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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番外-蔷月

说起来，孟璇月当初也是个大家姑娘。

她娘是打她八岁的时候没的，爹爹死在了她十二上。她双亲都是药师，没宫里的厉害，不过放她家——放她在的王国，那都是名的，跨大半个国土过来求医的也有。这么着家里有钱，小时候养的也娇气；琴棋书画诗词赋，都学，家里家传的药方子也学。家里行医这么多年什么药都见过，什么病也治过，偏生最后就死在了药上——传了几千年的药方子，配料一味比一味稀奇。学药的学到她爹娘这份上是真没什么追求了，就想把那些个奇药配出来；她六岁的时候武魂觉醒，变异的回春，家里一看这感情好适合配药，就家里翻腾出来了那张本来凑不齐药的药方，找了两年连药引子都没找齐。第三年琢磨出了点味儿，结果家里女人就死在守护的魂兽上了。她爹本来没这么重执念，结果女人一死，愣是非要圆了这愿才行；便抛下女儿自己开始游遍大江南北找药材，也就过了不到五年便郁郁而终。当时孟璇月还差及笄没几年，虽说小但总算有点自理能力，再加上家里留的钱——还挺多的——活的总算没太差。当时她就觉得，药这东西实在是害人，这辈子都不想碰了——奈何迫于生计，到底还是药师起的家。

这地方一定要介绍一下回春是什么。那是个挺稀罕的武魂，大约是从水变异过来的，通常作用呢有三种，治愈、变异和加速生长——针对植物。当然植物系魂兽也是有用的，加快修炼，不能够直接增加修为。有的回春魂师能够使用一种技能，有的有两种，通常是单双数魂技；她三种占全了，都能用，效果都不强——是那种随魂环获取能力才升级的类型。有那么一阵子她是想自废武魂的，因为就她这武魂，她娘才起了配出失传的药方的心思；但后来又觉不妥，因为这样子她就失去了经济来源。再者这是爹娘赐的东西，到底还是留了，留的不大情愿。

她差不多十六的时候遇上的季蔷儿。当时为着一味药，要配荆棘蔷薇的花瓣；自己又没有实力去进星斗大森林去找，便很无奈的发了告示。当时因为没有妥当的身份，虽说最后混到了经济之都，却只能在一些个不正当的地方窝着；但这样子治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伤，解的都是很阴狠的药，渐渐的闯出了名声，只是因为年龄而不被看中。那些日子连着送走了三四波人，都是想要诓骗她手里的药物的，也有因为大家小姐远和魂师不一致的温婉气质想要对她下手的。孟璇月对此也是十分无奈，然而并没有什么办法；直到有一天，那个姑娘敲开了她小医馆的门。

她见着那姑娘的时候是个晚上，大半夜的月亮都起来了。当时她也就十七八，大概年长出孟璇月一两年，挺狼狈，浑身湿着，到处是伤；孟璇月当时寄居的那个小屋子的门都差点被她扑掉。按说这样子是不会好看到哪去的，但并不知道为何，纵然一身的水都看着我见犹怜，身上的血腥气倒是添了不少柔弱气质。孟璇月本身是想把人丢出去的，怕惹麻烦；可走过来一看这人，却又下不去手。到这份上了人还醒着，一见着她过来就往人身上拽，求生意志挺强。孟璇月就想，好歹也是个姑娘，年岁也并不大，救了也就救了。

她就把人收下了。上药的时候却显出一些怪事：不论是什么药，只要一上她身，眨眼就没了。孟璇月还不信邪，什么好药都往人身上倒，后半夜总算是止住了这可怕的吸收行为。她刚喘了口气，打算休息一会儿，就见那人睁了眼。

她眼睛挺漂亮，玫瑰红的，有种勾人的媚劲儿。孟璇月刚开始都看傻了，说一个女人怎么就能这么漂亮。她们两个不大一样，孟璇月出身好，小时候学的文雅的东西，就是武魂修炼都是一股子药气；再加上原来有钱，养出的是种贵气，显得雅。被她收下的那姑娘呢，从骨子里就带着股媚。之前伤的重不觉得，睁了眼又让人看得出这人确实是带刺的，有点傲气，想必实力也不低，证据是身上的肌肉线条很漂亮。然而胸仍是大，不知道这和体质有什么关联，又或者大概就是那股媚劲儿的来源之一。大概是气质不同，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就对对方印象很好——此为后话。

她在那傻了一会儿，觉得不大对。再一看，这姑娘身上伤好的已经七七八八了。想来是魂师的实力——因她用了许多好药，并不以为这种速度骇人听闻。醒了之后便好谈报酬，她便问那姑娘，“我是这一带的暗医，唤作孟璇月。不知道姑娘该如何称呼？”那姑娘估计是外面混的久，没怎么听过这种说话习惯的，一开口有些迟疑。“嗯……你叫我季蔷儿吧。”

两人这算是认识了。因为这地界女人少的很，孟璇月能好好活这么久是因为医术高，药也用的好，暂时还没人来惹她；可成天配那些防身的毒物也很花钱且费精力。因此，遇上一个年岁不大、且很有些实力的姑娘，孟璇月便很想与之亲近。季蔷儿也不是很难以接近的，况且因受着伤，便想与人说话；几番下来两边的情况大致都了解了个清楚。却说那季蔷儿也是个苦的，自幼没了亲人，又生的漂亮，若不是武魂上有点天赋怕是早就没了。这有点天赋又很令人称奇——十九岁，已过了五十级了——她自己说的。

生活经历这东西瞒了多少这不在意，实力虽说重要，却是瞒不了的。在季蔷儿开了武魂给她看之后，孟璇月终于接受了这个比她大出三年的姑娘实力比她高出两环的事实。不过紧接着，她便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季蔷儿战斗力挺高的其实，她这地方总算是有个——起码有个战斗系了啊！

季蔷儿开始好像不大愿意，孟璇月低声下气求了她一阵子，说是可以免她的诊费；再加上这地方根本没七环往上的人，她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下来。这样子，孟璇月的医馆顿时就干净了许多——虽说因为季蔷儿过来因而更加闲得无聊的色中恶鬼多了不少，杀得却很干净，连着原来的小混混之流都少了，而成天清扫这些人，论理应当疲惫的季蔷儿却气色越发的好，便引得送死的人愈发的多，在这一片竟有了名气，得了个“喋血荆棘”的称号。后来态度更好了一些，因为孟璇月是回春武魂，很于她有好处；再后来大约是两个月，两个人彻底混熟了，也便不再谈什么报酬之类的问题，季蔷儿彻底在她这儿扎了根。

虽说是做着护卫的工作，但这点的价值并不能抵消当时孟璇月给她用的好药；孟璇月虽不在意，季蔷儿却一直记得。她是不想留这么件事情待着，怕欠人情；这还却不好还。身上钱是不够的，完了有天回来看见门口很久以前贴的东西，季蔷儿便看了两眼——

“你要荆棘蔷薇，怎么不和我说呢？”

孟璇月一听这话，开始没明白她说的什么；后来才反应过来是以前贴的告示。她“哎”了一声，好好想了想自己要配的是什么药；因为自打季蔷儿来了之后，重伤的男人多了许多，外伤尚且处理不过来。半晌她才记起，是要配一味防身的麻痹药物的。这由于季蔷儿的实力，她并不急用，然而被季蔷儿所斥责了。“就是我在的时候你才要做，哪天我出了事，你难道要等死吗？”

这话很有道理，而且季蔷儿较她年长，实力又强过她很多，孟璇月对她很是敬重，也就很没底气的应了。这处城距离星斗大森林近的很，不过几天的路程，两人便动了身。先前孟璇月并不是没来过，多是靠家传的那些毒的离奇的方子，然而仍连百年魂兽的圈子都进不去。这一次因有季蔷儿的帮助，她们走了三四天，竟然连血都没见，其后竟也很顺利的辨认出了荆棘蔷薇与纠缠其间的普通蔷薇花的分别。她当时认为这是由于季蔷儿实力很强的缘故，对她十分感激；因为于她，辨认这也是很难的。她却没想过那些人再怎样，就是封号斗罗，也难以分辨出魂力波动的区别。

这一次回来之后，孟璇月对季蔷儿更是亲近了一层；先前只是敬重，这一次很有拿她当姐姐的感觉。因为自己并不是战斗系魂师，食物、辅助也算不上，孟璇月对于魂师界的某些规则并不十分的懂，往往需要询问季蔷儿，而季蔷儿也乐意回应。长久以往，孟璇月对她就生出了几分依赖感，仿佛季蔷儿哪天要是不在她就混不下去了。事实也确实是这样，季蔷儿在这一带杀人太多，这两位又是长得漂亮的女人，季蔷儿若是走了，寻仇的人或是别有心思的那些，孟璇月肯定挡不下来——她便愈发依赖季蔷儿了。平日单论气质也是季蔷儿这种妖媚的更合这种地方，年岁也长，实力也高，到后来主事的重心竟隐隐有转移到她身上的迹象。当时季蔷儿虽说话并不很多，言谈间却未曾说过有要离开的计划，她也就这么以为，当做余下几十年都要和这人一起过了——如果她真能活几十年。

就这么着，平平淡淡的过了三年多。中间从季蔷儿带着，孟璇月亲自去采药，已经成了完全放给季蔷儿自己去了。虽说是重要的药材，但孟璇月并不以为担心；平日里有空要是给季蔷儿随便施个魂技养养，对方也并不会防备。只是有一天回来的时候，季蔷儿的脸色却颇有忧虑——问起来的时候，却并不作答。孟璇月想着，能让她觉得麻烦的，想必自己是管不上的；但这么放着，又觉得十分不妥。想了几天，她到底还是晚上找了个机会去问，没让人上床。

“我本不该管你的私事，可……”她有些紧张，怕听见的事太大，就算知道了又做不得什么；又怕事情太小了，若只是季蔷儿拿她当外人，又自寻没趣——何况这也是她并不愿听见的。“可你这几天精神实在是差；有什么事，不若说出来，我同你一起想想办法又如何？总是这样子，倒惹得我成天心慌！”

这时候季蔷儿本是要上床休息的，孟璇月已在床上了，却按住了她的肩，没让她动——实在是地方小，整个医馆并不能找出另外没放了药的房间——也便只能苦笑着听。本来她以为是什么，开始还带着笑；可一听是这事，笑容便敛了。孟璇月一看这表情就觉得不很对，沉默了半晌才被季蔷儿拉着把手放了下来。“这事算我对不起你，可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会惹麻烦的。”

她当下觉得，心里好像空了一块似的，看着季蔷儿那双玫瑰红的眼睛都觉得比平日里刺眼。季蔷儿看她脸色不大对，下来拍了拍她的手，“不是我信不过你，这事儿太特殊了，总不能再扯上你啊……你就别问了，嗯？”一句话生生拐了三四个弯，配上那表情十分柔媚，倒像是平时外出的样子；然而和孟璇月，平日她并不是这般说话的。

这话与这表情过于虚假，孟璇月自然不肯依她。

季蔷儿等了一会儿，没见她应，有些无奈。她拿孟璇月当妹妹，也不好对人动手；更别说回春武魂了，那是几万年都不定扒上一个的东西。实在是没办法，她就大概说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