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房歇时喝了一杯六儿为我备下的药茶,这药是以安先前送来的。闲等无聊之际我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七日,已经闲了七日了。我不免暗自嗟叹,方才叹完,六儿就奔过来抱上琴忙道:“以秋公子,天字号的公子想听你抚琴。”每次六儿都似这般激动,他和以安一样,替我操了不少的心。
“可是张家公子?”我用那低沉而粗嘎的声音问了声。六儿摇头道:“不是张公子,是一位脸生的公子,像是从外地来的。”
我多有犹豫,六儿知我担忧,忙又道:“以秋公子放心,烟姐方才已经给那位公子说了个大概。你抚琴便可,不用说话。”我稍微松了一口气,柳半烟说了我嗓子的问题,自然也会说我模样的问题。如此便好,至少他不会被我吓着。
去到天字房中,六儿将琴架好之后便退了出去。我抬头一瞧,这位脸生的公子正好是先前碰见的那位。
“以秋,你不用拘束,坐下便是。”他这般放得开,像是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一般。我鞠了一礼,面琴而坐。他倒来一杯茶:“今天下午光顾着看琴了,忘了自我介绍。我姓易单名一个轩。”
易轩,这名字不错,与他那轩昂之气甚配。我在醉香楼待了这么许久,见过的人也不在少数,像易轩这般无甚架子的公子哥还是头一次见。易轩眼里含笑:“你不介意我唤你以秋吧?”这个先斩后奏实在用得妙,你喊都喊了,我还能拒绝吗?自然是不能的。
我客套地摇头。
易轩眼里的笑意越聚越多,他呡了一口茶水,道:“以秋可听过《贯秋词》这支曲子?”我将脑中的所有曲子快速过了一遍,什么《春阳》啊,《夏荷》呀,《秋宫》等我都听过,亦弹过。唯独这曲《贯秋词》从未听闻,我摇了摇头。
易轩似叹了口气,微微往后靠了靠。我有些窘,身为琴师不会抚曲,这就像卖酒的不会酿酒,做衣裳的不会针线。着实难堪得紧。
“无妨,这支曲子本就没几人知晓。”易轩笑了两声来减缓我的尴尬,他在我面前坐下。我微惊,身子不由自主往后方斜了斜。虽说先前见了一面,但总归还是陌生人,我有些抗拒,却又不好挪身。易轩眸子微抬,软声道:“以秋,不用紧张,也无需害怕。我不是什么坏人,自然不会伤你半分。”
易轩的声音本就好听,如今这声音又放软了几个度,就像软软的棉花糖一般,在我心尖化开。他将长琴反了个方向,道:“我弹一遍《贯秋词》与你听听,若能记下就记,记不下也没关系。”
我有些懵,不是他花银子想听我弹曲子么?怎么现在又变成他花银子弹曲子给我听了?天下还有这等好事?在我发懵之际,易轩的手指勾弦,袅袅琴音飘然入耳,我立马回神,细细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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