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句话听起来好象波澜不惊,但鲁一弃心中已然荡起荡落好几番,一个眼盲的人在用他一双瘦弱的手拖住他们三个的同时,还要用咬破的舌头找寻舔洗他的双目,而他们三个正拼命扯着他一步步滑向危险和死亡。
他不禁满怀钦佩地说:夏叔,还是你行,没你我们这坎肯定过不去。你别叫我大少,挺别扭的,你叫我一弃吧。
瞎子听他这么一说,嘴里忙道:哪敢,哪敢。脸上却是非常得意地笑开了。
色香二巧魂魄移,命游奈何不自省;
得亏心窗两窟窿,道心此番靠贼心。
旁边鲁承祖在冥思苦想着什么:灯好灭,画却怎么解这两样东西虽说配合使用,其妙无穷,但单用也是厉害非常的啊,可也奇怪,怎么你这老瞎贼就丝毫未被所惑。
是啊鲁一弃灵光一闪,终于一部残本让他想起:异开物里提到花谷灵豚喜食百花而生成的蛊虫,而后体内积脂,燃其脂无烟无味却摄人心魂。南徐水银画取独特流向,带目而视,渐入幻境摄人眼魂。夏叔虽眼不能见,但应该逃不过心魂一劫。
一弃的话可能提醒鲁承祖,他也想到什么了:灵豚脂合道家散天花救万生,而这幅南徐水银画画面上是逍遥一叶舟,也合道家的自然境地,我与一弃都修习过道学,难免坠入此局,老三家也鼓捣茅山一术,也难逃此劫。也就你这老贼瞎,眼不见,心不正,能逃混过去。
瞎子得意的大笑,那两人也跟着笑,只有鲁一弃没笑,但他已然知道,瞎子的路数定是和他们有天壤之别。他没问,他知道有人会告诉他,于是把头转向已停住笑的独眼。
独眼没看他,而是用他孤独的一只眼睛盛着双倍的崇敬望着瞎子自顾自地说道:明招子时候的夏爷是西北贼王。
瞎子也止住笑,他拄着细长盲杖,脸庞微扬,当年独行千里,夜盗百家的江湖岁月,他是那么的留恋,他好象又见到大漠狂沙、烽烟白杨,耳边似乎又响起那红袄黑妞喊唱的花儿,黑妞那起伏的胸膛是他永远的宝藏,黑妞成了他的婆姨,黑妞的美永远留在他心上,他见不到当年的黑妞已经面若黄粱,他心中这辈子只有那唱花儿的泼辣健美的憨妹娃。
瞎子叹口气,面目一下子变得暗淡,他忽然是那么想自己的家,想家里的婆姨,想婆姨送他出门整五里,想婆姨为他从庙里求来的红绸绫。
对红绸绫,怎么就没想到红绸绫
瞎子拍一下脑门,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个绸布包,两角一扯,就散解成一幅红绸,血红血红。
老大、倪三儿,你们谁来瞎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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