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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残酷涅盘

琉依再次清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十分奇异的地方。

粘稠、沈重、视线所见之处一片血红、充满着谜样的生物鼓动、滑腻而湿润、血腥味充斥着整个鼻腔。

──下一秒，她渐渐回过神来，自己赤身裸体漂浮在一片浓稠的血水中。

她挣扎着动了几下，将头探出了血水的表面，大口呼吸了一下，四周是幽暗的石壁，只有一些不知名的苔藓发着微光，而自己，不知道为什麽躺在一个两三米宽的、由骨架和r瘤构建环抱而成的血池中央，浓稠的血浆包裹着自己，还有一些疑似血管的东西缠绕着她的身体，甚至有些长到了她的身上，一跳一跳脉搏似的鼓动着。

琉依一皱眉──本来，看到这样的场面，她应当是排斥而不快的，但不知道为什麽，这血池却让她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抗拒，就连扑鼻的血腥味和那蠕动的血管和r块，此刻在她眼中也变得可亲起来。

──然後她惊觉了一个事实：她的眼睛又能看到了。

确认到这个事实之後，她尝试张口发出声音──果然，舌头也回到了她身体上，她又能说话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後，她赶紧确认了一下自己身体的其他状况。

──变了。

不但是被医治好了之前受损的部分，她的身体还“进化”了。

双眼在不需要照明的情况下也能看见黑暗中的景象，耳朵能分辨出更远的细微的风声，全身都有一种充满生命力的躁动，动动手臂──这魔法师的身体，竟然有了不是很明显的肌r，而体内的魔力更是充裕得几乎要溢出来。

更奇怪的是，她低头查看自己身体的时候，发现自己心脏的位置，模模糊糊能看到一团半透明的火焰在她体内跃动着，在火焰之中，金色的盛开状透明晶体慢慢旋转，与此同时，来自体内的，一种类似本能的声音告诉她：这是她的灵魂。

──灵子眼？她有了能看到生物灵魂的灵子眼？这不是恶魔和天使才有的吗？

她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然後立即将自己这转变的原因归结到自己所处的血池之上。

她在血池之中站直了身体，仔仔细细端详了一下这个血池。

──在一个巨大的r瘤包裹着的，像是心脏一样一跳一跳的部位，她发现了另一个灵魂。

黑色的火焰之中，深紫色的不透明晶石凝结成一个小小的锥状体，看起来朴素又凶猛、简单而又固执坚韧。

没有任何g据地，她觉得这个灵魂是诺威──就好像很早以前，她就看过他的灵魂一样如此确信着。

但是她却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推测。

──如果这r瘤里所在的灵魂是诺威的话，那…………诺威──！？

琉依回想起了分别前的那一幕。

诺威说治好她的方法是血祭，说需要几十年才能回来，难道──诺威，把自己变成了血池！？这简直疯狂残忍到丧心病狂，琉依用力摇头，就算心底深处有一道声音告诉她，事实有可能就如同她所推测的一样，但此刻，没有确凿的证据在，她却依旧想要掩耳盗铃地告诉自己，不是这样的。

──不可能的。诺威怎麽可能变成这种东西！

不会的！诺威不会做出这麽大的牺牲，仅仅就是为了治好她的眼睛和舌头！

绝对不是真的！诺威…………诺威不会丢下我的！

琉依一边咬牙切齿地自我安慰，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大。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那些缠绕着她的血管，立即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情一样，像是想要安抚她一样，温柔地缠得更紧了。

“──”

琉依大抽了一口气，突然用力挣脱了那些血管，爬出了血池，赤身裸体地远离了血池几步，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那活动着的，不知道算不算是生物的一片血红色。

“你──”

她艰难地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你是诺威？”

血池自然是不能发出声音的，但是，琉依看到了──那簇燃烧着的灵魂，在一瞬间亮了一下。

“不可能！”

琉依尖声叫了起来，

“诺威…………不可能！不可能！总之不可能！”

究竟是怎样的血祭，会把一个恶魔变成一滩血池？又究竟要承受怎样的痛苦，才能完成这样残忍的仪式？

……难道，真的是生生把一个恶魔碾成r泥吗？！

自责、心疼和离别的痛苦让琉依面目扭曲，说不出话来，她甚至发现自己喉咙酸涩，头脑一片混沌，却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你怎麽可以对自己这麽狠──！”她用沙哑的声音低吼，“你以为你遭受痛苦了，我不会有感觉吗？！你以为你这麽对我，我之後的几十年，会轻松愉快地渡过吗？！你这样，和我瞎了哑了有什麽区别！”

诺威的灵魂光芒暗了下去，仿佛琉依的话让他觉得有些抱歉。

但是过了没几秒，突然从血池中冒出了一条血红色的触手状物体，从一边挑起了什麽递到了琉依跟前。

──是她的衣服。

琉依顿时一口气梗在喉咙口，有一种哭了一半突然听到别人讲了个笑话的憋屈与愤怒。

她无言地接过了衣服，穿上，过了一小会，琉依就明白诺威为什麽突然这麽做了。

──山谷的另一头，飞来两道人影：风卡奈拉和拉达尼斯。

琉依慢慢吸了几口气，直起身看向来者降落在自己跟前。

“你们俩……是这次事件的知情、参与、怂恿者。”

用肯定的句式，琉依定定地看着两只恶魔。

“是的。是我提议用血祭的方式。我知道你肯定会生气，所以你可以报复。”

拉达尼斯状似大方地张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琉依，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但琉依却只是凝视了他老半天，却迟迟不出手。

“怎麽？不出一口气麽？”拉达尼斯靠近了一步，“你也察觉到了吧，你的力量变强了很多，现在的你，是能给我造成伤害的。”

“物理上的伤害，对你来说到底能起多大的作用呢拉达尼斯。如果仅仅是把你揍到半死就算清了我们之前的恩怨，那也太便宜你了。”

琉依扭头看了一眼血池，突然对拉达尼斯笑了一下：

“所以我不但不会伤害你，还会告诉你一些事，一些对你有帮助的事。”

拉达尼斯愣了一下。

“……这是什麽意思？”

琉依却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风卡奈拉身前，张开手轻轻拥抱他一下：

“风卡奈拉，我有事要拜托你。”

“在你离开的时候，守护这个血池？”

“…………你果然很了解我。”

“那麽我该完成谁的拜托比较好？诺威拜托我在他不在的时候保护你。”

“风卡奈拉，目前来看，我比血池有更多的自卫的手段不是吗？”

“………………我知道。”

风卡奈拉发出了一声有些无奈的轻叹。

“什麽时候回来？”

“等我完成在地上界的那个最重要的任务之後，确保雷格纳和阿斯特拉殿下无恙，我就申请退役。”

“……然後永远留在地下界麽？”

琉依嘴角露出一道微妙的苦笑，冲风卡奈拉点头。

“就算诺威现在是这个样子，我也想陪着他。”

“我就知道是这样。”风卡奈拉皱眉扭开头，“走吧，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你真好。”

琉依想表示感谢，但是千言万语在脑海中盘旋，最後说出口的，却只是最普通也是最诚挚的一句。

“我当然好，可惜你不要。……罢了，走吧，快去快回。”

琉依点头，转身面对拉达尼斯：

“拉达尼斯，送我回地上界。”

“好吧，我欠你们，送你回去自然算不了什麽。”拉达尼斯摊手，“但能告诉我你之前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麽意思麽？”

琉依眯起了眼睛，对拉达尼斯冷酷地笑了起来：

“我会让你学会什麽是爱，怎样才算是爱，之後的事就不需要我来c手了，你自会受到你所能承受的最大的报复──拉达尼斯，在感情的战场，你永远也不会是一个胜者。……永远也不会。”

“……呵。”

红发的恶魔露出了感兴趣的狞笑。

“这还真是让人害怕的诅咒，不过倒是更让我兴奋啊，琉依，你果然很有趣。──走吧，我带你回地上界，然後你就照你所说的，试试让我学会那些我一直都无法学会的东西吧。最终的结果怎样，我都不会来找你算账的。”

“你当然不该找我来算账。”

琉依在血池旁边m索了一小会，在触手的帮忙下找到了自己的包裹。

“……诺威，等我。”

她轻声说下简短的告别，头也不回地来到拉达尼斯跟前，走进了红发的恶魔扬起手画出的复杂圆阵中。

──诺威，等我，等我完成属於一个g廷法师的使命，剩下来的时间，我会尽一切可能，把你救回来！

作家的话：

第二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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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邀请者

琉依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建筑的屋顶，突如其来扑面而来的一阵大风吹得她往後一仰，然後被一只大手从背後托住了。

──是拉达尼斯。

琉依看了他一眼，从他手上把重心移开：

“……格鲁贝西亚的北芙蕾西亚大圣堂。你倒是讽刺，故意把传送地点放在这里的吗？”

“当然。”

恶魔狞笑着看着脚下走动的修女和神甫，他们似乎并没发现高达十几米的辉煌圣堂房顶上多出了小小两道人影。

“崇拜的是芙蕾西亚这种虚无缥缈的最高神，但是却连防止恶魔出入都做不到，你不觉得人类的‘信仰’这种东西，很可笑吗？”

“你以为人类崇拜的真的是芙蕾西亚这个神吗？”

琉依好笑地反问。

“人类崇拜的只是救赎、宽容、仁爱这个概念而已。这是他们用来挣脱欲念约束自己的自律的枷锁，相比之下，恶魔信仰力量、掠夺、杀戮，又好得到哪里去呢？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拉达尼斯沈默。而琉依也略显无趣地挥手：

“带我下去吧。”

“现在还需要我的翅膀吗？”拉达尼斯笑嘻嘻地指指琉依，“你试试直接用魔法吧。”

琉依皱眉，一挥手，念起了浮游魔法的咒语──还没念完，她就发现问题了，体内的魔力在躁动地告诉她，现在的她，g本不需要完整地念咒，只要念出几个关键音节就可以了。虽然不到星姬塞尔其娜的瞬时咏唱这麽夸张，但能简化咏唱，也就代表一个魔法师的资质，已经非常之高，算是十年难遇的人才了。

──诺威，不但治好了她的残缺，还把她的身体改造强化了，让她从g本的体质上，也成为了一个出色的魔法师。

发现这一点之後，琉依不但没有半点高兴，反倒又是一阵难过和懊恼。

但是她忍住了。她在大风中做了一个深呼吸，直接从房顶上借着浮游魔法跳了下来，而一边的拉达尼斯也隐去了身形，跟在她的身侧离开了大圣堂──看样子，他虽然对圣堂很不屑，却也没兴趣在这里引起太大的骚动。

“下一步怎麽做？”

拉达尼斯的身形虽然消失了，但气息却依旧在琉依的附近，琉依没有回答，只是快步走着，拐了几个弯走到了格鲁贝西亚繁华的街道上，随便挑了一间服装店走了进去，出示了皇家纹章之後，随便赊了一件斗篷把自己包上了。

“……怎麽？”拉达尼斯轻声揶揄着，“是怕自己混了恶魔血被发现麽？放心，不是恶魔察觉不出来的，外貌上，你只是眼睛从琥珀色变成金色、皮肤稍白了而已。”

“混了恶魔血？”琉依微微扭头，“你是说泡了血池之後，我体内也有诺威的血了麽？”

“确切地说，是混上了他的生命力。他的生命力让你的血发生了异变，让你成了半恶魔，这种异变并没有什麽不良影响，只是让你变强了而已。在你之前也有过人类的先例──谢沙德?瓦伦丁，不知道你听没听过这个名字。”

“当然知道，被人类当做叛徒，被魔族当做救世主的人，因为他，魔族出现在了夏拉大道之北的雪域，虽然最近关於他的舆论有些平反的趋势了，但他可是被当做把魔族带来这片土地的灾难呼唤者，被人类记恨了几百年啊。”

琉依作为g廷导师，历史上的有名大事自然是记得的，不过她有些奇怪。

“原来谢沙德?瓦伦丁泡过血池啊，难怪他的传记里描写他是这麽厉害的人。”

“他泡的血池，原身是奈罗，地下界no.11，你可以想像一下。”

“……拉达尼斯，为什麽你对这种丧心病狂的献祭术这麽了解？”

“丧心病狂吗。确实，就算以恶魔的角度来看，也挺疯狂的，不过我对它了解，当然是因为我自己也献祭过一次。”

“……哦？”

“嗯。为了小伊。”拉达尼斯像是回忆起了什麽让他感慨的事，嘴角翘了起来，“总之就是他为了我差点挂了，所以我──接受了某人的提议，用献祭救了他一命，只可惜，小伊他是百毒不侵的永净天使，我的血同化不了他，他至今还是干干净净的纯血天使。”

琉依沈默了一小会。

“关於血祭的事就说到这吧。反正现在就算彻底了解了献祭的原理，对救回诺威也没有任何意义，对吧。”

“…………是。”

“而你，是怂恿诺威进行献祭的罪魁祸首，也是他不得不进行献祭的最大理由──我的眼睛和舌头，是你伤的。”

“後一点我承认，但是我要纠正一下，我并没有怂恿他，我只是告诉他了最便捷、成功几率也最高的方法，然後让他选择要不要做而已。”

“这和怂恿有什麽区别？”

“我告诉了他，他必须承受痛苦，忍受离别。”

……但是，他还是作下了这样的选择。

琉依哑声叹出一口气：

“闲话就说到这里吧──拉达尼斯，你打算跟着我？”

“你就当我是为之前的事赔罪吧。”拉达尼斯用没什麽诚意的表情耸了一下肩，可惜处於隐形状态的他，琉依g本看不到，“你既然有什麽大事要办，多一个助力总是比较好吧？反正我也好久没来地上界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