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输不起。原以为经历了蓝色鸢尾事件,他会有所改变,没想到,他已步入深渊。
“难道你早就怀疑他的失踪有假?”韦政委看着卓绍华,诸航是卓绍华的妻子,为什么他这么冷静,自己反而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卓绍华真的点头了:“如果不是那只科比签名的篮球,也许我就不会怀疑。”
韦政委张大嘴巴,那只篮球是他从纽约带回来的,很普通呀!
“使馆秘书溺水而亡,周文瑾失踪,车毁了,唯独篮球好端端,连签名都没有被水冲淡。在这之前,应该是周文瑾告诉你那只篮球是要送给诸航的吧!”
“对,他向我提过两次。一次是在去的飞机上,还有一次是搞到票时。我知道诸中校爱打篮球,想要科比的签名篮球很正常。”
“他是要你务必把这只篮球带给诸航,不然出了这么大的一个意外,谁会去在意一只篮球。等于是用生命换来一只签名的篮球,你如果收到这样的礼物,会怎么想?”
韦政委倒抽一口凉气。
卓绍华闭上眼睛,周文瑾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在诸航的心里扎了根,每次看到篮球,都会想起他,想起北航的往事,想起他们曾经的时光。可以说,他成功地把诸航的心扰乱了。
“周文瑾对诸中校是不是有特别的想法?”
沉默了好一会儿,卓绍华轻轻“嗯”了声。
韦政委纳闷了:“既然这样,你怎么……在这个时候让诸中校出国?”
“这只是猜测,我没有证据。即使我说给诸航听,她会觉得……”坚硬的唇角浮出一丝苦笑。
韦政委茅塞顿开:“他等于是一个过世的人,你还这么计较、吃醋、污蔑他,太没风度,太差劲,诸中校会讨厌你的。过世的人,就是缺点也会被镶上光环,变成美好的回忆。”
所以只能沉默,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事情发生。
韦政委唏嘘不已,拍拍卓绍华的肩:“卓将,为难你了。不是我军无能,而是敌方太强大。”他突然双目圆睁:“周文瑾再厉害,一个人也做不了这么多事吧!也说不通哦,为了喜欢一个人,搞得这么天翻地覆。”
卓绍华缓缓低头:“诸航的英文名叫wing,对于黑客组织们来讲,这个名字价值连城。”
韦政委脸上大变:“前一阵,网络奇兵们遇到的那些密集侵袭,那是……”
“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没办法关注诸航。”
“他们蓄谋已久?”
“应该有一份详细的计划。”
“我们后面怎么办?”韦政委急的直搓手。
“等。”
“等什么?”
这次,卓绍华没有直接回答。他在看雪,即使明天放晴,温度也会陡降很多,要提醒唐嫂别带帆帆贪玩雪,水痘刚愈,不能再感冒。
车刚进大门,秘书就急急地通知卓绍华和韦政委去会议室。会议室内气压低得像被冰雾笼罩的天空,卓明、成书记也在座,还有部里纪检办的所有人员。
韦政委介绍了情况,周文瑾中尉不仅没有失踪,还劫持了诸航中校。
“你有证据证明是劫持,而不是同谋?”纪检主任厉声问道:“上一次,肯定周文瑾失踪的也是你们。”
“诸中校又不傻,北京有她的家她的孩子,她谋到哪里去?”韦政委火大了。
“我们有情报证实中校曾和黑客组织成员接触过。”纪检主任不疾不徐。
“你倒会放马后炮呢,那你们当时干吗去了,为什么不把她抓起来?这说明根本没有所谓的证据,你们这是污蔑。”
纪检主任气得吹胡子瞪眼,一时无法反驳。
卓明面沉似水,一言不发。
成书记凛然地看向卓绍华:“卓将,你之前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卓绍华回道:“我现在思绪非常杂乱,给我时间,整理好再向诸位领导汇报。”
“啪!”卓明突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指着卓绍华,大发雷霆:“你这是讲的什么外交辞令,搪塞谁?你向组织为诸航中校申请出国学校交流时,你说如果有什么事发生,由你负全责。现在事情发生了,你说你能负什么责?给你时间,诸航中校就不会人间蒸发了。海南卫星基地的安全防护系统,她刚刚设计完毕。如有半点泄露,卓绍华,你担得起这个后果吗?”
“我担得起!”卓绍华目光如炬,“因为这件事绝对没有可能发生,我信任诸航中校,她承诺了,就必然做到。”
“现在的情形,你又如何解释?”
卓绍华毫不畏惧:“我需要时间。”
“好,三天后,还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我们听你汇报。”卓明愤怒地离去。纪检办的也走了。成书记走过来说道:“绍华,认识几十年了,我没见过你父亲发过这么大的火。这次,你有点大意了。”
卓绍华沉默不语。
最后,会议室里只剩下韦政委和卓绍华。
韦政委忧心忡忡:“三天够吗,卓将?”
卓绍华轻轻一笑:“咬咬牙,就撑过去了。”
到了这种地步,韦政委也只能选择相信这句话。“大不了,咱们这肩上的一片叶子一颗星不要了,咋的,地球难道还不转?”
“哈,太阳照常升起。”两个人握手。
晏南飞也给诸盈打电话了,他准备明天飞北京,诸盈让他不要离开温哥华,万一诸航回去,好有个人照顾。
诸盈不敢让骆佳良知道这件事,冒着雪跑来了四合院。诸盈的泪止不住,帆帆看到大姨哭,小嘴扁扁,抱着大姨,泪也下来了。
卓绍华回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爸爸,我要去救妈妈!”两只小手拭去眼泪,帆帆郑重宣布。
卓绍华亲亲儿子,柔声问有没有乖乖地吃晚饭。唐嫂忙道歉,听说了诸航的事,她惊得忘了做晚饭。“做点汤,吃着暖和。”卓绍华说道。
“绍华,航航到底有没有危险?”诸盈揪心地问。
“没有。”卓绍华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她会回北京吗?”
卓绍华笑了笑:“大姐,航航是你生的,你应当最了解。她不是自私、任性的孩子,舍不得让你担心的,她会回来。”一直以来,他都这么坚信,不管是利益诱惑还是爱情感动,即使她的心里没有他,如果会伤害到大姐或帆帆,诸航都不为所动。诸航是刚烈的、倔强的,到底是什么让她选择了配合周文瑾?和他所猜测的一样吗?
诸盈动容地说道:“最懂航航的人还是你。”
俊伟的面容荡起满满的温柔:“应该的。”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他都在细细地读她。她是一本有趣的书,却不是一本复杂的书。
诸盈半信半疑地走了,欧灿来了。
“妈妈,如果你要说些指责什么的话,以后吧,今天,我非常累了!”三天,不过七十二小时,他得让自己平静、冷静,从蛛丝马迹慢慢整理。
欧灿气恼地说道:“你现在后悔了吧,她让你受处分,现在又把你逼到了这般地步,眼里没有国法军法。要不是你是我儿子,我真想说声活该。我巴不得她不回来。当初,你该狠狠心,一口气喂饱她,也就没有后面这些事。”
“喂饱?”卓绍华全部神经紧绷。
“你不是想拿十万美元打发她,她没同意,非要你和她结婚。”
卓绍华喉结蠕动了几下,手攥成了拳,定定地看了欧灿有一分钟。
“你到现在还在替她隐瞒,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问过她,她没有否认。”想起这事,欧灿华贵的面容又一次痉挛。
这样啊,那孩子听着心里该多憋屈!太多的情绪狂风暴雨般压下来,难怪她离开的心是那么坚定。再待下去,她已不能呼吸。“小晖现在还常和妈妈联系?”任凭心中翻江倒海,卓绍华的眉宇未动分毫。
欧灿一时转不过弯来:“偶尔一起喝喝咖啡。你干吗问小晖?”
他缓缓吐出一口长气:“有一阵子没联系,也想请她喝一杯咖啡。”
咖啡馆里香气悠然,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街上的灯光与雪光汇流成河,在夜色里安静地流淌。
天花板的扬声器中,艾灵顿公爵的《世故女郎》缓缓流溢出来,哈利·卡尼那懒洋洋的低音单簧管演奏,酒保从容不迫的调酒工作。多少年了,这里一点都没改变。
六号桌。
服务生送上一杯柠檬水,卓绍华点点头,看见沐佳晖从外面进来了。这么冷的天,她穿的依然飘逸,一路过来,聚集了不少视线。
“北京真难打车,在校门外等了很久才拦到一辆车。”沐佳晖坐下,解开脖子上的淡蓝色羊绒围巾,左右看了看。
“要喝点什么?”
沐佳晖“呃”了一声,似乎感到惊讶:“是这张桌子呢,姐夫你预先订的位吧!”
卓绍华微微一笑:“你的记性真好。”
“这里是姐姐与姐夫定情的地方,姐姐带我来过一次,我印象很深刻。时光匆忙,姐姐去世都三年了。盂兰盆节那天,我去给她送花,看看碑上她的笑容,还是非常难受。”沐佳晖不无幽怨地在桌上画着圈:“我以为姐夫把姐姐都忘了。”
卓绍华点的是黑咖啡,不加奶精,不加糖,褐色的液体散发出咖啡本来的苦苦焦香,他端起咖啡,若有所思地喝了一口,喃喃问了声:“有吗?”
沐佳晖以为自己刚才的话撞击到他心中的某处,不觉撤了防备,想都不想就说道:“姐夫其实很残酷,每一次和我见面,都是为了诸中校。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想见姐夫大概很难吧!只要是涉及诸中校的事,姐夫不管人在哪、有多忙,都会放下一切赶过来,我是佳汐的妹妹呀,你这样无所顾忌,就没想到我的感受吗?”
卓绍华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这时,沐佳晖点的拿铁送过来了。两个人短暂地沉默了会,静静地喝着咖啡。
“我似乎和你聊的话题里,没有提过诸航”
“我又不傻,猜也能猜得出来。密码这样的事怎么会和日常生活牵扯上,一般都是关系到国家机密。你却私下拜托我为你解析,甚至自己亲自参与,而且对她严格保密,不惜一次次对她说谎。那么,就说明这密码的内容和她有关,一定令她非常被动。你想抢先解析出来,在第一时间拿出措施保护她。为了密码,我们一次次去画廊看画。有一次,你就站在姐姐的画前,却想着密码失了神。喝咖啡、吃饭,满桌摊的都是密码解析的构思图,短信联系的内容,还是密码。密码、密码,我都烦透了。”沐佳晖姣美的双眸染上一层薄怒,她掩饰的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你心里有这么多的不满,但你还是答应帮我了。”卓绍华俊美的面容上连细微的涟漪都没荡起,但是眼神渐渐变得锐利寒冷。
“因为你是我姐夫……”在这样的目光下,沐佳晖有点慌神。
卓绍华笑了,很惋惜:“不是,你是想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秘密,然后就知道怎么对付诸航。你恨诸航夺走了佳汐的一切,谈不上报仇,至少不能让诸航过得太舒坦。”
淡淡的灯光从天花板洒下来,被桌边一株高大的巴西木凌乱成缕缕光线,照在他的脸上,表情忽明忽暗,沐佳晖瞪大眼睛,突然来齐了,他怎么可以如此和风细雨地说出这番话?“我就是恨这样的你,不管不顾地偏袒她。你和姐姐曾经的恩爱算什么,一阵风,刮过就了无痕迹。”
杯中的咖啡渐渐冷却,卓绍华把杯子推到一侧:“我联系过你在莫斯科留学时的导师,他说推荐你留校助教,你同意了,后来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坚决要回国。为什么?”
沐佳晖把手从桌面移到膝盖上,十指绞得很紧:“这有什么问题,我支持祖国建设,不好吗?”
“很早前,你就说讨厌国内的教育体制,环境也非常不好,所以拼了命地要出国,希望能定居国外。是西蒙令你改变了?不,或者他还有一个名字。金发、碧眼,谈吐风雅,一掷千金,很会哄女孩子开心。你心气高,这些并不会吸引你。他成为你的朋友,是他设计的一款解密程序,让你叹服。李大师儿子的婚礼上,他是你带过去的男伴。”
大厅里又换了一首曲子,萨克斯吹奏的是《绿叶对根的情意》,深情的音乐浮荡在半空中,如诉如吟。“你……怎么知道?”嘴唇很干,沐佳晖的目光寻找着服务生,想着要不要再叫一杯水。
卓绍华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告诉她,他知道的事远比她想象中的多。她告诉自己不要慌,不要轻易被他吓住,不能被他左右。“对,我认识西蒙,是通过导师介绍的。”
真是强大的自信,连名字都不屑去编个假的,卓绍华深吸一口气。“你再通过西蒙,知道了诸航。”那个时间,诸航和西蒙在莫斯科执行任务,待了不少日子。
沐佳晖眼神一闪,她没有否认。她和西蒙出去用餐,诸航从餐厅外面经过。西蒙让她猜诸航的年纪、职业,她说是在校读书的学生。西蒙大笑,告诉她人家孩子都快一周岁了,老公是位少将,公公是……晚上,回到寝室,她给伯母打了通电话,提到佳汐,伯母一直哭。第二天,她和西蒙又见了面,他们一直在谈诸航。知道得越多,心中的恨意越深。姐姐是那么疼她,为她付出了许多,她不能让姐姐孤单地在地下哭泣。于是,她决定回国。
“你怕引起我的怀疑,先联系了我母亲,母亲告诉我时,我没有往深处想。毕竟国外的文化、习俗与国内相差很多,很多人不适应。”西蒙在她心里洒下了仇恨的种子,这只是她迈出的第一步。“小晖,有件事你说对了,请你解析密码,是我的自私。其实,我有选择的。你是专修欧美密码,孟教授则是密码界的权威。如果请她,解析会更快捷。密码的确与诸航有关,但起因却是佳汐。有些秘密只能和家人分享。所以我觉得你来解析最合适。”
沐佳晖轻咬住嘴唇,好一会儿,略带迟疑地问:“什么意思,姐姐她不是不在了吗?”
“密码你不是早已解析出来了吗,那些你没深读?”卓绍华眸光加深。
“……嗯,也不是很早,前不久,”沐佳晖支支吾吾,目光东躲西闪:“只是你们一家的一些资料,我……不太连接得起来。”
终于,到了关键部分。“为什么不告诉我?”
“最近很……忙!”
无力去责备那些暗地里的小动作、小心思,卓绍华闭了下眼睛,睁开,沉声对她说道:“你是佳汐的妹妹,我说过你有事找我帮忙,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会帮。小晖,这一次,我帮不了你。”
沐佳晖身子猛烈抖了一下。
“诸航,她不仅是我的妻子,还是诸航中校。诸航中校是国家级的安全专家,她现在被黑客组织劫持。你可能不是故意的,但你确实帮了黑客组织一个大忙。如果你早点告知我密码解析了,这一切是可以避免的。”
卓绍华站起来,对着她慢慢低下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令她极度惊恐的意味来,仿佛是悲悯。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沐佳晖不敢相信地重复着。这应该是家长里短的一件小事呀!
“国家安全局的工作人员会告诉你的。小晖,你不适合从事密码这项工作。以后,还是改行吧!”他深深看她一眼,断然离去。
沐佳晖追到门口,抓住他的衣袖,脸色雪白:“姐夫,我会不会坐牢?”
他一声叹息,什么也没有说。她明明懂得密码的重要性,却这样随性所为,随意泄露,这不仅仅是失职,而且是无法原谅的过错。聪明反被聪明误,怎会不付出代价的!
第二天,卓绍华去花店买了一束白玫瑰,开了很久的车去看佳汐。墓碑上是的照片是佳汐有次在海边度假时的留影,细肩带的长裙,发丝飞扬,她笑得很娴静。如果把诸航置身于这样的场景,必然高举双臂高呼,不知闹成什么样。
沐教授夫妇可能常来这里,墓碑前一束白菊刚凋谢。卓绍华蹲下来,把花放在碑前,静静地抽了一支烟,然后深深鞠了三个躬。他在心里说:对不起,佳汐,应该不再惊扰你的清静,但是,这一次,原谅我,我必须这样做。
韦政委这三天真是度日如年,急火攻心,嘴唇都起泡了,偏偏还找不着卓绍华。第三天的下午,他走进办公室,卓绍华气定神闲地在等着他。他四处睃了遍,没发现一张纸。“报告还没写吗?”
卓绍华笑:“差不多了,走吧,会场都布置好了!”
“布置?”难道还挂条幅、摆鲜花?“卓将,你瞧我都这样了,告诉我实情,我好有个准备。”
“哎哟,这是受寒了,多喝水。”
韦政委仰天长叹,欲哭无泪。
会议室的墙上,挂了个大屏幕,卓绍华的秘书在调制投影仪。过了一会儿,卓明和成书记走了进来,纪检办的跟在后面。
“我来!”卓绍华对秘书说。
秘书点头离开,关门时他听到卓绍华说:“今天,我没有汇报,我想讲一个故事。故事的开始是在三年前……”
午夜了,天边还没有完全暗淡下来,依稀可以看到一丝黄色的天际线。天空中灿烂的云卷云舒,让人舍不得将视线挪开。
“美吧!”西蒙往诸航的身边靠过来。两个人都穿着加厚的羽绒大衣,像两只笨拙的熊,“这样的美景,只有在特罗姆瑟才能看到。”一说话,就是一团一团的白雾喷出来。
特罗姆瑟,北极圈里最大的城市,其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城,北依山峦面朝大海,一天就能全部走完。有世界最北部的大学、最北部的教堂、最北部的酿酒厂,去往北极的必经之路。这里是宁静的、休闲的、艺术的、学术的。
诸航的地理不咋地,说实话,还是第一次知道地球上有这么个地方。美吗?飞机徐徐降落时,在半空中,俯瞰到特罗姆瑟的全貌,白色的大教堂、彩虹一般的跨海大桥,红色的木屋、蓝色的峡湾……美得无法言说。
“中文里有个词叫什么,哦,桃花源,很适合隐居。你的周师兄指明要在这里定居,真是聪明,谁会猜到你们在这呢?从此以后,你们就是一对神仙眷侣。”
诸航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冻得麻木了。她确定西蒙的骨子里一半是邪恶一半是浪漫,大半夜的,拽着她来海边看北极光,说的却是让她惊心动魄的话。
“其实我不喜欢你的周师兄,一点都不幽默。你说,我和你单独出来,他会不会像我们在……”
“够了,西蒙。”诸航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西蒙笑得像偷到油的耗子,吱吱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无法抵抗的弱点,那就是爱,他的弱点就是你。宝贝,你也有弱点的。”
“你有吗?”
“除了钱,我不爱任何人。而钱绝不会让我操心,所以我没有弱点,我是完美的。”西蒙轻挑地挤挤眼睛。
世界终于归于黑暗,天边一抹绚丽的光线消逝了,海浪温柔地荡来荡去。
诸航跟着海浪奔跑,至少这样可以让身子暖和一点。西蒙在后面唱歌、吹口哨,他没有追过来。现在即使给诸航装上翅膀,她也不会飞走,准确地说,她不敢。想到这,西蒙就非常愉悦。能驯服诸航,太有成就感。不过,花的心血也非常多。
摊牌是在飞机上,诸航登机之前,可能已经与感到有些什么事要发生,但绝对没想到他们掌握的会这么多。他记得她当时震惊的表情,眼睛瞪得溜圆,真是可爱。
“你儿子叫卓逸帆,出生日期是两年前的十月十六日,病历上写孕期是八个月,因为脐带绕颈。这样子推算,你应该是二月怀孕的。可是,这一年的一月至二月,卓绍华一直在西藏和新疆出差,即使算上误差、意外,再怎么算,你也没可能怀孕呀,除非你跑去找他,哈,那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两个月你一直都住在一个大杂院,邻居们说有一个漂亮的女子经常去看你,不是英俊的男人哦。所以,我们就假设了一种可能,你是替他们夫妇代孕的?为了验证这个假设,我们去查你的银行账单,代孕吗,总要付酬劳的。对于中国的国情,十万美元也不是个很低的价了。宝贝,我有点伤心,这不像你会做的事。你很差钱吗?想起来了,听说你那是想去哈佛,周师兄在等你。爱情的力量真是巨大。”西蒙捂住心口,像唱歌剧般,脸上悲痛欲绝。
周文瑾身子背对着他们,从他紧绷的双肩,稍微看出他非常愤怒。
机舱里只有他们三个人,其他人员都去了驾驶舱,舱门紧闭,这算是尊重她的隐私吗?诸航心中宛若一场飓风过境,凌乱得看不出原来的面目。
西蒙懒懒得晃动着手指,在沙发的侧边坐下。“后来,发生了什么,你决定和卓绍华结婚,那个我们不好奇。”他突然贴着她的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音量说道:“但你好像对他日久生情喽,所以你在害怕,对不对?别怕,别怕,我们爱你都来不及,怎么舍得伤害你呢!”
整个航程,西蒙一直在讲。像散落了一地的珠子,诸航找到了那根线,一颗颗串了起来。
她挺汗颜,为了她,西蒙他们真是用尽了心思。
在莫斯科,就开始了布局。成功地让沐佳晖回国,她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作为沐佳汐妹妹的身份,方便走入卓绍华和诸航的生活。她非常精明,又满怀怨恨,轻易就能激起诸航的妒忌与醋意。怎样找到关键切入点,是周文瑾提供的情报,他对诸航和卓绍华的结合有疑问。顺着这条线,果真查到了。资料怎么传递,同时,要让卓绍华有所察觉。他们接触工信部监控的超恒公司,答应日后注入资金、给予技术支持,一定让他们死灰复燃。超恒同意合作。资料以石涛的画作为基础,做成密码,用邮件发出。卓绍华很快就注意到了,也敏锐地联想到和诸航有关。诸航的个性冲动、直接,只要事关卓绍华和帆帆,她必然会不管不顾地扛起一切,完全不在意自己会有什么结果。作为诸航中校,竟然做出代孕这样惊世骇俗的事,在社会上会激起什么样的巨浪,也许就此溺亡,卓绍华看得非常清楚。他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捂住这件事,不让诸航察觉丝毫,悄然找沐佳晖进行解密。也许偷偷地想过自己是杞人忧天。只有解析了密码,知道什么内容,他才知应做出什么样的反击。
就在他最纠结的时刻,网络奇兵遇到了密集的侵袭,周文瑾失踪。
“宝贝,我真的非常敬佩你的首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还能有条不紊地做出果断的指挥,从容面对。但,我们还是赢了。你对他失去了信任,你无法忍受他的谎言,你开始动摇。”西蒙同情地闭了闭眼睛:“所以说,爱是一个可怕的弱点。就等于是你送给对方的一个炸药包,你不知他是拿去开河筑道,还是回过身来,把你炸得粉身碎骨。”
真的很蠢很天真!那些谎言的背后,那些欲语还休的无奈,那么疲倦的俊容,满满的都是爱。只是她笨,没看懂。首长常说,网络战不仅仅是技术战,还是心理战。也许她的技术很强大,但她的心里太脆弱。
泪水就这么下来了,划过脸颊,滴在手背上,很烫。
“宝贝,别哭,我以我的人格发誓,你的首长还是高高在上的首长,孩子一定能快快乐乐成长。这些资料我立刻彻底地删除。”西蒙说道。
她胡乱抹去泪水,缓缓绽开一丝笑颜:“辛苦了!”
西蒙怔了下,随即笑了,上前抱抱她:“我喜欢wing,因为你和我一样聪明。”
这个晚上,神秘的北极光没有出现。等了很久的游客们失望地和导游回酒店去了。每到冬天都有大批的游客来特罗姆瑟看北极光,尽管有很多研究可以证明极光产生的科学性,但人们还是说:极光是来自天空的美丽语言,它是一种超自然的方式,在向地球上的人类打招呼。
“别泄气,你在这里定居,日后有的是机会看极光。”西蒙安慰诸航。两个人踩着积雪向路边的车走去。
她不泄气,反而热情高涨。
寒夜里,汽车要预热一会儿才能发动。等待的时候,她问西蒙:“沐佳晖算是你们的成员吗?”
西蒙吹了声口哨:“用中国话怎么形容,哦,她就是一打酱油的。”
“下次少在我面前班门弄斧。西蒙,我愿意留下,但我有个要求。”
“宝贝,我等你这话等了一万年。快说。”
“除了你和周师兄,我不见你们组织里的任何人,任何活动我也不参加。有任务,我单干,不和任何人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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