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航看过去,前面佝着腰从医院大门出来的人真的是骆佳良。
骆佳良今早空腹来做体检,刚做完所有项目,准备出去吃早饭。帆帆眯着眼笑,告诉外公,他也饿。
骆佳良乐呵呵地把帆帆抱过去,诸航翻了个白眼,在帆帆小屁屁上拍了两下,“小馋猫。”
帆帆扁扁嘴,骆佳良连忙揉揉,“哦哦,不痛不痛!”
帆帆这才破涕而笑。
诸航受不了的瞪瞪眼。
“航航,你来医院干什么?”骆佳良不放心地问。
“我来找个人。”诸航特地从儿童医院拐到这里,是想找成功的。医院里病菌多,带着帆帆不太好。诸航想了想,由帆帆先跟着骆佳良,她等会再过去找他们。
成功居然很闲,翘着二郎腿,在办公室里看阿加莎?克里斯蒂的《东方列车谋杀案》。
“啧,啧,医院这是要关门了?”诸航做了个鄙视的手势,一把夺过书。
“医院关门才好呢,那说明全民健康。”成功没动弹,侧着眼研究诸航,她是哪阵风刮进来的?
“也有可能是你医术太烂,医德太差。”诸航哗啦啦把书一直翻到最后,“想不想知道凶手是谁?”
“你敢说,我把你扔进昆明湖里。”成功恶狠狠地挥挥拳头。
诸航扮了个鬼脸,“我会游泳。”
“只有猪才会把游泳当成本事。”成功蔑视地从鼻子里哼道。“老实交待,你来干吗?”
“看你呀!”诸航把小说扔桌上,拿过一枚体温计,在手里转来转去。
成功深究地打量了诸航几眼,阴森森地斜睨:“暗恋上我了,想爬墙?”
诸航抄起一叠处方朝他甩去,“爬你个头,你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沐佳汐有个妹妹?”
成功咦了一声,“沐佳晖?”
诸航咬牙切齿:“你再装腔作势!”
“沐佳汐都死了,她和你们还有什么关系?沐佳汐又没生个一儿半女,绍华也尽职尽仁地送她出国念书,难道小姨子对姐夫产生了异样感情。啊,这有可能呀,姐夫都是喜欢小姨子的。不是有首歌是这样唱的么,阿拉木汗什么样,长得不胖也不瘦,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嫁妆,领着你的妹妹,赶着那马车快过来。。。。。。猪?”
成功停止扭动脖颈,摸摸鼻子,察觉到诸航脸色发青发黑,眼中怒火熊熊。
“说你蠢,真不是夸张。这是个玩笑,你还当真?绍华是那种人么,他要是敢对你有二心,人神共诛!”成功上前,想拍拍诸航的头,诸航避开,“你敢近一步,我揍你。”
“好了,好了,”成功赔着笑,向诸航敬了个礼,“诸中校,我错了。告诉我,干吗要问那个天山冰女,她要是敢惹你,我拿火烤她去。我挺讨厌那种假仙女人,小时候死了爹,活像全世界都对她不住,什么时候都没个笑脸。”
诸航给他逗乐了,“人家挺懂礼貌的,还给我们家送了两缸荷花。”
成功眉毛都竖起来了,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她给你们送荷花?”
诸航点头。
成功面容扭曲得不成形,“妈的,脑子进水啦!明天我送你一块石头,把那两缸给砸了。这都什么呀,怨魂不散呢!”
诸航默默凝视着成功,心中一片黯然。她真的没猜错,那两缸花要送的人是佳汐。记得有次和首长一块坐车去吃火锅,那时他们还没恋上呢。在车里听了个朗诵,首长说是席幕蓉的诗。席慕蓉是台湾著名的画家和诗人,她最擅长的就是画荷。每年的盛夏,她都会在院里种几缸荷。佳汐很喜欢席慕蓉,爱屋及乌,自然也会爱上荷。
“成功,你见过佳汐的画么?”诸航问。
成功拧了拧眉头,“当然见过。她的画风偏柔偏飘,我不是很欣赏,但附庸风雅的人很钟情,挺有市场的。有一幅被一个新加坡商人以五十万买走。”
“五十万?”诸航脸色大变。
“瞧你土包子相,五十万是个大数字吗?你知道徐悲鸿卖多少钱?”
诸航撇嘴,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有多蠢,以为四十多万就是个天文数字,其实还不及人家一幅画的价。
走吧,找块豆腐去,一头撞死算了。
32,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二)
成功有点不习惯。不习惯诸航像棵水分被蒸尽、萎萎的、头耷拉着、看不出一丝生机的植物;不习惯自己的心被这棵植物弄得酸酸涩涩,一个劲地抽搐,疑是心肌埂塞;不习惯一向不惧世俗、敢作敢当的自己,只会抓耳挠腮,却什么都不能做。
“猪,天这么热,我们去吃冰淇淋,你两份,我一份。”他不擅长安慰,实际上,也不知怎么安慰。毕竟这是绍华和诸航的家事。家事,清官都难断,他插不上嘴。他看得出,诸航心里已经很乱了,他不能再添乱。当诸航和绍华决定在一起时,他是觉得这只“猪”有点蠢,但还是佩服她的勇气和对绍华浅浅的羡慕。他和绍华的世界里,正常情况下,是遇不上诸航这样的女子,佳汐那样的倒是不稀奇。所以绍华很幸运。但只有经历了佳汐,才会辨出诸航是块珍宝。可这样的珍宝,绍华知道怎么呵护吗?
诸航沮丧地看了看成功,什么也没说,扭头朝外走去。
成功着急地叫着,“你有什么委屈,打电话给我,我替你出气。”
诸航站住了,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在门内。
“有什么要告诉我么?”成功忙把耳朵凑过去。
诸航慢慢地、慢慢地偏过身子,“不要被别人的语言和表情所蒙骗,不要以为死者就是可怜的、无辜的。在那辆列车上,凶手就是。。。。。。所有的人都是凶手,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的合谋案,因为那人罪大恶极,该杀,该死!”
成功一口气堵在嗓子口,脸红脖子粗,“你。。。。。。”他要改行做屠夫,日后专门杀猪。
诸航扬起俏皮的笑,拨脚就跑。等成功挥着拳追出来,只看到电梯门缓缓关闭,诸航的笑脸一闪,走廊上空寂寂的。
他站了一会,突地,也放声大笑。
诸航之所以是珍宝,是因为她从来就不是一个悲悲切切、忍气吞声的小女人,不然也不会做出代孕这样的事。
笑声在半截戛然而止。
成功进屋扑到窗边,诸航已经到楼下了。身影被树荫遮着,看不真切,只觉得好小。成功眼眶胀痛,诸航不做小女人,不代表她就不委屈、不纠结,她只是把一切藏起、扛起,独自悄然消化。她也不习惯,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装可怜,不习惯与别人分享心里的疼痛,不习惯依赖。哪怕寒霜,哪怕烈日,哪怕枯萎,哪怕凋零,她给人的感觉都是欣然面对。
但是。。。。。。妈的,成功拼命地掐了掐鼻梁,她再怎么样,才刚满二十四,还是个孩子,身子那么单薄,肩那么瘦弱。。。。。。
成功劈哩啪啦摔了一屋的东西,拿出手机就拨卓绍华的号。今天,他无论如何要好好地和绍华聊聊。
“稍后我再打给你。”卓绍华匆匆说了一句话,就挂了,成功都没来得及出声。
成功烦躁地瞪着手机,啪地朝桌上狠狠地一摔。“棒子”产的三星手机,质量真心不错,丝毫无损。
“操你妈的!”成功又骂了一句。
“成理事,这是咋的了?”放射科主任顾晨推门进来。
成功坐下,“忙完了?”
顾晨伸了个懒腰,拨开桌上的凌乱,一屁股坐了上去,“是呀,总算能喘口气。院长要创收,四处拉体检,我们这帮小的就得跟在后面忙死忙活。正事不干,全搞这破事了。我认为医院以后得成立一个专门的体检中心,职责划分明确,各负其责。”
“成立了体检中心,也不可能放过你顾大主任,谁叫你经验丰富。不过,这种常规体检能看出什么?”
顾晨竖起食指,晃了晃,“别这样说,哪年体检都会发现几个病患,大的。早晨做彩超时,我也发现一个有点异常。当时人多,没时间多琢磨,过两天,我看看,通知他来复检一次。”
“去不去喝酒?”
“现在?”顾晨看看外面明晃晃的满天阳光。不太好吧,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逃班。
“爱去不去。”成功起身往外走。
“去啦!”顾晨忙从桌上跳下,“只能喝点冰啤,我下午还要写报告。”
走过半条街,有家山姆啤酒屋,医生们晚上爱约在这里聊会。环境很舒适,价钱也公道。白天会供应简单的餐点,晚上纯粹就是喝酒、跳舞,还有乐队演出。
酒保和成功、顾晨都透熟了,抬手招呼了下,一人一大杯冰啤,两碟小菜。两人没要桌子,就在吧台坐了下来。
成功连着喝了两大口冰啤,心头的烦闷感才消减了点。
“听说你有女朋友了?”顾晨用胳膊肘儿碰了碰成功,笑得很暧昧,“我看见你们一块吃海鲜。”
成功眼帘低着,“我什么时候缺过女朋友?”
顾晨呵呵两声,“悠着点,别闪了腰。什么时候给哥们介绍个?”
“喜欢什么样的?”
“有吃海鲜的妞那样就差不多,哥们要求不高。”
成功挑挑眉,自顾喝酒。
吃海鲜是早前的事,他都快忘了。今早收到宁檬一条短信,他才依稀想起。宁檬发送短信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她说她的朋友小艾在周六举行婚礼,她是伴娘,现在伴郎的人选还没落实下来,她要推荐他。
成功回道:你和你朋友有仇么,找个这么帅的伴郎,你让新郎活不活?
然后,他去洗漱、刮胡子,穿戴好,出门前看了下手机,宁檬没有回复。
宁檬是聪明人。
既然不能玩暧昧,又不可逢场作戏,那就心照不宣地退守到安全距离。也许在宁檬的心里,已经给他扣上一枚“混蛋”的帽子。扣吧,他从不认为这是诬蔑,他确实不是一般的混,不然也不会沦落到现在,还一人孤着,这是他游戏人生的报应。。。。。。讥诮的双眼淡淡转了一圈,遇上另一双因为意外而瞪得大大的眼睛。
“成医生,真的是你!刚刚看到你的侧面,我觉着像,没敢认。”单惟一欢喜地跑了过来。
成功闭了闭眼睛,今天怎么了,个个都在对他挑战么。单惟一居然化妆了、穿上裙子了,清汤挂面的一把头发挺整齐地梳成了个马尾,活力四射、阳光万丈地对他笑着,笑得像朵向日葵。
“哦,你好!”成功面无表情点了下头,迅速巡睃了下单惟一来的方向。
三男两女,年纪都和单惟一相仿,“我的校友。”单惟一脸红红的,目光下意识地朝一个白净清瘦的眼镜男飞去,接着,羞答答地落下来。
嗯嗯,女为悦已者容。成功看清楚了。搁下酒杯,吧椅一转,风度翩翩地朝几人逐一颔首,俊美的面容上荡起春天般的微笑。
“惟一,这是?”两位女子目光在单惟一与成功之间溜来溜去。
“我叫成功,帮惟一看过病。”成功不温不火地接话。
“惟一,你什么时候生过病?”眼镜男轻轻推了下眼镜,开口了。
单惟一绞着手指,眼睛不知该看哪边好。“小病,现在好多了。”
“成医生在哪个科?”两个女生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花痴,直勾勾地盯着成功。
成功清了清喉咙,“妇产科!”
咣,就像平地一声惊雷,突然让所有人脸上的笑意都僵在半空中。
“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成功亲切地问单惟一。
单惟一已经石化了。
“我就在对街的医院上班。有什么不方便、不舒服、难言之隐,尽管来找我。我的医术和服务,惟一非常清楚。”说完,又一次优雅地转身,端起酒杯,一口一口浅抿,心情大好。
“你有点不厚到哦!”顾晨音量低低的。
“说实话有错么?”何况要是真的喜欢,关心的重点应该是病人,而非看病的医生是男是女。第一次,成功觉得做个妇科医生挺扬眉吐气。
买单时,眼角的余光瞥到单惟一一行占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她坐在边角,咬着吸管,呆呆地盯着面前的啤酒瓶。别人问她话,她都愣好一会才回答。
“下午有没手术?”顾晨不能沾酒,一沾,脸就红得像猪肝。他尽量顶着日头走,这样子回去就借口自己是被晒成这样的。
“有几个病人复诊。”成功小心地避着车流,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来复诊的病人,早晨已经做过各类检查,单子排了一桌。成功戴着大口罩,仔细地看着各项检查指标,和病人细声交流,写处方,开药,交待注意事项。不经意,时间一晃就到下班时间。护士过来告诉他,明天是专家门诊,八点开始,成理事,挂几个号?护士怯怯地问。
一般专家,都是五十个号。为了能搭上这班车,多少病患家属凌晨就过来排队。而成功的专家门诊,从来不是医院说了算。病患们能不能挂上号,只能靠运气。
“三十个吧!”成功回道。
“三十?”小护士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再愣在这,就剩二十个了。”成功开玩笑道。
话音刚落,小护士吱地一声消失了。
成功笑着脱下白大褂,拿起手机,锁门下班。
妇产科一共有四间办公室,他这间是专家门诊,另外一间是普通门诊,几个医生挤一间,里面有个检查室。还有两间是门诊手术室,做些简单快捷的小手术,门口放着一排长椅,让陪护的家属们休息。
看到单惟一局促不安地坐在长椅上,成功一点也不意外。
“你真的是妇产科医生?”单惟一仍在震愕之中。
“你要找我报仇?”成功凉凉地指着墙上挂着的“妇产科”牌子。单惟一胃痛那晚来医院,他刚从手术室出来,衣服上没佩医生证,两人谈话又在手术室的办公室。后来一次遇见是在电梯口,他没穿白大褂。单惟一心里怎么想,他不管,其实只要多问一句,就会知道他在哪个科,好歹他也是专家级别的,所以他一点点都没罪恶感。
“呃,为什么要报仇?”
“那个眼镜男不是你的惟一么,我让你在他面前丢了脸。”
单惟一跳了起来,紧张地捂住嘴巴,“你。。。。。。怎么知道是他?”
号外:那些因为年轻而犯的错
刚工作时,同事们逗我,开些真真假假的玩笑,我不懂,于是,闹出了不少的笑话。后来,学乖了,听不懂的话,就笑一笑,保持沉默。
新分配进来的女生一脸的痘痘,非常苦恼,同事安慰:这是年轻的标志,你看我们老了,脸上除了长皱纹,啥都不生。
年轻时的我们,懵懂、冲动、任性、狂怒,热血沸腾,仗义执言。
年轻,仿佛做出什么,都不意外。年轻,仿佛做了什么,都有被原谅的理由。
但,我们都知,那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那些因为年轻而犯的错、而闯的祸,不仅要自己买单,酿下的后果、苦果,都得自已生吞活咽。
如果诸盈在十八岁那年遇见晏南飞,她和他仅仅是纯纯的爱恋。这份恋情在岁月的流逝里,不管是变淡还是变浓,都不像现在这样如火印般烙在心底。她和晏南飞偷尝了禁果,那是她因为年轻而犯的一个大错。虽然她很坚强地把诸航生了下来,并让她健康成长,可是她付出的代价太大父母失去了工作,因为罚款,家中一贫如洗,她十多年的抑郁、期盼,对爱情的绝望,直到她遇到骆佳良,一切好像有了转机。不,没有完。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掀动着惊涛骇浪,晏南飞居然是首长的姑父,而诸航和首长成了夫妻。
世间没有绝对的秘密,不管做什么,都是需要偿还的。
诸盈只得眼睁睁看着二十多年千辛万苦深埋的一切从尘埃中揭开,眼睁睁看着诸航的无措、惊慌。
诸盈如此,晏南飞何尝能例外。年近半百,孤身飘泊异国他乡。知道这世上有一个和自己有着血亲的女儿,却抱不着看不到。愧疚一夜夜嘶咬着他的心。
如果诸航没有仗义为佳汐代孕。代孕这样的事,正常人是做不来的。诸航这样的,别人是诱惑或胁迫,她也不可能从范的。所以佳汐用了友情,用了欺骗。佳汐如何,不作评论。诸航若是多一点心眼,这样的事就不会发生,虽然佳汐死了,虽然诸航遇到的男人是首长,虽然生的帆帆是个小人精,但不代表诸航的代孕就不是个错,不代表诸航就不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幸福,看似简单,但得到,从来不容易。
在《摘星一》完结时,那看似的天伦之乐,真实么?
在最幸福的时刻,都希望时光能够永驻,但怎么可能呢?生活依然在继续,生活本来就充斥着这样那样的意外、风波。
一首歌,可以从头至尾用一种旋律哼唱,故事,却是风雨同行。
《摘星二》十多万字了,是写的续,却是一个单独的故事。善良而又美好的书友们巴望着诸航一直和首长甜蜜而又幸福地生活下去,但是经历过风雨,可以像海燕般掠过海面,在空中展翅翱翔,不更美么?
诸航的身世,诸航的性情,诸航的天赋,注定了她的人生不可能太平凡。
偏心的父母,对孩子一点挫折,就大呼小叫。这是溺爱,并不中肯。
在挫折中,人才会长大。
情节的发展,诸航和首长都将面临着此生最大的一个坎,与其担心,不如祝福。
如果他们依然在一起,再黑的夜晚都无需躲避。
那些因为年轻而犯的错,终会像秋天的落叶一样随风而过!
33,习习谷风,以阴以雨(三)
单惟一的微博名叫“你是我的惟一”。
成功对单惟一性格的诊断,她是一个害羞而又胆怯、内向,几乎有点闭塞,这一类的人,在人前大声讲话都不敢,别谈坦然自己的隐私了。
微博,有点知名度的,是当宣传窗口;有一部分人,是炫耀自己的爱好、学问,还有一般人,则是毫不顾忌地大曝隐私。
单惟一属于哪一种?
找到单惟一的微博,成功没费力气。在搜索框里敲下“惟一”两个字,第三个跳出来的就是。
笨蛋生怕别人看不到自己,总是站在最显目的位置!成功如此评价。
单惟一发的微博大体上分三类:第一类是有关她培植的蔬菜,每一天的生长情况描述,配上图片,搞得像个农技专家似的;第二类,她喜欢阿加莎的小说,阿加莎的每一本书都如数家珍,她还加入了“阿加莎吧”“侦探、推理”吧。这一点让成功有点小意外,不过,人都有两面的,世界上有不少顶级杀人犯都是高智商的斯文绅士。在一层皮囊下面,肉眼看不见居住着什么样的灵魂;第三类,是单惟一的心情文字,关于一个人,她以“你”来称呼。
现在是凌晨两点,我刚从公司加班回来,站在阳台上看着藤蔓下新结的小果子,很想很想打电话给你。
记得第一次见你,浅灰的套衫,白色的衬衫,泛旧的牛仔裤,你在对同学笑着,我不由自主地也笑了。以后都是这样,你快乐,我就特别快乐。
胃又疼了,咬着牙,强撑着给自己煮粥。粥真的像万能药,能治我的任何病,包括想你想到不行时,你知道吗?
我从你的租处走到我的租处,四十八分钟,我们真的很近很近。。。。。。我很骄傲我来北京了。
站在布艺店的橱窗前,闭上眼想像不久的以后,我们的小屋阳台养着什么花,沙发摆在哪个位置,衣架上挂什么款式的睡衣,窗帘用什么颜色,你有建议么?
。。。。。。
成功看完单惟一所有的微博,得出如下结论:单惟一是阿加莎的铁杆粉丝,她的爱好是农艺,她暗恋着“你”,来北京也是为了“你”,她讲的“苦并快乐着”便是这个意思。“你是我的惟一”有两层意思,第一层是“你”是她心里的独一无二,第二层是她渴望“你”对她说出“你是我的惟一”。
成功另外还诊出了别的症状:“你”不知道单惟一写微博,不然她不敢畅所欲言。写微博,一定是单惟一人生里最“胆大妄为”的一件事了。
“你偷看我微博?”单惟一跟着成功一路小跑来到停车场,慌得满头是汗。
“讲这么难听,你有上锁么?”成功停下脚步,车钥匙对着单惟一的脸。“网络是个什么地方,你把自己扔进去,就像你在公园的湖里裸泳,你没有权利要求别人目不斜视。相反,别人可以声讨你有碍风化。”
单惟一脸色大变,“我。。。。。。又没写什么儿童不宜的。”
“那就是,你紧张什么呢?”成功笑了,按下遥控钥匙,车门打开,他半倚着,好整以暇地双手交插。“他们误会你了?”
单惟一摇摇头,目光闪烁,支支吾吾道:“他们非常了解我,我都没。。。。。。男朋友,哪有什么条件去妇产科。”
哎哟,脸羞得如此时染了半边天空的晚霞。
“进妇产科还要有条件?”成功忍着笑打趣道。
“我。。。。。。就是那个意思。不过,她们还说成医生大概喜欢我,有点妒忌,所以才整我的。”
成功神色停滞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这大概是他近年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单惟一也笑,“我说她们韩剧看多了,到处迷大叔。”
“大叔?”成功磨牙,他有那么老?
“成医生看着和我就不是一个辈,工作这么好,长得又不错,肯定早就结婚了,孩子说不定都能打酱油了。”单惟一的脸部线条因微笑而放松,女子特有的柔软,像涟漪一圈圈荡开来。
成功心口泛出一缕腥甜,慢慢地漫到嗓子眼。“我的工作好?”他咬牙问道。
“是呀,你和我哥差不多,就像是妇女之友。”
噗,鲜血喷薄而出,一天的腥红。
诸航的形象突然在成功的脑海里无限美好起来。她叫他“成流氓”。流氓这个词,听说有点色有点坏,但不可否认是性感的、酷酷的,很男人。流氓可不是谁想做就能做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流氓的后面都跟着一串的美女。而妇女之友,听着就是个瘦不零丁的男人,翘着兰花指,走路扭呀扭,嗓子捏着,像受过宫刑的太监。
成功牙磨得咯吱咯吱响,“你哥是干啥的?”
“我哥是个泳装摄影师,也是专和异性打交道。他很花心,可是喜欢他的人还是很多。我最好的朋友也没逃过去,她。。。。。。为了他自杀,现在都疯疯癫癫的,唉。她妈妈跑到我家骂,说我爸妈也有生女儿,以后一定会得到报应,我会被一个花花公子玩弄再被抛弃。”单惟一长长地叹了口气。“哦,成医生,你别误会,你是替女生们治病,你是护花使者,你不花。”
成功已经气若游丝了,再和单惟一说下去,他怀疑自己不是变笨就是要发疯。
“你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不是目标已确定,快快找他去吧!”滚,他再也不想见到这只单细胞。
单惟一眼中倏地一黯,可怜兮兮地笑了笑,欠了下身,“成医生,再见!”
“喂,”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莫名地刺痛了成功的眼睛,“你喜欢那四眼男哪一点?”
单惟一原地踏着步,似是不好开口。
成功咣地甩上车门,“不说拉倒!”
单惟一忙跑过来,怯怯地低着头,从眼帘下方偷偷看成功。成医生明明长得很面善,而且人又不坏,可是她真的有一点怕他。他一个凛冽的眼神,她就开始腿抖心慌。
“大二的时候,有一个劳动周,天天下雨,同学们都窝在寝室里玩牌,玩厌了,大家说玩个游戏。把系里帅的男生各自写在纸条上,揉成团,然后大家抓鬮,抓到了,就是自己的mr。 right。我。。。。。。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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