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
“小的八岁卖到陈家,今年已经整整八年了。”春儿忙应道。
“他的脾性从小便是这样?”
春儿点点头,把他们主仆从小儿如何在保定府横行,一桩桩数落给宁间非听。说到兴起处更是口沫横飞,一两点便溅上了宁间非的脸,宁间非也不作声,抬袖拭去,春儿察觉到不由地脸红了起来,嗫嚅着道:“宁公子,小人失礼了。”
间非轻描淡写地道:“不要紧的,你接着说,我听得怪有趣的。”
春儿想了一想,突然问道:“宁相公,什么叫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宁间非跟他说了意思,春儿想了一想又说:“宁相公,我家公子将来还真能做将军上阵杀敌么,就像那霍大将军一般?”
宁间非不知他何意,仍是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但是他,就是春儿你,一样地能建功立业的。”
春儿嘻嘻一笑,道:“宁相公可高看小人了,春儿只想一辈子跟着公子爷,他要上阵杀敌,小人便跟着去做马夫。他要考状元,小人便是他的书僮。”
宁间非不由地笑出声来:“你家公子,中个进士不难,要当状元的话,却不容易。”
春儿脑筋转得极快,脱口道:“我家公子中不了状元,宁相公你准会中状元的,我家公子说的,你的文章好得很,天下第一。”
转眼便到了九月,他们收拾了行李,带上春儿一路进京去了。行前,陈夫人亲自来送行,谆谆叮嘱,对站在一边的宁间非却似若无睹,大郎虽然畏惧母亲却仍是牢牢地拉住宁间非的手。陈夫人似乎视若无睹,并无一句多话,对宁间非却始终不愿意多看一眼。
看看天色不早,春儿已经套好车,大郎别了母亲,同宁间非上车去了。一路晓行夜宿,不日到了京郊大镇丰台,因嫌城中吵闹,不少举子便在当地寻客栈住下。他们主仆三人也找了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住下,晚饭毕,大郎便同了宁间非一起到城中各处游玩。
走到西门外,只见一条大路从脚下一直向东,俱是青石铺就,气派非常,原来此路通向开国皇帝起事的庄园。
当今皇帝是本朝第三代天子,而当朝第一代天子便是在这京西丰台起事,前朝末年,天下大乱,群雄并起,太祖皇帝长年盘距冀东,以三百子弟起事,西联贺兰,南盟越东,终于成就一番雄业,至开国已历经三代,四十余年,海内臣服,正值天朝兴旺之时。
大郎站在城门边,眼前是一大片开阔地,一条毕直的大路向东而去,远处几骑飞驰而去,扬起漫天烟尘,西边天空夕阳如血,心中不由起了慷慨激昂之意,转头对宁间非道:“间非,但愿此次你我均得高中,那时候咱们兄弟同朝伺君,也成立一番伟业,你说可好?”
宁间非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一缕夕照映红他半边脸蛋,长长的睫毛涂着一层金色,整个人便如镀上一层黄金般夺目,那目光却沉静如水,看不出半点情绪来。良久,方转开脸,看着夕阳晚照说:“王图霸业,无不是血海铸就,就是在朝伺君一样的步步惊心,建功立业,哪里有这么容易?大郎,其实你真不如就在保定府做你的富家公子,凭你家的财势,说不定比你出仕为官要快活得多。”
大郎手一挥道:“话不是这样说,男儿志在四方,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而且即如此说,间非,你又为何千里迢迢地来到京城求取功名?”
宁间非呆了一呆,摇了摇头,不再说话,看那夕阳一点点沉入西山,暮色四合,两个人方慢慢走回客栈。
此时离会试方有七八日时间,此地到京里只消半日。两个人商量了,不如就在此间温席,到最后三日再进京去。陆陆续续不断有举子住进来,一间客栈渐渐地住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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