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微散,我不由得勉强的微笑起来:“你看,最后,你笑着,我也笑着。”
过了许久,我又是轻轻一叹:“你为何……总的这般决绝。其实,我们就这样,未尝不好。你又何必一定要选这条路?”
他没有回答我,我也知道,他回答不了我了。于是我就坐在他旁边,一直等到了天明。我想他一向是不大爱说话的,只是同我在一起,他总想同我说说话。于是那些年我同他在一起的时候,便总是他说话,我听着。然而此刻他却是不能说了,于是我便絮絮叨叨地说着。我说的其实也不是大事,就是平日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知道为什么,我进来记忆力总是好的惊人,一点点细微的事情,我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凤儿气势汹汹的去质问绾清幽她下一次历劫要什么时候,绾清幽说不知道,但其实我在她房间里翻小本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开始写凤儿的命格了。虽然后来她同我说,那不过是她写的小本子,她的梦想是当一个流传千古的文人——说真的,她不去当文曲星可惜了。君凰和墨子夜终于算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简兮悄悄同我说,其实当年她还是凡人的时候,君凰喜欢的是他,所以她差点被墨子夜杀了。但后来君凰死了,死之前要求墨子夜发誓照顾好简兮,所以简兮是走后门当上的天君……我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末了的时候,我沉默了片刻,问她:“君华,我看过很多神仙,生生死死,总能回来。你为什么不会来?”
话落的瞬间,我终于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我将脸贴在冰面上,似乎这样便可以同他靠在一起一般:“醒来吧,你为何还是不醒呢?”然而,待到我哭到天明,他却仍旧是在那冰里,似乎真的是已经去了。也许,他真的是已经去了。可是让我如何相信呢?于是我只能痴痴望着,静静守着。
等太阳出来的时候,我是被蓬莱岛的弟子发现赶出来的。临走前我静静看着冰封里的他。我想我不会来了。在不会来。后来,我果真美闯入蓬莱岛的境地再去看过他。而后时光蹉跎,岁月流逝。转眼过去,又是几百年。我依旧每个清明且那一朵兰花而去,然后回到东极,陪阿轩过些小日子。阿轩的身体越来越差,但他不说,我也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每日他想做什么,我就陪他做什么,有时候我也闹闹脾气,他便会笑着把我抱到怀里,同我说:“笑笑,有你在,真好。”我便回抱他,然后依偎在他怀里,同他絮絮叨叨的说些话。后来过了些年头,他便同我成亲了。
东极的上尊,亲事自然办的极其风光的。那日四海八荒来了个遍,有些魔族的人也破例到了仙界。但唯独蓬莱岛,却是一个人都没来。来的宾客我大多认识,也有些不知道的,拜堂的时候,我依稀听到旁边有人议论的声音:“听说当年叶笑司主与蓬莱岛主的婚事,也是甚为风光的……”这话我听不出褒贬,只是愣了愣神。阿轩便伸过手来拉我,轻轻换了我一声:“娘子。”我回过身来对他笑,然后顺顺利利的同他拜了堂。
成亲之后除了开始夜夜睡在一起之外,我觉得也是无甚差别的。有时候他来了兴致,我们便到凡间去住一段时日,他会出去赚钱,我就在家里。有一日他带了个孩子回来,然后夜里我问他:“阿轩,你想不想要一个孩子?”他却是对我温柔的摇了摇头,轻声道:“怀孩子很辛苦,我们养现成的就好。”然而我却是明白他的意思的,正是因为明白,才越发悲哀。他不过是已经快走到大限,不愿拖累我罢了。
但我不能说破,就同他一起养那个孩子。那个孩子被他取名叫柳华笑,我同他每日就像一对在平凡不过的父母一般,教着这孩子做人、认字、读书。有天夜里阿轩带着我和他去逛夜市,他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华笑,然后我们就一起在夜市里到处闲逛。后来他便同我说:“笑笑,我们去观音庙求个平安吧。”我变笑了:“你我还需要去观音庙求平安么?”“不过一个念想罢了。”
他同我这般说。于是我突然想起来,多年前三生石上写着的我和他的名字,是不是很多年前,他便就已这般信着这些了?而那个人……一想到那个人,我便立刻打断了思绪,知道不能再想了。我同阿轩一起去了观音庙,给华笑求了平安,又给自己许了心愿,接着阿轩就带我们出来去买东西。我正在挑选胭脂,但华笑却吵嚷着要去买面具,我便让阿轩带他同去,等我挑完后再去找他们。但事实证明,男人买东西的速度绝对比女人快,这一点对于神也是一样的。于是等我挑好胭脂一回头,便看到那一大一小两人已经买好了面具,戴着面具,手拉手站在我身后静静等候着我。我心地突然涌上一种莫名的温暖,那与爱情无关,却与爱有关
我红着眼走过去,停在他面前。阿轩是高我许多的我站着也不过只到他胸口。我以为只要我低着头便可遮掩住情绪,但他却是轻轻的叹息出声来,伸出一只手,魔开了我脸上的泪,询问我道:“娘子,你怎么哭了?”一扫当年风流,换如今这般温柔。华笑也探出头来问我:“娘亲,你怎的哭了?”于是我忍不住伸出手,努力想环住着一大一小。阿轩轻轻笑出声来,趋势反伸出手,环住了我们。“阿轩,”我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同他道,“你不能丢下我。”他浑身一僵,最后却终是同我说:“好,我不丢下你,明日开始便教华笑修仙,我们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我在他怀里不说话,点着头,便算应诺。
然而……他终究是骗了我。华笑十九岁的时候已经飞升。虽然仙阶不高,但凭着我与阿轩的身份,却是他人都不敢欺得的。也就是那一年,他去了。他走的那夜下着秋雨,我一直守在他旁边,然后感觉他的气息逐渐微弱了下去。他同我说:“笑笑,你别难过,我会转世成凡人,并非就这样消失。此乃天命,无需悲伤。”我没说话,抱着他,假装不知道。他便又同我说道:“笑笑,我仙缘已尽,能求此轮回,已是父神庇佑。我成凡人之后,你切勿来寻我。如此……与你不好,与我,也未必有益。”最后他同我说:“笑笑,我一直未曾同你说,他早去了……沉睡是假,他早已重生。你若愿意,你便去寻他吧。”“笑笑,”临末,他声音渐渐微弱下去,“我当真……喜欢你。”
变就这样说完,他就再也没说过话。我愣愣的看着他胸口再没了起伏,过了许久,才察觉我已流出泪来。我突然想起来,万年前,这个风流英俊的公子,也曾牵着我的收,那样浮夸地对我说过一句:“笑笑,我当真喜欢你。”然而,他未曾料到,我也不等想到,万年后他离开,最终留给我的,却也是这句。我呆呆地坐在榻边瞧着他俊美苍白的容颜,过了许久终于反应过来,拿出了梳子,替他重新束了发冠,整了衣裳。我做这一切时,手一直在颤,眼泪无法止住,然而我却想,我总是要笑的。他这一辈子,总是这么讲究的人也是这般欢喜风流的人。他喜欢人笑,不喜欢人刻,我若哭了,他怕是会觉得腻味的。 于是我一直含着笑落泪,直到将他全身上下整理得一丝不苟,我终于才转过了身,走出门去。
我一开门,便有刺眼的光茫落了进来。我不由得觉得有些头晕,晃了晃身子,最终还是依靠扶着那门框,方才站稳。这时候我才看到,门口站了那一排的人,都极为担忧的看着我。我冲他们笑了笑,我想,我的笑容估计是极为难看的,他们未曾回应我的笑,于是我也终于是笑不出来。许久之后,我终于才慢慢开口:“他去了。”言落那瞬间,我便听到人群中爆发出一声极其惨烈的哭号声。我想那是华笑,然而,我却是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呆呆的站在原地,忍不住在想,我该拿什么,去支撑此生。然而这样的问题,我却也没想多久。紧接着便就是他的葬礼。他是上古神物,也是创世来第一个活物。于是他葬的极为风光,四海八荒的人都来吊唁,我每日就身着素衣站在门前,等待着众人的来到。他们总是会以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我,然后叹着气同我说一声:“上神节哀。”
我一般是不愿说话的,便就点点头。墨子夜来同我说,刘华轩将东极留给了我,我要如何处置。我抬眼看他,算了算日子,终于反应过来,他要下葬了。“都随他去吧。”我叹息出声:“着本是他的,都随他去吧。”墨子夜点了头,过了几日,终于到了下葬的时日。那天我将整个东极布置好,连通着几个上神布下结界。然后我看着他被送入陵墓。他被放在冰棺里,身边放满了那一株株永不败落的月幽兰。湛蓝色的长衫,被他摩挲的光滑的小扇,脸上是再不会改变的笑容。我不敢去送他,立了他老远。然而等他的冰棺被一点点推入结界的那一刻,我猛地反应过来,拔腿就向他冲了过去。我终于明白他走了。我终于知道,他走了,将永不归来。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连仙法都忘了,仿若凡人一般努力朝着那冰棺奔跑过去。然而等我跑到结界前时,却也只触碰到那冰棺的一角,便就让他滑进了结界。而后……整个东极连同他,一起消失了。
我呆呆的看着面前瞬间变换的陌生场景许久,却是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华笑与凤儿上前来拉我,我却是瘫软到了地上,大声地哭着,不知是在说些什么。其实我有很多想说的,然而却只字未曾出口。华笑过来扶着我,一声一声唤着我说:“娘亲,你还有我。”我听了,却只是继续哭,死死抓着他,仿佛是唯一的稻草一般。我想我大概是胡言乱语了。我便这么大哭着同他说:“华笑,我没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师父没了,君华没了,我暗月幽兰千百之众没了,如今……阿轩也没了。我想,我怎的就要活过来,我怎的就不死在那个男子怀中?带着我最美好的记忆与最珍贵的结局,死在我最爱的人的怀里。然而我却是再活过来了,然后眼睁睁看他们一个有一个的离开。我的确是压抑了太久,便一直哭个不停,直到晕过去为止。等我醒来的时候,却是在华轩与我曾经的床上,华笑坐在一边,为我吃了些东西,然后同我说了会儿话。
最后他同我说:“娘亲,有些事父亲同我说过,我也是明白的。日后我回去走访山川,很多事情,你不必顾及我。”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什么,等我反应过来了,却也只能是无言。华笑陪我坐了很久,晚点的时候,便撑着雨伞离开了。很多年很多年,都没再回来。只有一封又一封家书,从四海八荒各地传来。而我……我一直守在我和阿轩的竹屋不敢出去,一年,复一年。后来又一日,华笑给我的家书里说,他见到了阿轩的转世。他说那是个纨绔公子,不改风流本色,娶了娇妻美妾,一生富贵无忧。于是那一刻我终于觉得……他与我无干了。所有的纠葛,无论我欠他的还是他欠我的,该还的,便都还完散尽了。我看着那信痴笑了许久,披着长衫信步走出了竹屋。而后我便到幽冥司逛了一圈,幽冥司还是一样的暗沉,忘川河水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幽冥,仿佛永无止境。我知道,它将一直流淌下去,直到幽冥司不再,天地倾覆。而很多人和很多事,会在它的流水声中,慢慢被遗忘,慢慢去结局。
我在奈何桥边看了脚下的忘川水许久,而后便听到一阵骚动。我抬头顺着那骚动看去却见是一个刚刚死去的新魂,被黑白无常引领而来。黑白无常对他甚为恭敬,那人也是温和的同那黑白无常说这话。他大概是死的极早的,不过二十三四的容貌,但却是生的极好,边就是那九天上的墨子夜的姿色,却也要与他说一句各有千秋。他在众人的围观下朝着奈何桥缓缓走来,白衣金冠,墨发如绸。我看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仿佛很多年前的雨夜,那个年少公子持伞而来。我不敢说话,屏住了呼吸。只是看他越来越近,然后……从我边上就这样走过去。就这样走过去了。我忍不住猛地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他被我拦住,不由得有些奇怪。他转过头来看我,看着我微微皱了皱眉,随后问了句:“姑娘何事?”我突然丧失了所有的勇气与气力,缓缓放开了手。他眉头皱得更紧,疑惑的问了我一句:“在下可是哪里冒犯了姑娘,让姑娘竟是委屈的哭了?”
我要了摇头,没有说话。他更加疑惑,似乎是想了想,却终究是没有再问,同我说了句:“姑娘若是没有其他事,君华便就告辞了。”我没说话,也没点头。他便当我默许,径直走向前去,从那孟婆手中领过了孟婆汤。我看着他将汤缓缓喝下,那样熟悉的姿势,那样熟悉的人。我脑子里凌乱的散过一些片段,琐碎而美好,贵重而幸福。我忍不住大声地笑出来,眼睁睁看着那袭白衣步入了轮回道中——如我看着华轩被葬入东极时一般。旁边的魂魄被我惊住,纷纷停留在了原地,我拍着手踏歌而行,走到孟婆面前,在她惊讶的神色中,同她说了一句:“给我一碗孟婆汤吧。”孟婆微微一愣,我便从她手中夺过碗来,自己从锅中舀了一碗,咕咚咕咚灌了下去。我想我那时必是哭了,不然这汤怎会苦成这样。喝碗孟婆汤后,我将那碗朝着忘川河一掷,笑着哼着那首《凤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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