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自家的房门,她一阵劈头盖脸的拍打。
砰砰砰——
跺着脚跳蚤般在门口良久,听得啪的一声,门开了,妈妈蓬头垢面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目光涣散空洞,看到是自己的女儿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的变化,转身便朝着屋内走去,劣质的塑胶拖鞋在地板上重重地拖出绵长尾音,心骤然收紧,她跟在身后快速地进了屋并且把房门轻轻关上。
看到妈妈朝着自己卧室走去的清凉背影,脚步声沉重,铿铿地砸如石般砸在心尖上,走上去扶住了妈妈的手臂。
“妈,这是怎么回事啊?你生病在家怎么都不说一声呢?”此时的她只觉得无限自责,在医院为了答应过别人的一句话尽心尽力地守着却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在家里卧病在床,这对于任何一个做子女的人来说都是莫大的讽刺,扶着妈妈的手倏地更紧了,直到把妈妈扶到床上躺下。
“妈——”她弯身把洗的已经褪色的被子给妈妈盖上之后,猛地对上那苍老的目光,眼角的皱纹轰轰烈烈地盛开了去,枯萎的百合花一朵,褶皱丛生,这边是她的妈妈,眼白都苍老得不再清明,时刻都蒙着一层蜡黄色的薄膜,泪腺顷刻被打开闸门,滚烫地泪珠子不由分说地溅到被子上,浸染开去。
陈妈妈还是没有说一句话,干燥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不平滑的直线,至始至终都未曾看自己的女儿一眼,浑浊的眼珠子疲了,缓缓地掩上。
妈妈一定是在怪她,怪她在外面一呆就是几天,对家里的事情不闻不问。从小到大,别的小朋友喜欢把爸爸比作金刚,而她总是把妈妈比作金刚,因为在她的记忆里爸爸总是躺在床上,晚上还会发出令人战栗的呻吟。后来爸爸不见了,妈妈变得更加忙碌,每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小面馆里,熬骨汤,制作调料。或许是因为妈妈一直对哥哥就比对她好,她在心里不停地安慰自己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其实,她还是恨妈妈的……不!她一点也不恨妈妈!
如同有两个人在她的心里进行拉锯战,双方都死死地坚守自己的阵地不放松,她矛盾……
“妈,我去厨房给您煮粥,您好好休息。”她知道妈妈一定没有睡着,再次把被角掖好,生怕一个翻身就盖不住脊背,满意之后才缓缓地走出了房间。
家里哪里有煮粥的食物,厨房边上的二手冰箱里,空空如也,她紧紧拧眉,那着自己的私房钱出去。
照顾病人似乎在很早以前就不是难事,大抵都是因为许樊那个王八蛋吧,没事和喜欢打架,当然不是和她,而是和社会上的小混混,有几次严重了,在医院住了几天也不敢回家,还是她把所有的钱拿出来给他在外面租了房子,照顾到他痊愈。
究竟是天生善良还是纯洁的爱情让她那般竭尽全力,彼时的她已经找不到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了,望着灶上隐隐飘香的小米粥,无奈地牵起嘴角笑。
任谁都不会相信,大大咧咧神经大条的陈可可会有这番感叹的光景,想到这里便更是笑了。
妈妈果然是没有睡觉,半趟在床上,背部贴着掉灰的墙壁,徒惹了一头的土灰,看到那隐约的几根白发,她端着粥的手忽地颤抖,差点就洒了出来。
“妈,来,喝粥。”她用勺子在碗里打着圈儿,试图让温度降低。
陈妈妈缄默不语,把粥从她的手里接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舀着,吹了气才伸到自己的嘴里。
一碗清粥,很快被吃了精光,可可的眼底有了璀璨的光,碎了一地的金银剔透,她想,这应该是得到原谅了。
在床边坐了良久,起身准备把碗拿出去,听得床上的妈妈轻咳了一声,她赶紧一屁股坐在了床边,一脸讨好地看着妈妈,笑得弯了眉,甜腻腻地唤了声妈妈,整个人就扑到了妈妈的身上。
“妈,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连生病了我都不知道。”她小声地说着,声线颤抖,略带呜咽,她是真的觉得自己做了天理难容的事情,想得到原谅,真正的原谅。
陈妈妈这才把手放在了女儿的后脑勺上,因为自己的身体被压得疼,“可可,你这是干什么呀?”
她从妈妈的怀里蹦出来,眼睛红红地望着妈妈,“妈——”又是颤音,“你终于跟我说话了。”此下更是激动。“还以为你生我气不跟我说话了呢!”
陈妈妈佯怒地剜了她一眼,“说什么呢!老娘刚刚只是喉咙痛说不吃话而已,现在吃了热粥好多了。”
额……可可只觉得这样的回答略微出乎意料,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望着妈妈,“您没有生我气吗?生病我都不在身边。”
陈妈妈继续白眼自己这个女儿,“生你什么气,你现在是本着打入沈家的使命去照顾沈家老奶奶的,你呀,最好给我争气点,装也得装得让人家喜欢,要是一无所获两手空空,你看我让不让你进家门!”
【037】陈可可
这怒斥的话听着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她仰头看向病床上的妈妈,哪里还有前一刻的羸弱,现在简直就是义愤填膺,气势磅礴,那现在这样的情况是?不由她想清楚。
“可可,你是我的女儿,是我十月怀胎生出来的,你的身体里面流的是我的血,你是不是怪妈妈,怪我对哥哥的关心比你多,所以……”
额,这又是?声泪俱下?看着自己的妈妈如此精湛的演技,甘拜下风,可是,就算知道这是她妈妈演的,仍然是在瞬间被感动地双眼泛红,整个人又一次扑到了妈妈的身上,或许是从未见过妈妈今天这般苍老需要人照顾的样子,记忆里的妈妈即使眼角比别人多了几倍的皱纹都是盛气凌人,今天的妈妈确实是让她心疼了。
她的脸不断在被单上蹭,不断地摇头,“妈对哥好是应该的,哥比我有出息比我听话什么都比我好,我不怪您,真的不怪您。”
“所以,妈妈凡是都是为你着想的,让你呆在医院照顾沈家的奶奶自然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你知道沈君修是谁吗?”
她点头,结果得了一记板栗。
“你知道个屁,他不光是沈君修,不光长得好看,穿得好,重要的是他是君子食品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他是沈家的长子,这意味着他以后会继承沈家的家业,这么好的机会让你给捞上了,你说你妈上辈子是积了多少的福啊,才让你和沈家有了如此密切的联系。”陈妈妈沉溺在自己编织的华丽梦境里,全然忘了旁边还坐着呆若木鸡的女儿。
可可突然觉得自己比她嗜钱如命的妈妈要理智多了,至少现在还清醒地知道她和沈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便要硬生生地勾出点联系,那就是她和沈君修还算是半个朋友,还可以心平气和地交谈。
哪里有她妈妈幻想出来的那样神奇,简直就是仙境嘛,恨不得在里面摸爬打滚一辈子不醒来,那憧憬的表情让这种脸庞焕然生光,把她的脸都照得越发光亮了。
“妈,你想多了,我现在已经和沈家没有关系了,准确的说您的女儿和那个开公司的沈家一直就没有半点儿关系。”她试图让年轻几岁的妈妈回到现实,也是怕自己跌入同样的梦境。
陈妈妈猛地坐了起来,望着她横起眉毛,伸出手就要揪住那耳朵,索性被她灵活地躲了过去,站到了旁边。“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一个傻子呢?读书不行也就算了,连这种稳赚不赔的生意都不会做,你以为那沈君修是像那个许樊一样是随便的人,人家可是赫赫有名的温柔公子,业界里谁间了他都会礼待三分,他如果不是对你有特殊的感觉会让你去照顾自己的亲奶奶,说你是猪你还真是把自己关在猪圈里!”以为自己身处安全地带,怎料陈妈妈一个撅起窜到了她的面前,对着她的脑袋就又是一记板栗,她吃痛,委屈地看着自己的妈妈,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她的妈妈天下无敌!这是圭臬!
“妈,你真的想多了,我和那个沈君修最多只是朋友,还有,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关于沈君修的事情?”
陈妈妈自鸣得意,嗖地又躺在了床上,“这些事情谁不知道,随便问个人都知道,连老秦那个老古板都知道,还有谁不知道。”
额。
她真的只能甘拜下风,毕竟自己吃的饭还没有妈妈吃的盐多,而且,她的身上还流着她的血,哪里斗得过。她决定遁地而逃,出去避避风头,拿起床头柜上的粥碗就要离开。
“等等。”一声命令,她住了脚。“别管我这边的事情,你跑回来干什么?沈家那奶奶的病好了?”她摇头。“没有好那里还傻不拉几地站在家里!你现在马上去医院,一刻不移地守着沈君修的奶奶,只要他奶奶喜欢上你,沈君修必定是你的囊中之物,我跟你说,一切我都调查清楚了,沈君修就听他奶奶的话,你尽管放手打入沈家内部,你妈我随时在这里接应你,你就是天生的凤凰命,昨天我去那天桥下算了一卦,这是命中注定,你呀,命中注定要当有钱人家的少奶奶……”
听到妈妈再次陷入那华丽的美梦,她表示无力地摇头,当下是不能去辩解了,越描越黑,只得不住地点头,退出了房间。
这会儿才是傍晚,红色的夕阳如彩锦,绵亘在远处的苍穹上,丝丝缕缕有说不清的缠绵,太阳隐没了它最后一丝的光亮,黑夜就快降临了。
可可在小区旁边的路上来回地走,想了很多未曾想过的问题,如果她真的如妈妈所说进了那个有钱的地方,所有的事情是不是会变得不一样,天下是否就此太平。
这简直就是妄想!赶紧在心里否定了这无耻的想法,转身欲要回家。
沈君彦站在不远处,身旁是一辆改良过的重型机车,夕阳的余晖斜斜地洒了他一身,柔软的黄光在他的身上向四周扩散开去,和那身朋克的装扮极其不符,特别是那几颗灼灼发亮的铆钉,他妖异的嘴角不偏不倚地勾起,和哥哥不一样的迷人,带有勾魂的意味。“陈可可。”他对着她单薄的背影叫出了声。
【038】别墅
“陈可可!”只觉得听到有人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三个字生生地在她身上凿出了大窟窿,她不由地把眉头一皱,在心里揣测着来者小心翼翼地回头。
看到沈君彦和重型机车在一起的完美组合,她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嚣张跋扈的男人还真是适合这样的行头,电视剧里面的扮酷造型学得是有模有样,鄙夷地从鼻孔里吹出了气,还不就是占着家里财大气粗才有了这番光景,相较与温柔的沈君修,她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厌恶和仇视多了几分,也没有准备继续滞留在原地找招呼,迈着腿继续向小区走。
机车发动的隆隆声,然后是急刹车声,她看到那个黑乎乎的车轮子直径比她的脚丫子还大出几分,和她白色的运动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承认她很久没有换鞋子了,但是她总是把鞋子刷得干干净净,让人不好意思为了这份寒酸里外挑毛病。
她回头怒气冲冲地瞪了沈君彦一眼,“犀牛啊?”
沈君彦这次却看似好脾气地对着他勾起嘴角笑,眉眼中的妩媚气质让她顿觉吃惊,哪里有男人都长得这般勾人的,这让女人们怎么苟活啊!难怪这年头同性的两个人在一起才甚是危险,她恍然就明白了这个社会性的问题,可不就是长相决定的吗?猛地又相通了这两兄弟之间匪夷的关系,竟然觉得是情有可原的,谁让沈君彦这个弟弟长了如此一张脸面呢?丢在哪里都勾人心魂。她只能庆幸自己是道德品质过硬的好同志,心里自鸣得意。
就在她还在得意的空档,半只眼看到沈君彦从车上走了下来,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原来她还真的很轻巧,任谁都可以把她抱走,这倒是免得像那些穿热裤的女人一样成天嚷嚷着减肥还在她家面馆里横着吃面,她从认识女人这个词语就开始鄙视!可是,这个男人这是要干什么?当可可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身下的重型机车已经飞出去老远了,她瞧了瞧自己旗帜般晃动在空气中的双臂时,看着迎面而来的面包车,吓得叫出了声。残存的常识让她在最关键的时刻把双臂死死地搂住了沈君彦的脖子,依依呀呀地叫唤个不停。
沈君彦也没有遇到过这样难缠的女人,此时她的双手就死死地箍着他的脖子,连喘气都变得无伦次,还惹得看到的人一阵惊异的指点,他脸上妖异的光一下子就挂不住了。
“陈可可,放开你的爪子。”
“不放!”
……
就这样,一路折腾,重型机车停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山头,她战战兢兢地下了车在地上站稳了脚,对着眼前的巨型别墅揣紧了拳头,是的,她确实就是没有见过世面,读书时候也不喜好看那些建筑杂志,那样不切实际的事情她不屑去做,眉头最大的乐趣就是跟在许樊的屁股后面,东摇西晃。要是某天被许樊撵走了,她就兀自呆在家里看偶像剧,谁都不愿意搭理,看着电视上的俊男美女继续对许樊心生希望,在她的眼里,许樊就是《流星花园》里面的道明寺,霸道却讨人喜欢,许樊就是《恶作剧之吻》里面的江直树,冷面却又体贴。
偶像剧里常常屹立的设备齐全的别墅,此时就在她的眼前,她只觉得全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不真实,赤裸裸的不真实。甚至有要闭上眼睛回到现实的冲动。
瘦削的背被人狠心地打了一巴掌,她吃痛,觉得回到了现实,抬起眼帘看到的却已然是那白色的巨型别墅,她抿紧了唇。
“进去。”沈君彦已经把车交给了迎出来的一个男人,男人年纪显然比他大,却对他毕恭毕敬地点头,唤了声,“二少爷。”
可可还在发怔,看到比她年纪大的男人也如此恭敬地对她点头,道了一声,“少夫人。”
难道真的是梦境?原本已经略微回神的神经再次被轰炸得失去思考能力,差点就要抓住那个男人的双臂盘问一番。
听到齐叔对着可可点头唤了声‘少夫人’,沈君彦原本还不错的心情被搅得一阵骚乱,他不耐烦地对着齐叔摇手,拽着她的手腕就踏上了那条大理石铺成的路,只觉得她的手腕捏在手心里仿若没有都没有握着,空空如也,也不知道这种空落的感觉是不是从心底滋生出来的,他越发捏着紧了,感觉到她细微的挣扎才满意地控制了力度。“你不用紧张,只是奶奶想见你。”
她一惊,穿着运动鞋的脚就踩上了旁边的草坪,软软的找不到踏实感,“沈奶奶出院了?怎么……”
“在家里住着方便,家里有私人医生,对病情更好。”
她就不敢在多说一句话了,自觉地跟在沈君彦的身后向着传说中的别墅大门走去,那扇大门也是纤尘不染的白,在她看来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宫殿,她想不到别墅的里面是不是和电视剧里演的一样,有璀璨光亮逼得人睁不开眼的水晶灯,还有那种听着就让人想睡觉的因为,当然,那音乐在上流社会人的眼里是用来跳舞的,她庸俗,听着那音乐想到的就是睡觉,连和许樊在这样妙曼的音乐下跳个舞都没有幻想过。
她或许就只适合跟在许樊的身后摇着小红旗呐喊助威,而没有资格站在许樊的身边同进退,所以她敌不过张雅云。
【039】沈家
她就是敌不过张雅云,张雅云有的她都没有,张雅云没有的她更是没有。这也没什么好怨的,这就是命,从妈妈嫁给爸爸就可以看出真谛。
总觉得这条路走了好久,明明那扇门就在眼前却跟在沈君彦的身后惴惴不安。
后来,当陈可可真的成为这栋巨型别墅的时候她才真正的有了些许明白,之所以第一次进来会走得特别慢是因为她会在里面呆特别久,她是先知,预知了未来,所以在门外留念了冗长的时间。
果然是有璀璨到逼得人睁不开眼的水晶灯,在她跨进别墅大门的那一秒,沈君彦已经放开了手,突然觉得无所适从,睁着湿漉漉地眼睛把整个大厅打量了一番,光洁的额头在灯光下几乎可以发出家里的灯泡一般明亮的光。家里用的是低瓦数的灯泡,难怪在家里从未觉得灯光耀眼过。只是在寻到头顶的巨型水晶吊灯时,她还寻得了沈奶奶坐在沙发上浅笑的脸庞,皱纹似乎一下子少了很多,还有她的旁边坐着的一干人等,除了认识的几个就是不认识的,她顿然黑线了。
还没有等她开口,沈奶奶就先发话了,说到底她还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谁都不敢轻举妄动,尽管对站在门口一马平川的陈可可有再多再大的不满也只能堵在胸口,或者说是放在眼睛里扫射出来,这样倒也伤不了可可一分一毫。
“可可,乖孙儿媳妇,过来,到奶奶这里来。”沈奶奶此时已经对她招手,那手上的褶皱就像是飘扬的红旗被风吹得皱起,只是上面那两颗发光的戒指找不到衔接的地方,她站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身上的绞杀目光似乎有些过了,只要一抬头就是寻得一道。
沈如玉轻咳了一声,从红火的唇瓣里发出了压低的声音,“哎呦,学会摆架子了,目无长辈也就算了……”还想说什么,被坐在旁边的丈夫站住了手,那手晃动得真是碍眼,他的丈夫叫汪德,名字虽然是俗气了点,却也是海龟一枚,在国外有个小公司,只是一直走的都是下坡路,这让沈如玉甚是烦躁,当年真是被骗去的,以为这个男人有大把大把的银子才不顾妈妈的反对嫁了出去,直到一趟飞机飞渡重洋之后她明白了通彻,原来一切都是假的,这个汪德根本就是一个流浪汉,什么公司,全是假的,碍于面子,她自己出了钱给他弄了个公司,就是不想让沈家的人笑话,如果不是嫁上这样一个不争气的男人,她对她妈手里的财产也不会这般上心。
沈如玉狠狠地瞪了旁边的汪德一眼,使了个‘没出息’的口型,没有再说话。
潘晓云就不是沈如玉这般急攻进切的主儿,此时的她正在为自己在医院的明智之举暗自得意,她也听说了沈如玉和可可在医院争吵的事情,满心的愉悦到了无可附加的地步,她怎么就在第一眼见到可可的时候觉得亲切无比呢?真是事情还真是不好解释清楚,反正她知道陈可可的到来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弊。她端庄地从沈爸爸的身旁站起身,还不忘整理了自己宽大的裙摆,她是个好讲究的人,演技实力派,对沈如玉刚刚露出的狐狸尾巴表示鄙视和不屑,扭着腰身朝可可走过去的时候不忘意味深长地望了沈如玉一眼,那张涂脂抹粉的脸果然是长出绿毛了。
“可可,沈家欢迎你,我也欢迎你。”还未走到可可的身边就伸出了修长而白皙的手,纤纤的手指生生地印在了她湿漉漉的眸子里,她尴尬地伸出手去,只觉得自己的手已经老茧重生,有了一丝自卑的味道,她对着潘晓云点头,或许是因为在医院她并没有对她排斥,所以她也不会主动去排斥,也没有想过别人有心眼。
潘晓云牵着可可走到了沈奶奶的身边,娇滴滴地唤了声‘妈’之后就把可可安放在了沈奶奶的身边,把一直黏在沈奶奶旁边的汪雪灵挤了出去,汪雪灵在潘晓云的面前俨然道行不够,站在一边干瞪眼,望向自己的妈妈,脸已经长出了黑毛,显然,她的妈妈也是道行不够,所以,只得这样。
沈奶奶慈祥地笑着,眼角的皱纹堵泄不通,但是看得出来是真的欢喜,不停地打量着她,扬起手就把她吹乱的发丝撩到了耳后,别提有多么的和睦,“如果不是他们说你在家里,我还真不愿意回来,看到里这颗心才是真正地踏实下去了,比吃任何的药都管用。”
人心是肉做的,更别说可可的心,打小就心软,前一秒还琢磨着澄清事实,这一秒看着沈奶奶的慈眉善目,再扫兴再失望的话都堵着说不出来了,她也是对着沈奶奶甜甜地笑,真真切切的,露出了她一贯隐藏的小虎牙,眼睛弯成了新月,眉毛也柳枝一般弯起,对着沈奶奶只是听话地点头,俨然真的是一家人了。
君彦站在不远处,手里玩弄着那只银色的打火机,看到她笑出那颗白灿灿的小虎牙是呆了一秒,打火机差点滑落了下去,心尖上的某一根弦被拨得良久摇晃。
君修也是在这关键的时刻推门而入的,首先看到的是君彦正看着什么出神,眸海深处是碎开去的微光,灿若冬日的暖阳,不由地好奇,顺着君彦的视线望去,可可就坐在奶奶的旁边,双手被奶奶握在手心,她的脸上洋溢着微笑,他也陡然寻到了那颗白灿灿的小虎牙,隐藏在花瓣的嘴唇后边,若隐若现,熠熠生辉。
【040】家宴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长得如此出类拔萃,让人生羡的小虎牙,刹间忘了去审视君彦那别样的眼神,温文儒雅地朝着奶奶走了过去。
“奶奶,这是君修给您准备的小礼物,希望您能喜欢。”君修说着,扬手做了个手势,明明是很具强制力的手势,被他这样一做全是温柔,整个人随时都被一层柔软的黄色光圈包裹,可可把这一个动作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沈君修就是常年居住在宫殿里的王子,连微笑都纯洁地可以把人的心灵净化,这样的男人,怎的是……她越发郁闷了,即使从未指望这个王子喜欢拙劣的自己,也不希望这个王子性取向偏离轨道啊!思及此,唇已经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密不透风。
一个锦缎盒子,打开红色的绸带,一尊剔透的白玉观音映入众人的眼中,每个人的眸海都衬出了微光。
沈奶奶喜笑妍妍地接过礼物,交给身后的管家,把君修招到了身边。
沈爸爸自然是对这个儿子再满意不过了,不枉从小就在君修的身上费心,总是没有像君彦那样让他失望,他对着盘在他身上的潘晓云笑,眼角的皱纹述说着真实的年龄和沧桑,得意之感早已外露。潘晓云附和地笑,笑里有笑。
沈如玉最是不满,从陈可可就屋开始就迫不及待地表现出了不满,这下看到沈君修讨了沈奶奶的欢心,更是躁气陡增,横眉冷眼地望着君修和可可,俨然是有深仇大恨,再扫一眼旁边的汪德,满脸是笑,哪里有一丝的担忧,这个男人,真的是太让她失望了!还有被挤到一边去的女儿,脸上的表情和她如出一辙,心里千军万马,实际上只能轻哼哼。
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要是他们家有半个有沈君修的聪明,她就不会这般劳心!沈如玉显然是沦为了弃妇。
言笑晏晏之后,一大家子开始进餐,可可再一次见识到了所谓上流社会的奢华生活,说白了,就那么几个人,看他们吃饭简直是连嘴巴都没有动一般,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全是她听都没有听说过的,颜色甚是惹人爱,可是她碍于桌上的其他人,根本不敢‘大动干戈’,此时她猛然想到了初中时候描述秦始皇生活的一个成语,骄奢淫逸!对,就是骄奢淫逸。
她就坐在沈奶奶的旁边,时不时迎上沈如玉隔空传过来的阴冷目光,她也不是很在意,观察另以边坐着的是沈君修。
沈君修坐得笔直,即便是家庭聚会也穿着尊重的西装,青色的领带打得纹丝不乱。他的一只手拿着叉子,一只手拿着刀,银色的餐具光泽稳稳当当地倒在了他的指甲上,看得清他的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不多一分不少一毫,就是看着舒心,看着让人忍不住想去啃。
额。顿时觉得这样的想法太邪恶,看到一个人的手居然有啃下去的欲望,这到底不是件好事,还是说,她太爱惜骨头。竟自己郁闷了起来,猛地摇头。
“怎么了?”沈奶奶看到她兀地摇头,“菜不和胃口?要不我让人给你换一份?”沈奶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和蔼。
可可突然就想说真话了,实打实的真话,看到远处的沈如玉看好戏外加鄙夷地望着她,她鼓足气回了一个白眼,笑脸对上了沈奶奶,湿漉漉的眸子灵闪,忽明忽暗。“奶奶,我可以说真话吗?”
沈奶奶忍俊不禁,在这个家还没有任何一个人问过她这样的问题,温和点头,笑意幡然,“呵,难不成你还想编个谎话来骗我这个老婆子?我这个善良的孙媳妇会忍心?”
她反倒被问得哑口,看来沈奶奶的脑袋已经恢复灵光了,不由地就咯咯笑了两声,惹得满桌的人惊异。君修离她是最近的,她眼底打碎的光钻他寻得最清楚,没有要阻止她的意思,他甚至相信她能问出其他人不敢问的问题,包括他自己。
“奶奶,为什么你们吃饭都这样,这样……”她一边说一边演示,用勺子小心翼翼地舀了小块蒸蛋,放在嘴边的时候却不张大嘴巴,唇瓣间只有一个小缝隙,吃得很艰辛。“你们这样吃东西不难受吗?有点儿像是浪费时间,明明有这么大的嘴巴,您偏偏不让它发挥作用,就不怕哪天它生气了,赌气不张开了怎么办?”她说得有模有样,这才把嘴巴猛地张到最大,咬了满满的一勺蒸蛋倒进嘴巴,舒心而满足地品尝,“我觉得吃东西就是要有这股豪气,遮遮掩掩地算什么,徒然浪费了食物不是,像你们这样吃,估计现在已经抱了吧,剩下的这满桌菜怎么办啊?”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扫过桌上并排着的菜肴,露出饥渴的表情。
沈奶奶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声情并茂的表演,咯咯地笑出了声,放下了手里的餐具捂着嘴笑,对可可流露出的是难以抵挡的喜爱,说来她也是名门出身,在嫁入沈家之前就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约束,吃饭走路都有一套的标准,笑不露齿,吃饭不能发出声音,而且嘴巴张多大都是有隐形规定的,嫁到沈家之后更是这样严格要求,生怕在众多名媛酒会上给沈家丢了脸去,今日被这个小辈一说,从未思考过的问题倒是有了答案,现在是开放多元的世界,一个家常便饭何须如此折腾彼此,随性随心那是再好不过的,所以她对可可提出的疑问忍俊不禁更是表示了赞同。
沈如玉白眼更甚,“没教养。”硬生生的从唇齿间滑出,饭桌瞬间安静了一秒,但只是一秒,大家又恢复了惯常的动作,甚至趋势倒是向着可可说的方向发展过去。
原本略显沉重的家宴,因为这样一个外人而改变了十多年沿袭的庄严肃穆,可可倒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兀自吃得畅快满足,一盘菜很快就下肚了,还把魔爪伸向了下一盘,不亦乐乎。
【041】沈君修
君修眸海的光被拨得散开了去,余光留在她身上良久,未曾见过这样的女孩子,随心所欲却不讨人厌,那样如沐春风的感觉连清浅都未给予过,但细化下来究竟是怎样的感觉他却描述不出来,无奈之下摇了头,自己还是擅长管理,和风花雪月的事情终是隔了一段香的距离,他礼貌谦让却不懂柔情,这大抵才是清浅一去便是五年的原因,他开始低头认真用餐。
除了君修,还有一个人的心弦被撩拨,一池春潭原本死寂却因为她的闯入而涟漪阵阵,这样想去争取想去占有的感觉不禁让他惧怕,他知道,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在乎的东西越少越是过得好,所以他一直在让自己不对任何人任何感情上心。
喀——
君彦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了身,弯身对奶奶点了个头,“一会儿场子里还有事,我先走了。”只留下这样几个冷冰冰的字就朝着大门走去,沈奶奶浑浊的眼神甚至都跟不上那迫不及待的步子,可可也惊住,这个男人,怎么一下子就变了脸色,比天气还转换得快速,真是一朵奇葩。可是,明明前一秒还看到他眼角的余笑,怎么……
男人心也是海底针!她只能这样说!继续扒饭继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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