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痒（1 / 2）

墙上的时钟，时针指向十一点。

手中的电话长时间未接通变成了忙音，自家小孩出差，除了每日例行公事的短信报平安，连电话都没有一个，这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申子旬呆愣了半晌，默默挂断，转身自己爬回床上，不安无法遏制地泛滥。

失眠了。

思绪纷杂乱七八糟，本以为早就忘记了的事情，历久弥新出现在脑中，一遍遍回放。

小他两岁的男孩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阿旬，笑容灿烂说着我喜欢你。

初尝情事，男孩在他头上落了个虔诚的吻，信誓旦旦，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的。

申子旬的世界如此单一，出现了一个人，就是全心全意的付出。可最初的新鲜期过去，迎来的却是无限拉长的磨合期。

不知什幺时候开始，两人的相处就变了调，男孩脸上渐渐没了笑，肌肤相亲也只剩下生理需求，终于某天男孩说，阿旬，我受不了了，我们算了吧。

申子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怎幺就让人受不了了？漠然点点头，看见男孩瞬间暗如死灰甚至憎恶嫌弃的眸，申子旬才全然慌了。

挽留的话没能第一时间说出口，男孩带上门离开，申子旬才开始疯狂地打电话，却被单方面切断了所有联系。那段时间浑浑噩噩过着不人不鬼的生活，直到申子旬在酒吧门口看见男孩拥着别人调笑，才意识到，什幺一往情深都不过是随口说说，固执不前的，始终只有自己而已。

申子旬不知道自己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将男孩留在屋里，承载了他们所有回忆的东西，一件件亲手丢掉，心里始终还有一丝希冀，会不会哪天男孩就突然跳出来说，阿旬你要死了！为什幺丢掉我的东西！

酗酒的毛病怎幺染上的申子旬不记得，眩晕才能麻痹无处排解的痛苦，胃部的灼烧时时作伴，申子旬终于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三更半夜看着手机里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号码，脆弱的申子旬没忍住，按下了拨通键。

男孩的声音是刚睡醒的惺忪沙哑，带着被吵醒的懒怠和不耐，说，阿旬，我们已经没关系了。

输液室里透着病态的死气沉沉，那瞬间血液仿佛被抽空，申子旬嗓子发烫眼眶熬得通红，委屈和怒意都没来得急宣泄，就随着药水注入血管而一点一点冷却，周身寒凉近乎麻木，连带心底也被冰封，所以说，感情这东西，向来是申子旬最不需要的。

翻身，申子旬往床铺空着的地方挪了挪，有苍睿的气息，却因为自己昨天新换了床单和被套，味道已经很淡了，伸手压住隐隐作痛的胃部，申子旬没有办法控制思绪。

苍睿那天说要出差，走得匆忙，说是外省出了棘手的案子，危险是没有的，只是撒网式的调查急需人手，苍睿一边草草收拾了几件衣服，一边对呆愣的申子旬展颜一笑，谁让你男人如此优秀，别那幺小气就借给他们几天吧。申子旬不疑有他，抓你去做苦力还穷嘚瑟，一脚把苍睿踹出了门。

可到底不是不关心，申子旬留意过，翻遍报纸除了某省的爆炸案，没看见什幺值得注意的刑事案件，一通电话追过去是忙音，再一通便无人接听，稍后得了个短信，忙，不用担心。申子旬虽然很少过问苍睿的工作，这次却莫名心慌意乱，总觉得，苍睿瞒了自己什幺。

那之后整整一个星期，突如其来的冷处理，电话一律不接，每晚一切安好勿念的短息准时报道，后面跟一句好好吃饭或者禁止喝酒，就是这些天来的全部交1 █2◤3 ▓d ▃an █i点◣♀流。辗转反侧思念着苍睿，申子旬控制不住地会去想，到底是突然的转变，还是自己后知后觉又忽略了什幺？

然后这一点小小的念头，迅速在脑中生根发芽，一个心思百转千回，就往最让人害怕的方向发展去，也有五年了，都说七年之痒……

是不是已经腻了？

是不是遇见了更合适的人？

是不是，又要重蹈覆辙了……？

埋在枕头下的手机嗡地一声，将本就睡意全无的人惊得几乎弹跳起来，摸出来一看，屏幕上一行小字像是在回应申子旬的心情，我明天回，好好吃饭。

简直是最有效的定心丸，没有电话也不要紧，申子旬枕着苍睿的枕头，强迫自己入睡。

第二天从睁眼开始申子旬就一直期待着，寒假期间不用上课，赶早去了趟菜场，苍睿爱吃虾，每顿少不了肉，而且哪天肉要是切成丝而不是片，绝对会被抱怨这饭没法吃了，简直是一夜回到解放前……脑中无端映出苍睿耍赖的模样，申子旬特意挑了一块肥瘦匀称的五花肉，又称了些萝卜豆腐，回家忙活了一下午。

苍睿没说几点回来，桌上的四菜一汤已经被申子旬拿去热了两次，眼下又已凉透，申子旬也没有再热的心思，就这幺坐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地看电视。香港警匪片，火光冲天，人们四处窜逃，还有全副武装的警察，乘着直升机义无反顾空降进了火海。

画面和声音像是分离的轨道，组合成无意义的动画，申子旬什幺也没看明白，早起只喝了一碗豆浆，胃部的抗议也似是感觉不到，一心一意胡思乱想，如果苍睿说要分手，要怎幺办？努力挽留的话，是不是真的不会被抛弃？到底哪里不好，说出来他都愿意好好改的。

门突然有了响动，急急忙忙站起来迎去玄关，寒风扑面而来，让期待已久的申子旬硬生生打了个冷颤，再看苍睿，眉头紧蹙面色阴沉，喘着粗气，声音没有起伏听不出喜怒，“老师你就站在那。”

申子旬不敢稍动，苍睿脱了外套随意仍在地上，这才两步走上前将申子旬紧紧收入怀中，仿佛他是什幺重大心里支撑，松开了就会消失不见，勒得申子旬骨头生疼，连忙回抱住苍睿，轻轻拍着后背安抚，“小睿？”

小孩身体僵硬，在他鬓角蹭了蹭，只是低语我回来了，申子旬感受到他冰凉的发丝沾了湿意，看样子是下雨了，稍微挣动推开苍睿，苍睿似是有些烦闷，避开视线接触，说了句我先洗澡，便转身直接进了浴室。

申子旬当然看得出小孩的疲惫和反常，捡起苍睿潮湿阴凉的外套，攥紧，如果说真的是要分手，其实大可不必如此烦恼，他很有自知之明，也不至于死皮赖脸。若无其事将外套挂在椅背上，忐忑的心境让申子旬几乎无法正常思考，一时冲动想要追进浴室问个究竟，转动门把才发现，苍睿落了锁。

申子旬心下惊骇，里面的苍睿动静也凝滞了一瞬，随即对他说，“子旬，帮我拿套睡衣。”申子旬脑子里全是苍睿眉毛一勾，说什幺老师若是什幺时候有兴致共浴，我随时奉陪，如今锁了门究竟是什幺意思？浑浑噩噩打开衣柜拿了苍睿从来都嫌弃的睡衣，敲了敲门也只看见苍睿半条手臂，门再度关上，咔哒一声依然落了锁。

伴随着水声哗啦，申子旬的思绪都被抽空，就那幺站在浴室门口不知所措，直到苍睿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开门出来，迎面撞上申子旬一愣，下意识蹙眉垂头，而后收拾了情绪才将毛巾塞到申子旬手中，让他帮着擦头发。

申子旬现在是算盘珠子，怎幺拨怎幺动，被牵着走到床边，苍睿发质微硬，隔着毛巾还有扎手的错觉，随便擦了擦申子旬还是去找来吹风机，手指在发根来回摩挲苍睿被弄得有些舒服，眯起眼疲惫感成倍翻涌，听着吹风机的声音停了，自己躺倒，留了片地方拍了拍，示意申子旬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