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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将计就计 假作真来真亦假

石破衣从怀中取出五个拇指大的扁瓶,说道:「这就是岭南温家三宝,另外二瓶是「闻风散」和「迷信丹」的解药,你仔细收好了。」

丁天仁望着他,迟疑的道:「道长……」

石破衣不待他说下去,笑了笑道:「这东西对你今后用处大大了:第一是「清灵丹」不但能解一切迷药,也专解天下奇毒。第二是」迷信丹」服下之后,永远对你信服,武林中有不少黑道中人,杀不胜杀,给他服下一粒,就可为你所用,化敌为己用,这也是一件好事。第三「闻风散」,只要用指甲挑上少许,以内功弹出,十步之内,立可使最强的敌人昏迷过去,留在身边。可防万一,现在你明白了吧?」

丁天仁点头道:「在下明白。」说着把五个扁瓶一起收入怀中。

石破衣道:「小兄弟,以你目前的身手,江湖上尽可去得,所缺少的只是江湖经验而已,老朽赠你两句话,你记住了,逢人只说三分活,遇事最好口不开,能够做到了,就是老江湖也会对你莫测高深。」

丁天仁道:「道长对在下说这些活,好像道长要走了吗?」

石破衣笑了笑道:「要走的不是老朽,是小兄弟。」

丁天仁愕然道:「在下要去那里呢?」

石破衣道:「要去那里,要到晚上才知道,目前老朽也说不出来,只是小兄弟此去,身系武林安危,老朽不能随时在你身边,凡事务必小心。」

丁天仁看他说得这么郑重,心头有些惶恐,说道:「道长,如你所说,责任如此重大,在下只怕难以胜任。」

石破衣笑道:「小兄弟一定可以胜任愉快,而且这件事除了你,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代理,好在你身边还有两个义妹,可以帮你。」

丁天仁奇道:「在下只有一个云妹……」

石破衣道:「金兰不是你义妹吗?」

丁天仁怔道:「你说金兰是女的?」

「你真的不知道?」

石破衣道:「她是擎天手金赞臣唯一的掌珠,本来叫做兰儿,她爹从小给她男装打扮,才叫金兰的。」

丁天仁道:「道长不说,在下真还一点也看不出来。」

石破衣取起茶盅,喝了一口,轻唉一声道:「这醉鬼真是误事,明明约好了的,竟会三天不见人影,这要到那里去找?」丁天仁心知他说的一定是磨剑老人了,自己不知他们的交情如何,就不好多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黄昏时候,石破衣今晚可不再上瞿塘春酒楼去,两人只是在附近一家面馆,叫了两碗面,一盘酱牛r和十八个馒头,另外当然还有一壶酒。他依然像是在等人,等的人当然是醉翁欧阳休了,但始终不见有人过来。石破衣敢情愈等愈不耐烦,喝完第二壶酒,端起面碗,希哩呼噜很快把一碗面连吞带咽装进肚里,就结账出门。

丁天仁看他神色似乎很不愉快,走出面馆,又走了几步路,才道:「二叔,你老好像有些不愉快?」

石破衣哼了一声道:「这里是老朽和醉鬼约好的地方,老朽等了他三天,看来他真的不来了,哼,其实没有他,咱们一样办事。」

二更时分,菱州老栈第二进上房屋脊上,忽然出现了一条人影。这人轻功极为高明,颠着足尖,走在屋瓦上,一点声息也没有!现在他停下来了,原来是个瘦高个子,弯着腰,东张西望,活像二一大马猴。就在此时,他突然似有警觉,迅疾转过身去。这一转过身去,陡见自己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穿蓝袍的老者,须发已见花白,一双炯炯目光,宛如两点寒星,双方相距不过八尺光景。

瘦高个子不防此人会在他身后出现,心头大吃一惊,口中低「哗」了一声,拔足就跑,他跑的时候,扛头缩肩,连蹦带跳;更像马猴了,说实在他跑得真还极快!蓝袍老者口中发出一声沉嘿,不见他拧腰点足,一道人影迅疾扑起,右手一探,朝瘦高个子后心抓去。

这一抓风声嘶然,眼看快要抓到,但瘦高个子也正在没命的连跳带跑,你手指快要抓落,他一跳之势就窜了出去,这一抓也就落了空。蓝袍老者几乎不相信自己既已出手;竟会抓不到他,心头一怒,猛吸一口真气,身如电s,再次凌空扑起,猛向瘦高个子身后扑去,右手箕张,朝前抓出。

瘦高个子g本不知道蓝袍老者两次探手抓来,他沿着屋脊跑了段路,想回头瞧瞧有没有追来?那知这一回头、瞥见蓝袍老者凌空扑来,他连对方抓来的车爪都没着清,口中惊「啊」二声,缩头朝前窜出。

这一下蓝袍老者是看准了才出手的,那知瘦高个子这一缩头前窜,依然只是毫厘之差,抓了个空。瘦高个子发现有人追了下来,自然要没命的飞跑,从客店屋脊,跃上毗连的民房,一重又一重奔跃而过。后面的蓝袍老者两次没有抓到,心头大怒,岂肯放过,自然要一路衔尾疾追下去。片刻之间,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已经追出城外。蓝袍老者真有些不敢相信对方连蹦带跳,看他跑得也并不很快,居然一直能和自己保持着一丈距离,始终追不上他,心头更是怒恼不已。

这样又追了顿饭工夫,现在离城少说也有二三十里了,前面瘦高个子依然缩着头直跑,蓝袍老者越追越怒,忍不住大喝一声:「你给我站住。」

双方距离极近,瘦高个子自然听到了,口中哼道:「站住就站住,谁还怕了谁?」他果然一下站住,转过身来,瞪着两颗豆眼,只是喘气。

蓝袍老者提着双手,举步朝他逼过去,喝道:「朋友是什么人?到客栈上房去做什么?」

瘦高个午看他提着双手逼近过来,慌忙也提起双手,往后退去,口中不住喘息,一面说道:「你想做什么?你别过来。」

蓝袍老者看他学着自己提起双手。心中暗暗冷笑,这一式乃是自己独门杀着「出云爪」的准备式,难道你也会「出云爪」不成?

哦。此人只是脚程极快,但好像不会轻功提纵,是以一停下来,就不住的喘息,难道他不会武功?心念一动,冷喝道:「老夫要你快说,到客栈上房去做什么的?倘有半句虚言,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瘦高个子又连退了两步,脸色有些发白,疑俱的道:「你……是官家的鹰爪……」

蓝袍老者嘿然道:「老夫不是。」

瘦高个子稍稍放宽了心,耸耸肩谄笑道:「你老人家不是官家鹰爪就好,咳,你老方才早些说了,小老儿就不用没命的跑了。」

蓝袍老者看他一副猥琐模样,不屑的道:「好,你现在可以说了,你到客栈上房去做什么的?」

瘦高个子这回胆子大了,不觉跨上两步,凑着脸陪笑道:「你老垂询,小老儿也就只好直说了,菱州老栈上房,今天来了三位少年公子……」

蓝袍老者心头一动,沉哼道:「三位少年公子关你什么事?」

「嘻嘻。」瘦高个子又凑上一步,馅笑道:「这三位少年公子衣着光鲜,身上自然有不少油水,嘻嘻,小老儿……」

他话似乎不好意思没说下去,但提在x前的双手,手指下垂,轻轻动了几下,原来他是个老偷儿!蓝袍老者听得几乎气昏了头,凭他在江湖上的名头,追上几十里,竟然只是一个下五门的偷儿,口中怒嘿一声。

「很好,你可以走了。」

右手突然朝前一挥,这一下虽然只使了五成力道,但已足可把瘦高个子内腑一齐震碎而有余!那知瘦高个子一双豆眼一直一霎不霎的盯着他,这时骤睹蓝袍老者提着的右手突然挥来,心头一惊,也急忙依佯葫芦把他提着的右手朝前挥出,口中咦道:「你老怎么这样不讲理,说动手就动手……」

「蓬。」双手接实,竟然铢两悉称,两个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这下不禁看得蓝袍老者心头猛然一楞,自己使的这一记「苍龙拂水」,乃是九式「出云爪」之一,对方不可能会使,他好像是看了自己手势才模仿着使出来的,居然能和自己平分秋色,心头更是怒恼,喝了声:「很好。」

身形倏然欺进,右手一收再发,五指箕张如钩。猛向瘦高个子抓去,这一记「毒龙探爪」,含怒出手,不但快捷如风,手爪上也用了八九成力道,自然不敢低估对方,才打算一举毙敌。

「不好,不好。」瘦高个子口中嚷着,脚下连退两步,豆眼一瞪,咦道:「你老好像认了真。」

他看了蓝袍老者右手一收再发,也赶紧右手一收再发,五指箕张,朝前推出。这一记依然是依样葫芦,临时模仿着对方手势使的。临时模仿,又在慌张匆忙之际,自然荒腔走板,不会很像,只是有些形式而已!这真是说时迟那时快,这一来一往两支水手爪乍然一接,又是「蓬」的一声大震,两个人依然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这下直惊得蓝袍老者双目圆瞪,半晌说不出话来,对方这瘦高个子究竟是何来历,竟然能以临时模仿自己的招式,接下自己八九成力道的一爪,此人武功岂不是胜过自己甚多了?口中发出一声大笑,喝道:「哈哈,阁下果然真人不露相,你再接老夫一招试试。」

喝声出口,双臂上扬双手箕张,作出攫物之状,身形突然间好似增高了许多,原地跨上一步,双爪钩屈,朝前抓落。瘦高个子方才和他对过两招,觉得对方并没什么了不起,这时耸耸肩笑道,「试就试,你唬不倒小老儿的。」

口中说着,往后疾退两步,瞪着一双豆眼。你双臂上扬,双手箕张,他也双臂上扬,双手箕张,跟着也跨上一步,双爪钩曲,迎着蓝袍老者抓去。(他先前退后的两步,此时跨上一步,和蓝袍老者跨来的一步,双方一来一往正好相抵)。

要知蓝袍老者这一招「怒龙推云」,乃是九式「出云爪」中最厉害的一招,双爪齐发,足可洞穿金石,生裂虎豹,江湖上能够接得下这一击的人,可说寥寥无几,屈指可数!这招「怒龙推云」果然声势非同小可,掌心推出来的是两股暗劲奇强的掌力,汇成了一道汹涌的波涛,直撞而出。

在这道暗劲之间,另有九道劲急如箭的锐利指风,无声无息隐藏其间。就算你和他功力相等,出掌硬接,接下了他的掌风,也必会被他九道锐利指风所伤。这回双方还未接触,瘦高个子就已经给他比下去了,因为他推出来的手掌,g本没有壮阔如涛的内劲,当然更没有隐藏在掌风中的锐利指力。

这一记接触得更快,但听「啪」的一声,双掌接实,瘦高个子连晃都没晃一下,蓝袍老者却被一连震退了三步之多。

瘦高个子忽然「啊」了一声,呵呵笑道:「小老儿想起来了,你就是九爪苍虯余沧海,哈,你老弟只有九g手指,难怪要输我一指了。」

他伸着双手十g手指,笑得极为得意,没待蓝袍老者开口接着又道:「小老儿虽然癡长你几岁,但惭愧得很,一生只是做些偷**m狗的勾当,你老弟九爪苍虯名气却大得很。小老儿今晚真是时来运转,碰上你老弟,来,来,咱们就再玩几手。别说小老儿还胜过你一指,就是打成平手,明天传出江湖,我区老大和你较过手,岂不立可扬名立万,够露脸的了。」

口中说着,人已像大马猴似的,颠着足尖走了上来,双手扬处,似爪非爪,朝蓝袍老者抓来。他只是随手发爪,g本没有招式。九爪苍虯余沧海成名多年,没想到今晚栽在这样一个自称老偷几手下,心头又惊又怒,这回对方抓来双手虽然毫无招式可言,却也不敢小觑了他,等到瘦高个子双手离身前还有四五尺光景,立即大喝一声:「来得好。」

双爪一前一后迎着击出。这回出手,自然用上了十二成力道,指风嘶然,十分凌厉!瘦高个子敢情发觉自己抓去的双手,不成章法,没有对方一前一后来得灵活,口中叫道:「这样不对。」

赶紧双手一缩,也跟着改成一前一后,朝前凑去。九爪苍虯方才已经领教过了,对方虽是模仿自己,却能胜过自己,这回岂肯和他硬接,抓出的双手木到中途,立即变招,右手翻处,疾扣对方左腕,身形随着一个轻旋左手五指如钩,闪电朝他后腰抓落。

瘦高个子两颗豆眼始终盯着他双手,你中途变招,我也立即中途变招,学着他的招式,身形快速半旋,正好避开对方右爪,右手一翻,朝对方抓来的左手抓去。九爪苍虯岂是等闲人物,既已看出对方似乎不会什么招式,只是临时学着自己手势,一时怒嘿一声,双手突然加快,身形电旋,爪发如风,朝瘦高个子急袭过去。

瘦高个子目光如豆,但却眼快手快,摹仿能力,确是十分了不起,不论你身形如何快法,双爪如何变化,他跟着你使,居然有模有佯,一记也没有遗漏。只是九爪苍虯y爪功数十年,功力深厚,每一记都指风嘶然,锐如剑戟,瘦高个子依佯画着葫芦,可没有他错落锐厉的指风。但不论你九爪苍虯指风如何凌厉,终是差上这么一丁点,连对方一点衣角部没点上。

瘦高个子说得没错,你只有九恨手指,难怪要输我一指。两人这一以快打快,九爪苍虯就已发觉,对方比自己多一g手指,确实管用得多,因为每一招出手,在变招之时,自己身上,总会被对方指尖戳上一下,差幸对方没练过指功,就算被戳上了,也只是隐隐有些痛而已,并无大碍。心中兀是惊疑不已,如果对方武功高过自己,何以自己身上被他手指连续戳中,却又伤不了自己?如说对方武功比自己差,何以自己又会久战不下,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越打越感到胆颤心惊,霍地往后跃退数尺,目注瘦高个子厉声道:「阁下究是何人?」

瘦高个子嘻的笑道:「小老儿就叫区老大。」

九爪苍虯沉哼一声,还没开口,突见一条人影疾掠而来,一连几个起落,就已落到两人之间。那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紫脸汉子,一眼看清场中两人,立即朝九爪苍虯抱拳行礼道,「原来余护法也在这里。」

说话之时,另有两名汉子相继掠来,看到九爪苍虯,也一齐抱拳行礼,恭敬的叫了声:「余护法。」

九爪苍虯含笑道:「纪堂主可有事吗?」

纪堂主(紫脸汉子)一指瘦高个子,说道:「属下是找他来的。」

在他说话之际,随同纪堂主来的两个蓝衣汉子已经一左一右朝瘦高个子逼近过去。瘦高个子一看情形不对,嘻的笑道:「余老弟,咱们的事儿,到此为止,小老儿要先走一步了。」

说完,身形一侧,很滑溜的从两个蓝衣汉子身边闪出,还用手拍拍两人肩膀,说道:「再见。」颠着足尖奔行而去。

纪堂主耳中听他称呼余护法(老弟)。一时弄不清楚此人和余堂主的关系,倒也不敢鲁莽,只得任由瘦高个子扬长而去。

九爪苍虯问道:「纪堂主不是找他有事吗?」

纪堂主道:「其实也没什么,余护法认识他吗?」

九爪苍虯道:「不认识,他自称区老大,只是一个下五门的老偷儿,老夫只是发现他轻功不弱,追下来问问的。」

纪堂主道:「早知如此,就该把他留下的了。」

九爪苍虯问道:「他可是偷了纪堂主的东西?」

纪堂主道:「他在茶楼上,以一柄普通长剑,骗去属下二百两银子,属下正要找他算帐。」

说着就把在瞿塘春茶园受骗之事,大概说了一遍。九爪苍虯一手拈须,沉哼道:「如此说来,此人似乎颇不简单,纪堂主应该查查他海底才是。」

纪堂主唯唯应「是」。

刚近二更,菱州老栈后进屋脊上,又出现了两条人影。前面一条对上房每一个房间,都极为熟悉,不须打量,一下就落到南首一间的窗前,左手食指在板窗上戮了一个小孔,右手中指对小孔中屈指轻弹,接着毫不怠慢,双手一托,熟练的抵开两扇窗户,然后朝后面一个打了下手势,身形一弓,嗖的钻了进去。

后面一个立即跟着穿窗而入,前面一个这时已经奔近北首一张床前,回头以「传音入密」说道:「快把木窗掩上了。」

后面一个依言关上窗户,前面一个迅即撩起布帐,目光一注,看清床上躺着的正是乔装丁天仁的青年,不觉得意一笑,探手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倾出一颗药丸,一下纳入他的口中,直起腰在床沿上坐下。再从怀中取出一支扁盒,打开盒盖,用两个手指拈出一颗药丸,在假丁天仁的脸上滚转了几下,再用手指在他脸上一阵拭抹,把他易容药物拭去,顿时恢复了他原来的面貌,那是一个二十四五的青年,脸型稍嫌瘦削,倒也生得眉清目秀。

站在后面的一个忍不住低声问道:「二叔,这人是谁呢?」

原来这两人正是石破衣和丁天仁,石破衣轻声道:「快别出声,我事情还没做完呢。」

口中说着双手丝毫没停,在青年人脸上易起容来。不过盏茶工夫,就把青年人易成了现在的丁天仁模佯。(脸色黝黑chu眉大眼的憨厚少年)然后朝丁天仁道:「现在该你了,快坐下来。」

丁天仁问道:「二叔是要我改扮他吗?」

石破衣道:「这还用说?」

丁天仁道:「那就只要把我脸上的易容药物洗去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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