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多亏你,蓝楹。」
茶水间里,甜腻的嗓音从身後t1an了上来,让蓝楹的背脊一阵发麻,在饮水机下接着水的瓶子微微抖了下。
「要不是那天有人告诉我,说她亲眼见到孙明到你家里去找你,要我编出一个理由分手还有点困难呢--虽然孙明他早知道我们也没办法在一起多久了,也清楚真正的理由是什麽。」
她不必回头便能想见林柔安那张娇俏的脸孔上是挂着怎样盛放如花的笑容;香气浓稠,带着无情而剧烈的毒x。
「蓝楹。」她上前一步,弯身凑到她耳边:「我一向只喜欢最优秀的人……而我身边,也只有教授能与我相配。」
「……那,与我无关吧?学姊。」她定了定神,稳稳地锁好水瓶。
她听了她的话後先是一楞,而後冷哼一声:「终於学乖啦你?还是……你想吃回头草?你想跟孙明怎麽发展我是没意见啦,不过教授的话我……」
「不论是孙明还是老师,他们都已经与我无关……」蓝楹打断她,缓缓转过身,安静的目光越过她投向窗外的树木与光影:「……请学姊不要再向我提起他们。」
「宁可。」葛宸开口叫住了那名替他将资料送到办公室的少nv,声音有些乾涩,「蓝楹她……好点了吗?」
正准备离开的宁可微微一愣,过了一会儿,唇边浮现一丝苦笑:「怎麽……会好呢?怎麽可能这样就没事了呢……」
心口蓦地一紧,他不自觉地捏紧手里的纸张;身後的暗se窗帘随风轻摇,在他侧脸投下的斑驳y影此刻显得那般忧伤。
「平常上学时,她勉强自己表现得与以前一样轻松愉快,班上没有人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麽事,只有我,只有我发现她变了、变了那麽多……」当宁可查觉到自己不自禁地说得有些急了,她停顿了下,让自己先定定神,然後吐出一口浊气,才又继续接着道:「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无忧无虑地开怀大笑,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向人撒娇……她变得敏感,男生一靠近她她就浑身紧绷,总是藉机躲远……她容易一个人关在房间里静静出神,吃得很少,t重一直往下……每到晚上,她都必须依靠医师给的药才能入睡……」
宁可的一字一句皆重重地烙在他心上,燃起烈烈业火,让他的x口灼痛难忍。
「她不喜欢雨天,很怕很怕大雷雨天……每到那些时候,我都不晓得该怎麽办才好……」她的鼻头渐渐红了,声音也哑了,「我知道每一次下起雨打起雷她就要再记起一次那种痛苦,我知道她很想大哭尖叫,可是她却拚命忍住了,只是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发抖……我真的很想帮她,可是我知道我根本什麽都做不了……」
看着宁可最终忍不住掉下眼泪,葛宸将桌上的纸巾递了过去;她忧伤的陈述让他久久难以平静,当下突然非常非常想念那名少nv,强烈渴望如同钢丝一圈一圈紧紧缠住心脏。
他想起他们的初遇,她鼓起勇气抬眼看他时眼底闪现的怔忡、紧张与羞怯。
他想起那个在街角遇上两个小流氓的夜晚,她的手因害怕而微微颤抖,清澈纯粹的目光却仍旧透着勇气与坚定,动人心魄。
他想起平安夜里,她说,她有喜欢的人了,澄茔的微笑里有着淡淡忧伤。
他忆起圣诞夜时她是何等狼狈地出现他眼前,浑身sh透的她换上他的衣物後,低低地说,对不起,弄脏了你的衣服。刹那间,他的心无可抑止地恻恻酸楚。
他忆起自己曾试着对她冷淡对她残忍,希望她能安安稳稳地生活,无灾无祸,於是刻意忽略她的疑惑目光和受伤眼神。背地里他满腔难受,却欺骗自己一切只是过渡,总会好的。
他忆起那个令人惊悸的雷雨夜,苍白虚弱的她在医院里要他离开。她的排拒彷佛一把软刃,不大声嚷嚷不虚张声势,刺入五脏六腑心肝脾肺却极具杀伤力。
回首过往的每一哩路,他渐渐领悟,自己曾遭受的煎熬b起那名少nv所承受的苦痛是多麽微不足道--甚至,那样的煎熬如今看来竟讽刺得像场报应一般--因他太过看轻他人与自己的情感而招致的後果。
多少年来总是难以撩动的沉静心海,而今卷起惊天动地的汹涌大浪。他从未像今日一样如此想见到、想拥抱一个人--就在他知道自己已然失去那人之後。扑空的渴想足以自戕,他只能咬着牙攒着拳任它将内心划得伤痕累累。
他想,她或许是因为受尽了希望的蹂躏,从此不愿再作贱身心。
给了她所谓的希望的人便是他。彼时的心境是怜惜是好奇已不可考,此刻唯一知晓的是那样的希望就犹如原罪般残酷灰暗。而当现今的他想给予她较希望更盛大更温热更真实的情感时,她却已掉头远去。
「……我……很抱歉。」
雨云般的厚重伤情压得他眉眼低垂,他的声音轻如呢喃,被宁可压抑的低泣给盖了过去。
时间是三月底至四月初,北川政法学院一直有着为期一周的春假传统。
宁可奉父母命必须回家与亲人们团聚,而原先也打算回去看看家人的蓝楹则在线上浏览火车时刻表时接到了堂姊蓝星唯的电话,说是想邀她一起到蓝氏企业位於南杉市的别馆去短暂度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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