕，还没有位置，看来得让妳去…」话说到一半，眼前一张病床渐渐空了。

说是渐渐，是因为床上的人就在眼前变得越来越淡，最后只剩下点滴和略显塌陷的床垫留在床位上，成为刚刚的确有谁曾经躺在这儿的证据。

「看来妳运气很好，这就是妳的位置了。来，先喝掉。」护士拍了拍这张空着的床，还拿出一杯不知道从哪来的液体。

「这是什幺？」秋扬看着手中的液体，不安地看着四周。

连呼吸声都没有的无声环境让她不安。

「问这幺多干麻！快喝掉它，这样我们才能把妳送去妳该去的地方。」

听了护士的话，秋扬看了看这杯颜色淡粉红，散发出无比香甜气味的液体。在闻到香味的瞬间，她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喝下这杯看起来十分可口的饮品。她的嘴唇慢慢贴近杯缘，扑鼻的香气放鬆了她所有神经和警戒。她渐渐倾斜手中的白色瓷杯，感觉到杯中液体触碰到嘴唇，传来一股温暖和舒适。脑中有个声音在迴荡，告诉她只要喝下去，就可以遗忘所有的好事、坏事、令人牵挂的事、烦恼的事；只要喝下去，就可以无忧无虑地睡去。

「秋扬！秋扬！快给我醒来！回来！」

身体极度渴望的淡粉红饮品还没来得及入口中，身体像是被谁强烈摇晃一样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让她不得已只好放下杯子。在听见几声愤怒的呼喊后，她感觉整个人被抽往空中，又被重重抛下。强烈的失重感吓得她张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看来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不过奇怪的是，人虽然醒了，但那股摇晃并没有停止，依然晃得她想吐。定神一看，原来是罗泰坐在床边，抓着她的肩膀上下猛烈晃着。

「妳终于醒了！」

看见她睁开眼，罗泰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用力把她丢回枕头上，力道大得让她差点又要昏死过去。

「你为什幺在这里？」

罗泰为什幺在房间里？他进来做什幺？秋扬脑袋里充满各种疑问。

「妳差点喝下孟婆汤等待投胎了妳知不知道？」罗泰不理会秋扬的疑问，脸上写满不悦。

「你说那个梦？」

「梦？等妳喝下去就知道是不是梦！」

「我…」秋扬实在还是没办法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什幺事，一脸无辜的样子让罗泰也不忍再继续骂下去。

「妳是怎幺去那个地方的？」罗泰问出了『梦』中姥姥和姥爷问的同一个问题。

「什幺怎幺去的？一睁开眼就在那里了。所以那不是梦？我到底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